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席捲四方,凍到了骨子裡。

高長恭奇襲周軍,連獲大勝的訊息傳揚開來,使得齊軍士氣大振,齊軍大舉南下駐紮鄧縣,緊跟著,高長恭將一萬大軍調入了豐州、勳縣一代,加固城防,築建軍寨,用以防範周軍,將周軍東進馳援襄陽的通路掐住,使得齊軍的後方堅若磐石。

高長恭也沒有忘了正面戰場,得到了皇帝的全力支援之後,上百萬石糧草和大批攻城器械、輜重從洛陽倉府之內源源不斷地運輸到前線,時間緊迫,光靠那些民夫是絕對不能按時將糧草運輸完畢的,齊軍幾乎一半的兵員充當、扮演了民夫角色,總算在周國大軍匯聚、襄陽等諸地周軍蠢蠢欲動之時將糧草安排到位,隨後利用佔據的疆域就地築建軍寨堡塞,一步一步穩推過去,齊軍,正在做打一場浩大戰役的準備。

周軍在豐州以西匯聚的越來越多,全軍上下都在叫囂要調轉矛頭,先收拾了這些雜魚,再南下攻伐襄陽,高長恭否決了這一思路,派往豐州一線的軍隊並沒有變多。

相反,高長恭命樊子蓋等將採取收勢,阻擋周軍大部即可,同時高長恭還分出了一萬兵馬,調往浙州一線。

兵分兩線,齊軍已經是捉襟見肘,兵分三路,齊軍在正面戰場上可以給襄陽方面形成的壓力就更加微弱。

諸將對此表示難以理解,高長恭力排眾議,召集了底下所有的心腹大將,秘密謀劃半日,隨即,高長恭就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久戰已疲計程車兵撤往二線進行休整,後續趕來的軍隊調往最前線,傷病運往南陽、魯陽修養,分別加派重兵把守重要軍寨。

同時,高長恭停下了在鄧縣的防禦工事,資源、輜重向著西線大軍傾斜,令西線大軍築建烽燧、堡壘,深挖壕溝,囤積糧草。

隨即,高長恭以鄧縣狹小,不足以容納數萬大軍貓冬的蹩腳理由,將兩萬大軍遣回南陽,眼看襄陽就在眼皮底下,大將軍卻放棄了攻城,選擇了守勢,令人十分費解。

可明眼人若是將其佈局仔細串聯起來,就會發現高長恭其實是謀劃在前。

“前有追兵,後有虎狼,”此時,高長恭是這麼形容自己的處境的,這幾日,周軍在豐州一線對齊軍發起了攻勢,各種軍報、公函接踵而來,傳命的哨騎更是往來不停。

雖然到目前為止,未有齊軍戰敗失守的訊息傳來,可如此密集的情報轟炸,還是叫人感覺到緊張和不安。

“大將軍不若將大軍抽調一些馳援西面……西面的壓力實在太大,而南陽那邊卻有足夠的兵員,反正他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調動起來,增援西邊,也算是緩解了一下他們的壓力.”

幾個副將商量了一番,而後向高長恭提議到。

高長恭疲憊的坐在帥案之後,揉動眉心,道:“不行,讓他們繼續在南陽,沒有我的手令,誰也不準調動一兵一卒出去……”輕聲細語,卻有著絕對不容更改的氣勢。

諸將呼吸一滯,面面相覷,而後拱手問道:“我等不明白……大將軍究竟是如何考慮的,可否與我等分說一下?”

分兵太散,分明就是敗軍前兆,以高長恭之善戰,又豈會不明白?高長恭只答了一句,“前有追兵,後有虎狼.”

諸將不解,道:“將軍不必憂慮,宇文直已然被我們殺破了膽子,在援軍至襄陽城下之前,他絕對不敢與我軍交鋒,我軍只需阻擋周國於豐州一線即可.”

高長恭搖頭道:“要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其實我最擔心的還不是豐州那邊,周軍雖然勢大,可數路援軍調令不一,與散沙無異,而我軍的準備十分充分。

我擔心的是周國會抽冷子,從背後捅我們一刀……“比如……比如周軍會不會從河東南下,襲入我軍後方,只要擊破了浙州,一路向東幾乎找不到什麼可以阻擋他們的城池,一馬平川,再過去一點,可就是南陽了……”高長恭指在鄧縣北面的南陽上,魯陽、南陽、鄧縣,這條通路的脈絡十分清晰,“一旦被周軍得手,絕我後路,斷我糧草,我們數萬大軍就被一口吞下了,等於案板之上的魚肉,只能任憑宰割.”

魏玄名氣不是很卓著,可懂行的人都明白,這位可是一個猛人,是接連擊退過獨孤永業和斛律光的大將,高長恭昔日從伏牛山攻入,第一時間拿下浙州,也是多了這一層考慮。

憑誰也不會願意一個這樣的悍將在自己的大後方出入如入無人之境吧?諸將一時恍然大悟,“所以將軍才派出尉將軍,才……按兵不動的嗎?”

“……你們該慶幸宇文直被我們打怕了,現今龜縮於襄陽,假如魏玄真的來找我軍的麻煩,這個節骨眼上他又率軍迎戰我軍的話……我軍存亡難料……”高長恭提筆在圖上畫了一個大圓,東南西北四面合圍,儼然大軍已經置身於四面楚歌的境地。

現場的氣氛十分凝重。

“嘶……”諸將面面相覷,連連搖頭,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後怕,摸了摸下頜鋒利的胡茬,問道:“如此危局,我軍能安穩守住已是不易,又要拿下襄陽……只怕是不能,這個時候,我們若是還能有一支大軍,就會成為破局的關鍵!”

“是啊是啊……,要是能有一支大軍替我們分擔一下壓力就好了……”有人這麼說道,隨即,他彷彿如夢初醒似的,恍然大悟的看向高長恭,“大將軍固守此地,莫非是在等王大都督破局?”

窗戶紙被捅破,每一個人的心頭都敞亮了不少,欣喜的議論,“對呀,還有王琳呢,我們怎麼把他給忘了?”

、“王琳若是能來就好了……此局解矣!”

當然其中也有些不和諧的聲音,“王琳打安州就花了不下半月時間,拿下儀川郡又耗費不小,照他這樣跟龜爬一樣的速度,打到襄陽都已經是夏天了……嘿,漢人就是漢人,他一介降臣僥倖得陛下寵信已經是燒了高香了,居然還帶兵出征,真是不自量力……”“……”這話一出,滿帳寂靜,紛紛望向那嘴巴不帶把門的將領,氣氛詭異。

自今上臨朝以來,大力抬升漢人的地位,強調鮮卑與漢乃是一家,不準對漢兒欺凌、歧視,他這句話一出來,可算是落人把柄了,一時間滿面通紅,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高長恭盯了他一眼,問道:“你麾下也有不少漢人壯士,難不成在行軍作戰的時候,你也對他們區別對待嗎?”

那將領支支吾吾的,“沒……沒有……,我麾下的兒郎都是肯打硬仗的好漢,對上他們,我倒是……倒是不太計較這個……”他若是說是,脖子上的那個腦袋就別想要了。

“下去,自領二十軍棍.”

高長恭語氣平穩,聽不出發怒,馬上有幾個親兵將那員將領押下,帳外響起了打板子的清脆響聲。

高長恭對著地圖苦思良久。

“我也並沒有多指望王琳,宇文直讓田弘馳援隨州、安州,他那邊也在打一場硬仗,勝負的話……“應該會贏的吧……”他輕輕敲了一下桌面,道:“若是王琳不成,我們就集中兵馬先打退周國的那些援軍再說,現在還沒有他失利的訊息,而且……我們的糧草很充足……“就……先這樣吧.”

一錘定音。

而事實果然如高長恭所料,北齊武平三年一月六日,王琳北上,直搗襄陽的通路即將被打通,周將田弘引王琳於隨州郊野大戰,與此同時,周國魏玄率軍南下突襲,齊軍副帥尉相願兵敗於浙陽郡,損兵數千,轉戰浙州。

已經被齊軍視為後院的伏牛山脈以南,掀起了浩大的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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