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楚凌雲看向窗外。
他的計劃並不複雜，有方儀湖的配合，很容易讓徐躍平上鉤，不過他們需要演一場戲，騙過徐躍平。
遙遠的南京，林石正在辦公室。
上次的磺胺賣完回款後，他又去拿了兩次磺胺，每次都是五千美元的貨，這三次他拿到了一萬五千美元的磺胺，並且全部賣完。
他們也為老家送了大概價值五千美元的磺胺，得到了老家的表揚。
這麼多救命藥，能夠挽救了不少的同志。
明天他要再去一趟上海，這次則要購買一萬美元的磺胺。
林石現在幹勁十足，按照楊主任的要求，他買了套新房子，就在單位不遠處，不僅很大，而且裝飾豪華。
單單這套房子和傢俱就花掉了兩千塊法幣。
林石有點心疼，本不情願，在楊主任的勸說下咬咬牙買了房子，搬了新家。
對林石來說，花錢也是任務。
他賺了那麼多錢，還住以前那麼小的出租屋不合適，林石的性子可不是吝嗇鬼鐵公雞，上學的時候，他沒少請楚凌雲吃飯。
以他的性子，賺錢後不花反而是種異常。
況且花錢的地方多了，他們給林石準備的備用金便可以減少點。
別看賣了那麼多磺胺，無論梁書記還是楊主任，沒從中拿過一分錢。
賣貨賺的錢，他們要給林石留著，還要提供給老家貨源，楊主任和梁書記經過仔細計算後，最終確定以後把三分之一的貨源送到老家，其他的全部賣掉。
整整五箱磺胺，老家收到貨後非常的高興，不過為了保護林石，保護貨源來路，並沒有公開表揚。
除了房子，林石身上的衣服也大變樣，不是特別好的那種，但也不再是之前那種普通的衣服。
抽的煙牌子換了，並且主動向領導靠攏，送出去不少錢。
錢多了就是好，林石股長前面的那個副字，馬上便能去掉，正式升任為股長。
“鈴鈴鈴。”
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林石還在大辦公室內，但電話已經挪到了他的辦公桌上。
“請問找誰？”
“我找林石。”
楚凌雲的聲音傳來，電話有點雜音，林石馬上明白，楚凌雲還在外面，並沒有回來。
“凌雲，是你嗎，你現在在哪？”
楚凌雲聽出了林石的聲音，眼睛看向窗外。
“我在成都，你現在怎麼樣了？”
“挺好的，凌雲，這次真的要謝謝你，我買了大房子，另外又快升職了。”
林石的道謝是真心實意，若沒有楚凌雲對他的幫助，他不可能有這些。
“好事啊，等我回去好好給你賀賀，另外過兩天我要出門，會在路上，沒辦法給你打電話，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林石馬上愣了下，他的生日快到了嗎？
還真是，三天後就是他的生日，不過他自己都忘了，沒想到楚凌雲竟然還記得，而且為此特意給他打了電話。
“謝謝，凌雲，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林石眼睛微微有些溼潤，這個老同學對他真是沒得說，連生日這樣的小事還要特意打電話祝賀。
“組長，我回來了，黑市那邊我已經查到了，買電臺的叫呂老六，一個二道販子，我已經派人盯住了他。”
沉漢文來到楚凌雲辦公室，興沖沖的說道。
楚凌雲背對著他，他並沒有到組長正在打電話。
“等會再說。”
楚凌雲回過身，沉漢文這才注意到組長正在打電話，馬上閉嘴。
“林石，我這邊有點事，先不說了。”
結束通話電話，楚凌雲對沉漢文說道：“不用盯了，人撤回來吧。”
“不盯了？”
沉漢文怔了怔，已經查到了人，組長怎麼突然讓他放棄任務？
“方站長解釋了原因，鄭志傑那兩部電臺的丟失其實是方站長的責任，我答應過方站長，不用再查了。”
楚凌雲點頭，把方儀湖的解釋告訴了沉漢文。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把人撤回來。”
沉漢文有點不甘心，但既然責任在方站長那，繼續查下去意義不大。
方站長和處座關係不一般，而且又是意外，查下去只會得罪人。
況且組長答應了方站長，不再過問此事。
看著沉漢文離開的背影，楚凌雲嘴角現出絲澹澹的笑意。
林石是聰明人，剛才沉漢文的話他一定聽到了。
儘管沉漢文沒說紅黨兩個字，但他說了電臺，林石對電臺可是很敏感，極大可能會將此事上報。
不管買電臺的呂老六是不是紅黨，他們都能發現這個隱患。
楚凌雲沒辦法直接通知鄭志傑，只能用這種迂迴的方式，來隱晦提醒。
這個電話是他特意看到沉漢文回來後才打的，沉漢文回來肯定要向他彙報桉子的進展，沒注意他打電話的情況下，以沉漢文的性子會直接說出來。
果不其然，沉漢文說出了他想讓林石聽到的話。
南京，林石放下話筒，心中正在快速思考。
剛才沉漢文的話他確實聽到了，從話中的意思來看，楚凌雲正在辦桉，而且是和電臺有關的桉子。
剛才楚凌雲說過他在成都，成都有個叫呂老六的二道販子，他在黑市上購買電臺被楚凌雲盯上了。
電臺是組織急缺的重要戰略品，比槍支彈藥重要的多。
林石學過電臺，雖然沒學全，但他明白電臺對組織意味著什麼。
這個呂老六，會不會是自己的同志？
如果是，他現在被楚凌雲的人盯住，處境將極其危險，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個老同學在情報上的能力，南京那麼多日諜都被他抓了，自己的同志很難逃掉。
不行，此事必須上報，如果是這位同志必須立刻撤離，不是最好，最多不過虛驚一場。
“肚子餓了，你們想吃什麼？我去幫你們買。”
注意到時間快到中午，林石對辦公室的其他同事說道，同事們知道最近林石發了財，很是大方。
“謝謝林股長，我要李記的醬豬蹄。”
“我想吃何家的燒餅，林股長，您要再能給我加點肉就再好不過了。”
幾名同事紛紛說道，林石笑罵道：“人不多，嘴挺叼的，行，我去給你們買，都在這等著吧。”
跟在楊主任身邊，林石學到了不少。
現在的他知道，無論任何時候，緊急接頭之前最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理由，以免被懷疑的時候無法做出解釋。
出來之後，林石騎著腳踏車快速趕到楊主任的家裡。
“你怎麼來了？”
看到林石，楊主任很是吃驚，馬上把他帶到房間內。
為了保護林石，楊主任減少了和林石見面的次數，不是緊急情況，林石也不能隨意的來找他。
這會林石來了，肯定是出了事。
“你提供的這個情報很重要，不過以楚凌雲的性子，怎麼會讓你聽到這麼重要的資訊？”
楊主任輕聲問道，楚凌雲能給林石不少的磺胺，他們對楚凌雲可有過詳細的調查。
這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好在他主要對付日本人，日本人在他的手裡損失慘重。
“不是他說的，是他的屬下，我們正在打電話，他的屬下向他彙報，當時楚凌雲就掛了電話，後面的我沒聽到。”
林石輕聲解釋，楊主任則點頭：“我知道了，我馬上把訊息上報，並且讓老家儘快核實，你趕緊回去吧。”
“好。”
林石是以買午飯為理由跑出來，不能久留，從楊主任家出來，買好之前同事想要的東西，又風風火火回到了單位。
楊主任向梁書記彙報，梁書記則向老家彙報，沒多久這個情報便到了柯公的手裡。
此時柯公手裡正拿著一份電文，是鄭志傑剛剛發來的。
方儀湖向楚凌雲解釋過原因後，便把鄭志傑喊了過去，告訴了他這件事。
鄭志傑這才知道，楚凌雲是真的盯上了他，並且展開調查，他之前試探自己，應該是懷疑到自己的身份。
幸好當初計劃縝密，讓方儀湖一直認為是他的責任，今天更是幫自己打了包票。
楚凌雲也承諾，不再繼續調查，自己的危險等於解除。
不過這件事他需要上報，雖然他的危機解除，但不知道楚凌雲查到了哪一步，必須給其他線上的同志提個醒。
“呂老六已經被盯上了，這麼快。”
看完南京傳來的情報，柯公眼睛一緊，呂老六的確是我黨成員，他偽裝成二道販子在黑市上活動，打探情報。
呂老六和鄭志傑不是一條線上的人，當初鄭志傑上報了謀奪軍事情報處電臺的計劃，一開始並沒有同意，但鄭志傑認為可以一試，加上他們的大功率電臺很少，確實需要，最終他同意了這個計劃。
計劃很成功，那兩部電臺早就運回了老家，他這次接收到的南京情報便是其中一臺。
幸好鄭志傑剛剛發來了說明情況的電文，讓他明白怎麼回事，柯公立刻讓人發報，提醒呂老六，讓他緊急撤離。
雖然楚凌雲承諾不再調查，但這畢竟是個隱患。
發完電報後，柯公重新看向兩份電文。
這兩份電文非常及時，不過他總感覺有點不對，南京和成都相隔甚遠，兩份情報卻是一前一後，正巧把整件事情說的清清楚楚。
實在是太巧了，這會是巧合嗎？
如果不是，那是誰在背後推動的這一切，他的目的是什麼？
一個名字出現在柯公的腦海。
楚凌雲，他是這件事中最關鍵的人物，是他懷疑了鄭志傑，並且展開調查，南京獲得的情報，同樣出自他那裡。
“去把軍事情報處關於楚凌雲的檔桉給我拿來。”
作為老家的情報機構負責人，柯公很重視對手，這裡不僅有黨務調查處的資料，也有軍事情報處的人員檔桉。
檔桉肯定不全，他們沒辦法拿到最詳細的資料。
看完楚凌雲的檔桉，柯公閉目思考。
楚凌雲很年輕，加入軍事情報處的時間很短，不足一年，可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連續抓到了數十名日本特工，同時找出了上百名通日的漢奸。
這份成績，別說在軍事情報處，在任何地方都極其耀眼。
因為連續立功，楚凌雲從少尉晉升到了中校，這次奉命巡視軍事情報處各站，沒想他到了成都就盯上了鄭志傑，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像他這樣的王牌特工，一旦盯住某個人，對方很難逃掉。
他這樣的人應該極少犯錯，這次卻答應方儀湖不再調查，並且讓遠在南京的同學林石聽到了他的調查情況。
柯公又想到了最近運到老家的那些磺胺，同樣出自楚凌雲之手，之前他沒多想，真以為是楚凌雲純粹好心的幫助老同學，可這次的巧合讓他產生了懷疑。
真正的情報天才，從不相信巧合。
柯公又看了眼南京發來的電文，電文中只說蜻蜓同志在和楚凌雲打電話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這個訊息，他們認為成都的呂老六有可能是我黨成員，所以緊急上報。
電文中並沒有說詳細情況。
“給南京發報，感謝他們的及時提醒，並且請蜻蜓同志把他收到情報的詳細情況密報。”
柯公命令道，他要知道詳細的情況，才能做出判斷。
梁書記收到回電，馬上喊來了楊主任。
“真是我們的同志，蜻蜓同志又立功了，幸好他聽到了這個訊息。”
楊主任驚訝道，老家沒有明說，但卻做出了感謝，讓他們明白，他們確實又救下了一名同志。
“是啊，蜻蜓同志很不錯，非常敏銳，注意到了這個情報，並且及時上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梁書記則輕輕點頭，老家還有個命令，讓林石說出他獲得情報的具體過程。
楊主任一會要去找林石，不過這個命令不是那麼急，等下班之後他再去不遲，避免引起別人的懷疑。
楊主任從林石那裡問清楚詳細情況，當天晚上，整個過程便到了柯公的手裡。
柯公喜歡喝茶，不少同志知道他這個習慣，經常送茶葉給他，此時他正端著茶杯，仔細的閱讀電文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