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懟了幾句後,周忠及時迴歸正題。

他和袁術相看兩厭,但他的臉皮沒袁術厚,懟到最後總是他先讓步。

問題只有一個:如何收復豫州,與曹操、劉備一起,形成對袁紹的圍堵。

在此之前,先要解決駐守在舒城的顏良。

顏良就像一根釘子,紮在舒城,不僅讓周忠這個豫州牧無法上任,也讓孫策、周瑜無法北上。

至於袁術,更是不敢輕離九江半步。

這也是周忠要找袁術商量的原因之一,畢竟廬江郡還是揚州牧的轄區,不是他豫州牧的轄區。

袁術也想解決顏良。

他覺得顏良就是像袁紹故意派來羞辱他的,佔著廬江郡不走,讓他睡覺都不安心。

他也曾打算親自拔掉這根釘子,但思來想去,又覺得實力不夠。

倉促行事,不僅未必能攻取廬江,反而可能丟了九江。

陳登就在沛國南部活動,誰知道他的目標是睢陽還是壽春?袁術對劉備一向不信任,覺得此人反覆無常,立場極不堅定。

周忠和袁術商量,先取廬江。

在此之前,要和曹操、劉備取得聯絡,讓他們牽制住審配,不給審配南下增援的機會。

他們之前有聯絡,但互相之間的信任有限,周忠不敢將身後寄託在他們身上。

畢竟曹操佔著潁川全境和汝南數縣,劉備也佔著沛國的南部,他們未必肯吐出嘴裡的肉,讓周忠這個豫州牧上任。

現在天子大捷,可以重新討論這個問題了。

在天子隨時可以揮師東出,平定天下的大趨勢下,再佔著不屬於自己轄區的郡縣顯然不太可行,割據一方的想法更是危險,曹操、劉備或許會改變態度,積極配合作戰。

只要曹操、劉備能夠牽制住審配,周忠就能調集孫策、周瑜的力量圍攻廬江。

如果袁術也能配合,那就更有把握了。

無援不守。

顏良再善戰,在沒有援軍可盼的情況下,他也堅持不了太久。

兩人難得的取得了一致。

周忠寫了三封信,一封給孫策、周瑜,一封給曹操,一封給劉備。

與此同時,袁術召集大將紀靈、橋蕤、張勳等人商議,調集大軍,準備新年之後圍攻廬江。

——易縣。

袁紹站在高臺之上,看著遠處殘破不堪,卻依然高聳的高樓,氣息粗重。

沮授、田豐站在一旁,臉色同樣凝重。

他們剛剛收到訊息,天子在休屠澤大破西部鮮卑,不僅取得了全殲其主力騎兵的戰績,而且三大部落的頭領無一逃脫,全部被殺,其他小部落的頭領也有大半被俘。

訊息傳到幽州,幽州為之震動。

最直接的後果有兩個:一是有人都覺得天子解決了中部鮮卑、西部鮮卑之後,很可能會移兵東向,解決東部鮮卑。

一是有人覺得,天子會許會回到河東,準備重返舊都,恢復中原。

不管是哪個結果,對袁紹來說都不是好訊息。

先後圍攻公孫瓚近兩年,眼看著勝利在望,如果這時候天子率部東出,他被迫撤兵,這兩年的付出就會白廢了。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元皓,公與,奈何?”

袁紹轉身看著田豐、沮授,儘可能平靜地問道。

“當務之急,是斷絕公孫瓚與外界的聯絡,不能讓他得到朝廷的訊息.”

田豐眉心緊蹙。

“若是公孫瓚向朝廷稱臣,荀攸必然來援。

他休養生息了一年,實力大增,不可不防.”

“公孫瓚不稱臣,他就不來麼?”

袁紹苦笑道。

劉和雖然沒有明確態度,但鮮于輔等人的態度卻是很明白的,他們只想為劉虞報仇,不想和袁紹有太多的瓜葛。

如果荀攸願意出兵,他們肯定會迎荀攸入關。

劉和怎麼想,他們已經不考慮了。

“主公,正因為荀攸隨時會來,才更要拿下公孫瓚。

否則公孫瓚與荀攸合兵,聲威復振,冀州無險可守,必敗無疑。

屆時就算主公想稱臣,恐怕也沒什麼機會.”

袁紹看了田豐一眼,很不高興。

誰說我要稱臣了?分明是你們被嚇壞了,開始為自己謀劃後路,為保全冀州的利益犧牲我。

要說起來,這倒也簡單,天子的生母王美人就是趙國人,他的身上有一半冀州血脈,只要冀州人肯俯首稱臣,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袁紹的心情愈加煩悶,轉身下了高臺。

田豐、沮授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田豐問道:“公與,你族兄最近可有訊息來?”

沮授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四周,見袁紹已經走得遠了,輕吁了一口氣。

“訊息是有,但並不樂觀。

天子在休屠澤,行在無公卿,乾綱獨斷,信任涼州人。

休屠澤之戰,韓遂為外陣主將,斬殺野狼部落大帥宴馳,為首功。

將來天子東出,韓遂很可能是主將.”

“韓遂啊.”

田豐搖搖頭。

“這是什麼世道,西涼叛亂之臣成了棟樑,忠貞之臣卻遭遇冷遇。

天子本末倒置,將來怕是會窮兵黷武啊.”

沮授欲言又止,他並不贊同田豐的意見。

天子雖然重用涼州人,但他大權在握,是他在主導形勢,而不是涼州人。

按照沮俊傳來的訊息,天子在涼州軍中推行教化,成績顯著,不僅提升了戰鬥力,也消除了不少涼州人的戾氣。

像董卓、李傕那樣的亂政武人再也不會出現了,這不僅對朝廷是好事,對整個大漢都是好事。

事實證明,涼州亂了近百年的根源不是涼州人天生好亂,而是朝廷的治涼之策不得法。

朝廷動輒要棄涼,視涼州人為蠻夷,涼州人又豈能真心擁護朝廷?如果天子改弦更張,立足涼州,教化涼州,涼州之亂迎刃而解,這才有三萬步騎大破西部鮮卑三十萬眾的赫赫戰功。

從沮俊的來信中可以看出,老臣們雖然對現狀有所不滿,卻對天子的治涼之策深感佩服,有化腐臭為神奇之嘆。

他們也不擔心天子會窮兵黷武,反倒覺得天子迎難而上,為人所不能為,這才能不戰則已,戰則必勝,而且是大勝。

相比之下,袁紹簡直是浪戰。

如果天子東出,袁紹有取勝的機會嗎?在他看來,一點也沒有。

那麼,冀州該何去何從?沮氏該何去何從?想了好一會兒,沮授問道:“元皓兄,若天子揮師東出,如何才能禦敵?”

田豐冷笑一聲:“公與,我和你打個賭吧.”

“賭什麼?”

“三年之內,天子不會東出.”

沮授很詫異。

“何以見得?”

“你自己想.”

田豐甩了甩袖子,下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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