韓遂的額頭沁出了一層汗珠。

這個選擇很難。

能夠掌握北軍自然好。

在可預期的時間內,天下太平,他這個撫軍大將軍將再無用武之地,要麼解甲歸田,要麼入朝做個閒職。

但這些都非他所願,他覺得自己還沒老,還想再戰鬥幾年,實現自己的夢想。

如果能指揮北軍,這樣的機會不會少。

從那些校尉候選人就可以想象新建的北軍是一支何等強悍的精銳,指揮這樣的軍隊作戰,何敵不克?問題是北軍中候只是六百石的小官。

就算將來天子會調整,也不會高到哪兒去。

以他撫軍大將軍的身份出行北軍中候,等於變相降職。

天子會不會是故意的?轉瞬之間,韓遂就想到了很多,越想越不安。

我最近犯錯了嗎?看天子的態度,不像啊。

劉協看著韓遂,也不著急,靜靜地等待著。

韓遂號稱九曲黃河,心眼多、城府深是出了名的,遇事難免會多想一些,他也正好趁此機會探探韓遂的底。

這次進攻冀州,看似勝劵在握,但潛大的危機也不少。

危險不是來自對手——審配、田豐已成甕中之鱉,掀不起什麼風浪——而是來自內部。

士孫瑞與韓遂兩個老將爭鋒,再加上荀攸、劉備這樣的中生代方面重將,以及一批剛剛正式進入朝廷主力的新生代將領,大公無私、精誠團結顯然太理想化了,明爭暗鬥才正常。

競爭不可避免,但一定要控制好烈度,否則就成了內訌。

讓驃騎將軍坐鎮荊州,而不是率部趕來洛陽,就是不希望他們爭得太厲害,被其他人鑽了空子。

既然確定了士孫瑞是主將,就要給韓遂一個希望,免得他走極端。

韓遂權衡了很久,最後咬咬牙,做出了決定,躬身領命。

“陛下不嫌臣老悖,臣願為陛下走馬.”

只要陛下你願意,讓我幹啥都行。

別說是北軍中候,就算是讓我騎著馬去送信,我都願意。

劉協不禁莞爾,伸手遞過來一杯茶。

“有韓公相助,大事可成。

來,喝茶,我還有些事要請教呢.”

“老臣豈敢.”

韓遂如釋重負,雙手接過茶,淺淺地呷了一口茶。

“好茶,微苦而不澀,又有餘味無窮.”

劉協轉頭對馬雲祿說道:“回頭給韓公帶上一些.”

馬雲祿含笑道:“唯.”

韓遂連忙謙虛了幾句,這才謝了恩,重新坐定,靜候劉協吩咐。

劉協和他講了幾件事。

第一件就是擴充北軍的兵源。

這次大閱,除了韓遂、劉備等人部下外,能夠納入北軍的州郡精銳只有一萬多人,加上之前五校的兵力,總共兩萬出頭。

要達到預期的四五萬人,至少還要擴充一半。

劉協計劃從韓遂的部下中選一些。

韓遂的部下以西涼人為主,原本精練,又有黃猗、姜冏等第一期講武堂肄業生的協助,這兩年的進步有目共睹,作戰能力和軍紀都為諸軍之首。

這次演習,韓遂的部下表現不錯,除禁軍之外,僅在徐晃所部之後。

當然,這是之後的事。

在平定冀州之前,這些人還在韓遂麾下。

將來要調什麼人進入北軍,也要看這次征討冀州的戰功而定。

北軍只要真正的精銳。

韓遂欣然從命。

既然將來他都要轉入北軍,將他的部下轉一部分入北軍,既能增強北軍實力,又方便他以後接管北軍,兩全其美。

劉協說的第二件事,就是北軍輪訓。

作為禁軍主力,北軍不僅需要精良的裝備和嚴格的訓練,更要有實戰的機會。

如果一直駐守在京師,時間久了,必然荒廢。

天下未平時,實戰的機會不缺。

太平以後呢,就不好說了。

即使是戰時,也有路途遙遠,能否及時增援的問題。

所以劉協想未雨綢繆,在制度上進行安排。

他打算將北軍分為內外兩部。

內軍守京師,外軍守邊,定時輪換。

初步計劃,內軍四到五萬,外軍八到十萬,總兵力控制在十五萬以內,以免朝廷無法負擔軍費。

有了這十五萬精銳作為主力,保證隨時有五到十萬的機動兵力可用,應該可以對付疆域以內的絕大部分戰事。

劉協輕聲笑道:“當然,這是更遠的規劃,眼下還只有韓公知道.”

韓遂心跳加速,熱血上湧。

如果真如劉協所說,北軍的規模就不是四五萬人,而是十五萬人。

這個北軍中候與大將軍的區別只於在州郡的地方兵。

他明白了劉協的意思。

劉協答應要將兵權交還給太尉,但那只是地方的兵權,禁軍還是要控制在手中的。

為了能保證禁軍為天子所用,就必須將這部分兵權從太尉府分離出來,另設重將。

為了控制兵權,天子可真是費盡了心機。

士孫瑞等人肯定不同意,所以天子現在不能說,只和他一個人商量。

蒙天子如此信任,他韓遂除了全力支援,還能說什麼呢?激動之餘,他提了兩個建議。

一是州郡依然推行兵役制,適齡男子——以後或許還可以加上女子——都要服兵役,至少要接受一年的軍事訓練,以後每年只在農閒時進行訓練。

州郡從這些人中挑選兵源,在本地駐防,為期兩年。

二是從州郡兵中挑選精銳,加入北軍,並轉為常備兵。

常備兵不務生產,平時訓練,戰時作戰,最長可以持續到五十歲退役,將領的年齡則適當放寬。

如此,可以保證這十五萬北軍是最精銳的力量。

劉協對韓遂的積極態度滿意,卻不滿足,希望韓遂回去再想想。

反正還有時間,不必急於一時。

現在構思越充分,將來推行就越順利。

韓遂深以為然,帶著馬雲祿準備好的茶,躬身而退。

劉協起身,準備送送韓遂。

韓遂感激不盡,再三懇請劉協止步。

劉協最後只象徵性地走了幾步,將韓遂送到門檻外就停住了,他本人甚至沒有跨出門檻。

即使如此,已經足以讓韓遂心潮澎湃,如沐春風。

看著韓遂腳步輕快地走了,劉協嘴角輕挑。

馬雲祿走了過來,站在劉協身邊,看著韓遂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笑道:“他好像年輕了十歲.”

劉協轉頭看了馬雲祿一眼,挽起她的手。

“人盡其材,物盡其用。

他也算是涼州老一輩人不多見的俊傑,不讓他鞠躬盡瘁,蠟燭成灰,豈不可惜?”

“他運氣好,遇到了陛下,年近花甲還有機會將功贖罪,一展宏圖.”

馬雲祿幽幽一聲嘆息。

“若是其他人也能有這樣的運氣,那該多好.”

劉協想了想。

“你說的是董卓麼?”

馬雲祿點點頭。

“還有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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