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站在城牆上,不安地聳了聳肩膀。

他特地換上普通的布衣,與這些身上散發著酸臭的庶民站在一起,就是想親耳聽聽他們的心聲。

士孫瑞交待他的文章還沒有寫。

他寫不出來。

他想不出這些目不識丁的庶民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值得天子不惜和天下士大夫為敵,強行度田。

如果庶民可用,當年黃巾怎麼會其興也勃,也亡也忽?天子本該與士大夫共天下,拋棄了士大夫,還有什麼王道可言?他想不通,也寫不出違心之論。

就算勉強寫出來,也無法瞞過天子的眼睛。

天子雖然年輕,卻是個聰明人,身邊又有無數年輕英俊,能輕而易舉地看得出他的掩飾和不甘。

為了完成任務,他不得不換上布衣,和兒子劉琦、劉琮來到城牆上。

他原本還有些擔心。

就算換上布衣,他們父子也不像普通讀書人,很容易被人識破。

等上了城牆,才意識到他想多了。

城牆上不僅有穿短襖的百姓,也有穿長袍的讀書人。

從言談舉止來看,他們也不像是剛剛讀書的年輕人——劉表知道,韓遂為了收買人心,在河南郡內推行教化,建了一些學堂,收了一些庶民子弟入學——而是治學多年計程車子。

他甚至從幾個人的口音中聽出了襄陽口音,可能曾經寄寓荊州。

看到這些讀書人誇讚天子的新政,劉表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在荊州興學,培養出來計程車子卻站在了他不能理解的一邊。

一旁的劉琮忽然捅了捅劉表,興奮地說道:“阿翁,女騎.”

劉表從遐想中驚醒,瞪了劉琮一眼。

校場上五萬多人,你就盯著幾百女騎?真沒出息。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為女騎而激動的不僅是劉琮,還有很多人。

城牆上的人不由自主的向前擠,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劉表身材高大,也清楚城牆離校場有多遠,站在哪兒都沒區別。

他向遠處看去,卻只看到一群模糊的身影,知道是那是一隊騎兵,卻分不清是男是女。

“馬貴人,那是馬貴人.”

一個年輕女子興奮的尖叫道。

“馬貴人就馬貴人,有什麼好興奮的.”

一旁有個中年男子不滿地說道:“終究不過是一些女子.”

他戴著進賢冠,穿著長衫,麵皮白淨,一邊說著,一邊用手絹掩住口鼻,嫌棄地看著年輕女子。

“你懂個屁,酸丁!”

年輕女子沒好氣的斥責道:“馬貴人雖是女子,卻憑軍功封侯。

你倒是須眉丈夫,這輩子能封侯嗎?”

中年男子漲紅了臉,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拂袖而去。

“且——”年輕女子拉長了聲音,以示不屑。

劉表聽得直皺眉,剛要說話,劉琮卻兩眼放光的說道:“阿翁,你聽她的口音,會不會是涼州人?”

劉表不解。

“是不是涼州人,與你何干?”

“我想娶個涼州女子.”

劉琮扭著脖子,尋找那個年輕女子的位置。

“他們都說涼州女子不僅高大壯實,而且有不少都讀過書,比中原女子更能當家……”劉表聽得來火,抬手一巴掌,拍在劉琮後腦上。

劉琮說得正興奮,被這一巴掌拍得差點摔倒,頓時大怒,轉頭四顧。

“誰他麼背後偷襲,有種站出來單挑!”

劉琦連忙扯了他一下。

劉琮回頭一看,見劉表滿臉怒氣,這才知道偷襲他的是劉表,連忙閉上嘴巴。

人群中忽然高呼起來。

“萬歲——”劉表轉頭一看,見女騎正在變幻陣型,在校場上演示騎射、突擊等戰術。

她們以五十人為一組,衝過準備好的草人陣,弓射、長矛突擊、戰刀劈砍,行雲流水,陣型流暢如龍。

即使劉表眼花,看不太清楚,也知道騎兵在如此快速的突擊中保持陣型完整不是易事。

他想起了劉琦說過的話,悄悄問了一句。

“伯玉,你覺得這些女騎比起劉玄德的親衛騎如何?”

劉琦正看得認真,頭也不回的說道:“不相上下.”

劉表吸了口冷氣。

他雖然沒去過劉備的大營,但他知道劉備麾下的親衛騎絕非等閒之輩。

那些騎士大多出自幽州,有漢人,也有胡人,而且征戰多年,百戰餘生,是劉備麾下最精銳的力量。

一群女子,能有這樣的戰力,著實令人意外。

如果女騎都有這樣的戰鬥力,那羽林騎和北軍騎兵又當如何?散騎和甲騎呢?還有呂布指揮的狼騎。

劉表越想越心驚。

僅就騎兵而言,天子手中的力量已經沒有對手了,難怪鮮卑人、匈奴人都被他殺得落花流水。

城牆上的歡呼聲一陣接著一陣,情緒越來越高漲。

劉表目力不佳,看不太清楚,只能由劉琦在一旁解說。

女騎演練只是開胃菜,引起大家的興趣,真正的演習是從各地趕來的步騎開始的。

最先上陣的雁門太守臧洪。

臧洪親自披甲執戟,指揮三千步騎演練了步騎對抗。

雖然只是演示,不是實戰,但臧洪還是拿出了真本事。

劉琦為劉表解說的時候,聲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步兵以弓弩迎敵,他們伏於盾牌,一動不動。

阿翁,這是當初麴義破公孫瓚的戰法吧?這些步卒真是勇敢……”劉表心中一動。

他知道麴義去了荀攸處,成了荀攸麾下的大將。

臧洪與荀攸關係密切,荀攸讓麴義來訓練雁門兵也情有可原。

當然,這裡面有荀攸讓臧洪在大閱上露臉,以示山東人也能為將的可能。

不得不說,臧洪不愧是將門之子,沒有辜負荀攸的期望。

據說他麾下的步騎的確堪稱精銳,實力不在士孫瑞所領的北軍之下。

渡河之後,他一路急行軍到平樂觀,用時比士孫瑞還短。

一想起士孫瑞的急行軍,劉表的大腿還是麻的。

比士孫瑞的北軍還精銳,劉表想不出是什麼模樣。

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應該厚著臉皮,請求隨駕,站在高臺上觀看演習的。

除了看各部的精采表現之外,他更想看看蒯越的狼狽。

蒯越的部下是什麼水平,他還是清楚的。

就算蒯越到達平樂觀之後加強了訓練,也提高不到哪兒去,弄不好會有所有參加演習的人馬中墊底。

如果還有不如他的,也許只有代表揚州來的豫章太守太史慈了。

太史慈帶來的是兩千丹陽兵。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皇帝跪了:你管這叫村子?

會員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