衚衕裡。

【我感覺你初戀不太愛你。

】“你的錯覺,他超愛.”

顧拙鳩隨口敷衍,脖子癒合的傷口殘留一點血腥氣,激得夜路鬼斷不可能再放過他這個獵物,緊追其後,很快貼在他的身後,頻率相似的呼吸就在後腦勺那麼近的地方。

兩百米衚衕走了十分鐘也沒到頭,彷彿原地打轉,顧拙鳩就知道遇到鬼打牆了。

“畢竟是人家地盤,一來就殺了看門狗顯得我很沒有禮貌,但你非要找死,我也沒辦法。

反正是沾過人命的替身鬼,死不足惜.”

顧拙鳩自言自語,一道威力迅猛的五雷斬鬼符就打了出去。

但聽淒厲的慘叫憑空而起,衚衕突兀地颳起陣陣陰風,顧拙鳩頭頂落葉片片,循著燈光查探而去,卻是一棵牆縫裡長出來的歪脖子老樹,枝葉茂密,而主幹與枝幹分岔處生出顆籃球大小的人面樹瘤。

此刻正冒出汩汩鮮紅色的黏稠液體,像個砍了一刀流血的活人,枝幹還會瑟瑟發抖。

“人死為鬼,物老成精,兩者結合,成精成怪,看來你吃了不少人.”

顧拙鳩毫無猶豫又一道斬鬼符殺了上去,直接將人面樹瘤劈落,扔進鬼門,被爭而嚼之,吃得骨頭都不剩。

樹瘤脫落,初春便深綠茂密得不尋常的歪脖子老樹瞬間枯萎,扎進牆裡的根都翻出來,扯出兩三具白骨屍骸。

顧拙鳩報警,巧合的是接電話處理的警員是留仙區分局的呂文博,對他來說也算熟人,簡單說明地址和白骨數量就走了。

呼叫網約車的時候,小靈寶上線:【選尾號08的白色比亞迪。

】顧拙鳩一頓,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麼。

【照做就行,以後你就知道了。

】小靈寶人性化地嘆氣,【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害你。

】小靈寶除了頭天配合,有問有答,其餘時間跟死了一樣安靜,似乎只會在它認為有利可圖的時候才會出現。

雖然顧拙鳩還不明白安順醫院和指定網約車能給它帶來什麼利益,但它有句話沒說錯,至少目前兩人繫結,目標一致,所以目的沒達到前,小靈寶不會害他。

拒絕三輛網約車,果然等到小靈寶提示的白色比亞迪,抵達時已經凌晨一點。

副駕駛有一個睡著的青年,後車座是兩個女人,二十左右的女人低頭看攝像機,靠窗約莫三十的女人滿臉疲憊,顯然是才下班的社畜。

司機:“拼車,您介意不?你們順路的,這會兒三更半夜再叫車不知道啥時能來.”

他把頭往前一探,“哦,那方向是高街衚衕,可邪門了.”

抬眼看車內鏡,認出後車座的顧拙鳩:“臥槽兄弟,怎麼是你?”

顧拙鳩訝然:“你認識我?”

司機:“你前陣子申請的殯葬用車運女屍,我是司機.”

“哦,您啊.”

顧拙鳩:“怎麼改行了?”

司機尷尬一笑:“經濟不景氣.”

他能說是目睹女屍詐屍嚇得連夜辭職了嗎?顧拙鳩:“您說高街衚衕邪門,邪在哪兒?”

司機大半夜開車屬實無聊,沒忍住就開腔:“高街衚衕到安順醫院那一塊兒都邪門,五十年前還是片小樹林。

那時代嘛,重男輕女,生了女嬰不想要就找個麻袋吊起來掛在樹林裡——您說缺不缺德?不想要那就送出去,賣了也比吊死強是不是?腳不落地,魂不安息,造孽啊。

吶,到了九十年代,出現大批下崗潮,沒出路的人受不住打擊,隔三差五有人進去自殺,也有說法是走夜路經過那兒被鬼迷才會自尋短見。

還有人說,時運低的,路過高街衚衕能聽到大片淒厲的嬰兒哭聲,回家準大病一場.”

他總結:“您就說邪不邪?”

玩相機的女生抬頭,副駕駛的青年睜開眼,都饒有興致地聽故事。

倒是靠窗的女人嗤笑:“你這故事不稀奇,醫院、鬼嬰,經典俗套的恐怖元素,沒一點意思。

再說了,既然這麼邪門,怎麼還蓋醫院?退一步來說,蓋醫院是為了長人氣,可醫院成立至今得有二十年,還真沒一個虛構的鬼故事傳出來,而且醫院環境清幽,空氣清新,沒廢棄前門庭若市,白天夜晚擠滿看病的人,煙火氣十足,你跟我說它邪門?”

司機不樂意:“寧可信其有。

我開車二十年,不是沒碰過邪門事.”

顧拙鳩問:“安順醫院三年前發生的意外事故,您知情嗎?”

聞言,司機表情古怪,猶豫片刻說:“我有親戚在安順醫院當清潔工,私下裡和我們說過,三年前的雨夜,醫院來了一個孕婦,當晚產下怪嬰,把接生的護士嚇死。

第二天來了大批荷槍實彈的軍警,把孕婦和怪嬰都押送到防疫站最深處的、一扇紅色房門的房間裡,據說看過它的人都嚇瘋了。

哦對了,同一天夜裡,第二病棟的精神科關押一個專門殺孕婦、吃嬰孩的變態聽到怪嬰哭聲,殺了看守他的警察和護士,逃到門口時被擊斃,他死之後的第二病棟連續發生詭異的死亡事故.”

女人嘲諷:“故事終於有點新意,但還是沒脫離老套路.”

司機不語。

女人繼續說:“我以前就住高街衚衕附近,還真聽過三年前的意外。

被嚇死的護士連軸轉三天,勞累過度才猝死。

吃嬰變態被槍斃和死亡事故有什麼必然關係嗎?醫院每天都在死人,總不能每死一個就推脫厲鬼作祟吧。

還什麼看過怪嬰的護士被嚇瘋……前一個是嚇死,這一個嚇瘋,是畸形胎兒變好看所以威力減弱嗎?每年不知道出生多少個畸形胎兒,連菜花男都見過百來個,還能被一畸形兒嚇死?您是真看不起醫生護士的本事啊.”

副駕駛的男青年噗嗤一笑,回頭衝中間的女孩說:“聽到沒?我早說過世界上沒有鬼,你偏不信,天天搞封建迷信,還和我打賭探險鬼屋……我跟你說,世界上所有靈異鬼怪都是普通人基於現實事故輔以獵奇心態加工出來的,都是假的!”

女孩撇嘴,剛想開口就被打斷。

“我親戚調去防疫站被嚇瘋了!”

車裡頓時安靜。

司機繼續說:“她是我堂姐.”

女人和青年都閉嘴,半晌後道歉。

狹窄的計程車陷入一片死寂,昏黃的車燈照著路前方,車內掛的中國結搖搖晃晃,路燈燈光時不時照進來,又移出去,車開進橋洞隧道,途中發現隧道旁站著一個披頭散髮的紅裙女人,背對汽車,烏黑頭髮長及小腿。

司機熱心腸,於是減慢車速,搖下車窗,同車裡眾人說道:“我問問她住哪兒,要是順路就幫忙載一程,大晚上實在危險.”

眾人無異議。

就在司機準備踩剎車之際,顧拙鳩忽然握住他的肩膀說:“別停車,跑!”

司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不由自主聽從指令,猛踩油門,汽車疾速飛馳,剛想問為什麼就瞥見後視鏡始終倒映著紅裙女人的背影。

一百二十碼的車速還能緊追不捨,那他媽還是人嗎!“臥槽!”

青年扭頭也看到緊跟在車旁的紅裙背影,和手拿相機的女生一塊發出刺耳的尖叫。

紅裙女人就貼在左側女人所在的車窗旁,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它的正面,可她不敢看。

陰冷順著腳背悄無聲息地爬覆到腰際,耳邊忽然傳來咳嗽聲。

咳。

咳咳。

咳咳咳咳!女人猛地彈起身子,瞳孔緊縮,看見車座下突兀地出現一雙蒼白色的腳,腳跟面向她,皮一層層地堆疊,老人斑和屍斑堆積,腳指頭綁了標籤,像冰庫裡的死豬肉。

就她所知,停屍間裡的屍體也會在腳指頭綁標籤。

那是一具屍體?不,應該是幻覺!與此同時,紅裙女鬼緊追不捨,車前玻璃覆蓋一團雜草般的頭髮,似有生命般扭動,試圖透過縫隙鑽進汽車裡,車內幾人瘋狂尖叫,司機看不見路,憑本能甩方向盤,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導致汽車在大馬路上蛇行。

“哈利路亞救命啊啊——”“喊國外神有什麼用?喊國內神吶你個蠢貨!!!佛祖觀音玉皇大帝孫爺爺媽祖娘娘泰山娘娘救命啊啊啊!!”

顧拙鳩死死拽住車門,艱難地掏出五雷斬鬼符打向車前玻璃,不足以對厲鬼造成傷害但惹怒了它,所以頭髮瘋狂湧動,讓人聯想到萬蛇坑或者泥鰍塘。

忍住想吐的欲.望,顧拙鳩掏出一大把五雷斬鬼符,不要錢地投擲過去,但聽淒厲的慘叫響起,頭髮似被打痛了,萎縮成一團滑向車蓋。

與此同時,左邊車門緊迫相隨的女鬼扭過頭盯著右邊的顧拙鳩,滿頭濃密的黑髮中間是不祥的血紅色眼睛。

細密的頭髮絲輕巧地鑽進車門,擰動車把手,悄悄纏住顧拙鳩的腳踝。

【把你身旁女生的相機扔出去,快!】顧拙鳩來不及多想,開啟車窗,搶過女生手裡的相機,在扔出去的瞬間用五雷符轟碎,淒厲怨毒的慘叫再度響徹車內,頭髮瞬間消失,透過後視鏡能看到女鬼停在馬路中間,仍是背對的姿勢,半晌後才消失。

【坐個車都能碰到頂級的紅衣厲鬼,我沒看錯你,寶寶,你果然是被厲鬼寵愛的男人。

】【不是你推薦的這輛車?】【嗐,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

】趕跑紅衣厲鬼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身旁的女生差點一屁股躥到車頂,指著左手邊的女人驚恐地說:“她不對勁!是不是鬼上身?”

顧拙鳩望去,見女人翻著白眼,渾身抽搐,口涎溢位,似被魘著,又像是猝死前的呼吸困難,而且眼下青黑,死氣纏繞臉盤,六神無主,驚懼萬狀,典型的陰煞入體,便掐出鎮煞手決拍向她的靈臺:“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突然灌進眉心的清涼促使女人清醒,陰寒、疲憊和無端驚懼如潮水退離身軀,可怕的病鬼也在瞬間消失,僥倖撿回一條命的女人淚流滿面,堅定的無神信仰被擊碎,急忙抓住顧拙鳩這棵救命稻草:“大師,救命!”

顧拙鳩:“怎麼回事?”

女人恐懼地吞嚥口水,“我叫高珊.”

她說她已經連續一個月幻聽幻視,老聽到咳嗽聲,見到穿病人服的老人背對著她,從一開始的十米遠到剛才的近在咫尺。

“它越來越近了!它剛才就在車裡,在駕駛座座椅下面!”

司機聽到這話嗷一嗓子差點哭出來,屁股坐不是、起也不是,難受極了。

高珊拍著胸口說:“它一咳嗽,我感覺我也想咳,可我咳不出來,很多很多的氣堵住胸口,越來越窒息,如果不是大師您救我,我可能直接猝死在車裡了.”

顧拙鳩突然問:“認識陳靜雲嗎?”

高珊訝然:“你認識?他以前是我老闆的御用風水師,他有問題嗎?”

顧拙鳩:“你家裡擺了風水局?”

高珊點頭:“我媽信這個.”

顧拙鳩看她一臉迷茫,怕是不知道她媽擺了要命的風水局:“凡家中擺風水局必有所求,不外乎招財、平安健康和家庭和睦,你媽求的是哪樣?”

“她說是我的平安健康.”

“結果如何?”

“無端疲乏,勞累過度,失眠多夢,經常受幻覺困擾,是兇非吉……您懷疑是我屋裡的風水局招鬼?”

“你屋裡的風水局恐怕所求為財.”

高珊臉色一變,思及重男輕女的母親曾一度要求她將買來的房子無償轉贈給弟弟,但被她拒絕的事。

“我明白了,能不能請大師到我家看看?”

“可以.”

顧拙鳩加了她的聯絡方式,贈給她一道避禍鎮煞符,又問:“你老闆叫什麼?”

高珊:“楊辛,永富大廈的創始人.”

顧拙鳩若有所思,方文茵以前也是永富大廈的員工。

司機這時腆著臉要靈符,顧拙鳩知他也是倒黴,於是多給兩道靈符,一扭頭就對上搓手露出討好笑容的年輕男女。

“大師您看,我們是不是被鬼纏了?”

相機一碎,紅衣厲鬼停止追殺,很難說沒關係,但是不是糾纏上了,顧拙鳩也不太清楚。

一般來說,普通人招惹厲鬼基本沒有脫身的辦法,會被糾纏到死。

“先告訴我,你們去過什麼地方、幹過什麼事情,怎麼會招惹到那麼可怕的紅衣厲鬼?”

青年和女孩對視,頗為懊悔地說他們一個信鬼、一個是無鬼神論者,為此爭論不休,打賭去了留仙區知名凶宅玩請鬼遊戲。

司機瑟瑟發抖:“留仙區和平路十三號凶宅?臥槽,你們嫌命長可以找根繩子上吊,還能降低房價!”

他說留仙區和平路十三號凶宅是明江市十大都市恐怖傳說之一,排在前三,比安順醫院還恐怖。

【那倒不是,只是名氣比安順醫院高。

】顧拙鳩:【這就是你讓我坐這輛車的原因?】【哦不是,我剛才說了是意外,意外之喜。

所以說男人,你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愛。

】謝謝,不是很需要。

那麼,它的目的是和風水局有關的高珊?顧拙鳩沒繼續問,小靈寶含糊其辭,明顯沒想劇透。

【他們被鬼纏上了嗎?】【很顯然厲鬼的殺人條件被你破壞了。

】相機?顧拙鳩給他們雷符,只說:“最近不要玩相機,如果身邊出現異常可以聯絡我或登入道教官網查詢黃仙堂口.”

二人同時表達感謝。

*高珊回家,望著黑漆漆的屋子,想起大師說的招鬼風水局,不禁心生恐懼,捏緊靈符,一刻也不敢鬆手。

進次臥檢視,沒見到母親,連她行李箱也不見了。

高珊打電話問母親為什麼不回來住,一向把她財產視為己物的母親陰陽怪氣地責怪她不肯把屋子讓給弟弟,就是嫌棄她這個母親,所以她搬出去和兒子住。

高珊又試探地問,能不能拆掉屋裡的風水局。

“你敢!”

高母急了,怒罵高珊不孝。

高珊閉眼,明瞭高母的意思,結束通話電話後,內心下了個決定。

*田正平下班回家,母親和妻子分別站在主臥和次臥的門口,臉上掛著笑:“老公,飯已經做好,等你呢.”

\“兒子,洗澡水放好了.”

田正平下意識看向餐廳,見女兒和兒子規矩地坐在餐桌旁,不由疑問:“你們還沒吃?”

“等你啊.”

母親和妻子異口同聲地回答。

田正平感覺怪異,以為是多想。

浴室在廚房的斜對面,回頭就能看到廚房大致格局,田正平發現廚房貼了新牆紙,電子蠟燭亮著橘紅色的光,灶王爺神龕前擺放一盤爛水果,天花板漏水,水滴滴到果盤裡。

“找個時間處理天花板漏水的問題.”

母親和妻子先後回他:“明天就叫人.”

、“我下了新神龕的訂單,明天就到了。

媽您高興嗎?”

、“高興。

媽用退休金給你買了套護膚品,兩千塊呢!”

、“謝謝媽.”

一門之隔的田正平聽著妻子和母親的和睦相處,深感欣慰,說來這樣普通的家宅和睦景象只在他家上演不到一年。

概因母親和妻子彷彿前世仇人,今生相聚鬥得厲害。

不信鬼神的妻子厭惡母親在家裡拜神,節儉的母親則看不慣妻子昂貴的衣服包包和化妝品,沒想到現在已經能相互理解、相互支援了。

田正平:“你們以後先吃飯,不要等我,太晚了.”

女兒\兒子:“不晚。

我們要等爸爸,一家人齊齊整整.”

上了高中的女兒叛逆,小學的兒子被兩個女人縱得頑劣不堪,家裡煩心事多如牛毛,田正平才會在外面找方文茵當情人,而現在妻母和睦、兒女孝順,家宅安寧,他心裡熨帖不已。

渾然不知屋子裡的妻母兒女俱是僵硬的微笑臉,母親關閉門窗,擰開煤氣爐,妻子拿出磨碎的安眠藥倒進湯裡,一邊攪勻一邊說:“一家人要團團圓圓,齊齊整整,永遠在一起.”

兒女齊聲:“永遠在一起.”

田正平舒服地泡澡,回想這些天跟在別大師身邊改造大廈風水局,不禁搖頭,真是年輕,估計是半桶水瞎晃悠,也就老闆病急亂投醫找他,還不如多出點錢再把陳大師請回來。

說起來,陳大師真是高人。

雖是老闆御用的風水師,私底下卻在電臺放出聯絡方式,造福他們這種沒錢的可憐普通人。

沒錯,他早就透過電臺聯絡到陳靜雲大師訴說煩惱,而大師便教他在家擺家宅和睦的風水局。

才過去一年就家宅和睦,大師果然高才。

洗完澡出來的田正平接過妻子端來的熱湯,一口飲盡,拿起筷子,說聲吃飯,其他人才開動,心裡更為滿意。

吃到一半,聞到濃郁的煤氣味,田正平剛想開口就一陣眩暈,視線模糊地凝望餐桌上的家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歡喜的笑,齊刷刷開口:“不爭吵,不打架,孝順親睦,永遠在一起.”

音調重合,如同食言而肥的誓言,逐漸扭曲成怪誕可怖的詛咒。

暈倒前,田正平想起老闆讓他查猝死的商鋪小老闆擺的風水局是誰的手筆,當時查到他每天都會在深夜十二點收聽四海電臺廣播。

他以為,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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