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攝政王府。

這裡原來是崇禎皇帝還在當信王時候的潛邸,也就是原來的信王府。

多爾袞入京之後,整個紫禁城被李自成一把大火給燒的七零八落,只有一個武英殿還算是完整。

那地方平時召集個大臣,舉行個典禮儀式還可以,但是卻沒辦法住人,所以這信王府就成了他的攝政王府了。

住在這裡,也有一個潛臺詞:我大清可是繼承了大明江山的,本王接的是崇禎皇帝的班,不承認李自成那個偽順。

今天的多爾袞心情還不錯,放下手中的一本奏章,面帶笑容看著下面的范文程以及洪承疇等降臣以及另一邊坐著的一群滿洲大臣。

兩邊可謂是涇渭分明,滿洲大臣一個個趾高氣昂,神態輕鬆,在多爾袞面前也多有竊竊私語,低聲說笑的。

偶爾目光投向對面的漢臣的時候,免不了就會帶著一股子輕蔑鄙夷之意。

而漢臣的精神風貌就看起來明顯更拘束一些,別說跟旁邊的人說笑低語了,都一個個正襟危坐,許多人臉上還帶著諂媚奉承的笑容,跟對面的滿洲大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且雙方穿的也不一樣,滿洲大臣們頂戴花翎,剃髮留辮,辮垂腦後,身穿瘦削的馬蹄袖箭衣,緊襪深筒靴,自帶滿清漁獵民族的特色,看起來精幹利落。

不過他們的官袍胸口上此時還沒有繡著飛禽走獸的補子,用來象徵官員的品級身份。

滿清官服的補子制度也是入關以後吸收大明官服的樣式逐漸形成後來的九品十八級的官服規定,不同等級,文武不同,胸前的補子上繡的圖案也各不相同。

而漢臣們則依然穿著寬袍大袖的大明官服,頭戴烏紗,動作間帽翅微微晃動,頗為的莊嚴肅穆。

穿紅色官袍,胸前補子上繡著仙鶴錦雞的人佔了至少一半以上,這說明這些人在大明的時候都是一品二品的文官。

只是此時這些前朝大佬們在對面這些他們口中的東虜韃子面前卻是一副刻意討好,唯唯諾諾的情態,場面說不出的諷刺。

一群衣冠禽獸面對著一群野蠻人,瑟瑟發抖,奴顏卑膝。

洪承疇上次給多爾袞提出了入京之後收取人心的三條策略,其中第一條就是給崇禎皇帝發喪,第二條則是錄用那些大明的官員,並且不計前嫌,哪怕是在李自成的大順朝也當過官,同樣錄用。

甚至有的人在大順的官職比大明的官職位要高,多爾袞也採用就高不就低的原則,按照大順的官職錄用。

這兩條策略很快讓許多滯留在京城,北直隸等各處的大明官員們瞬間對滿清心生好感,絡繹不絕地前來歸順投奔。

甚至還有許多還是大順官員,負責鎮守地方的人為了歸順滿清,又再次反叛,殺死了李自成派來的親信,然後重新豎起了大明的旗幟,私下又上表向多爾袞稱臣。

這些日子一來,大明官紳們上表歸順的奏表猶如雪花一樣飛到了多爾袞的案牘之上,讓多爾袞心情大悅。

今日,眼前這群人就是滯留在京城的大明官員之中品階最高的一部分人,其中就包括大明朝最後一任首輔魏藻德,此公也是多爾袞下發了招錄令後第一批上表歸順滿清的的大明重臣,完全突出了一個無恥。

所以,多爾袞自然要逐一召見這些人,給他們勉勵一番,稱讚他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諸位以前都是大明的重臣,現在又能識時務地歸順大清,為大清效力,本王非常欣慰。

諸位能夠歸順大清,這說明我大清所行是順應天意,這萬里中原江山日後必然為我大清所有,是也不是?多爾袞微笑著看著下面的一群衣冠禽獸,微笑著問道。

“攝政王殿下英明,大清順天而行,大清皇帝陛下龍馭中原,實乃人心所向,大勢所趨.”

魏藻德第一個起身奉承道。

其他人心中鄙夷,但是也急忙站起來齊聲回應。

多爾袞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那些滿洲大臣見狀,一個個撇嘴瞪眼,面露鄙夷之色,但是看到多爾袞看過來也只好站起來一起大喊英明。

論起拍馬屁奉承人,這些滿洲官員可遠遠比不上這些漢臣。

多爾袞笑罷,雙手下壓,微笑道:“諸位日後只要用心任事,本王都會滿漢一視同仁的,切勿心有顧忌。

如範憲鬥(范文程)、洪亨九(洪承疇)等也是漢人,如今都是本王身邊伴駕的親信。

諸位當共勉之.”

“臣等願為大清效力,願為攝政王殿下效力,鞠躬盡瘁,全力以赴.”

魏藻德等人起身齊呼。

多爾袞臉上的笑容更省了,正要逐一談話,單獨勉勵的時候,卻見一名親信侍衛匆匆從外面走進來,神色焦急。

多爾袞心中一沉,知道定然是有緊急軍情,也就沒有了單獨談話的心情,敷衍了幾句後,就讓那些降臣散去了。

那些降臣個個都是察言觀色的人精,看到多爾袞臉色突變,立刻就猜到了有什麼壞訊息傳來,心裡面都開始泛起了嘀咕。

離開攝政王府後,有人湊到魏藻德身邊低聲道:“魏閣老,方才攝政王突然臉色大變,定然是有要事發生。

您老也為大概會是何事?”

魏藻德看了一眼左右,低聲訓斥道:“你我現在是大清的臣子了,已經沒有什麼閣老了。

若是讓人聽見,還以為老夫依然心懷前朝呢。

慎言慎言啊!”

“是是是,是下官孟浪了.”

那人心中啐了一口,嘴上卻急忙認錯。

魏藻德這才低聲道:“甭管發生什麼,少說多看。

現在是多事之秋,風向多變,見機行事就好.”

那人咀嚼了一下見機行事四個字,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敬佩道:“還是老大人高明,下官受教.”

魏藻德臉上露出自得之色,搖晃著帽翅,悠悠然向著自己府邸歸去。

另一邊,多爾袞喚來那名前來報信的侍衛:“何事這般匆忙?”

侍衛急忙道:“王爺,石都統回來了.”

石都統就是石廷柱。

石廷柱是漢軍鑲紅旗的固山額真,正經的官職叫做都統。

多爾袞大喜,急忙道:“難道是多鐸和吳三桂已經趕到德州,救了他們?人在哪裡,快快叫進來.”

侍衛面色遲疑道:“殿下,石都統情況不太好,奴才還是帶您去看看吧.”

多爾袞心中一沉,蹙眉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細細說給本王聽,無需隱瞞.”

侍衛道:“還是殿下你親自去看一看吧.”

這說讓多爾袞心中更加一沉,罵了一聲狗奴才,然後讓侍衛前面帶路。

等他來到王府一座偏遠,看到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兩條腿都被打斷的石廷柱之後,面色瞬間陰沉無比,怒氣在胸腔開始快速的發酵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多鐸呢?吳三桂呢?”

多爾袞斥退眾人,只留下幾個親信侍衛,然後才開始壓著怒氣開始詢問石廷柱事情的原委。

石廷柱強撐著,將自己和覺羅巴哈納兩人帶兵到達德州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從方大猷勸降被殺,腦袋掛在了城牆上。

又說起他們含怒攻城,結果受挫。

又說起了孔有德率領天佑軍增援,結果路上被齊軍騎兵所滅,全軍覆沒。

最後說起他們不甘心就此退兵,打算最後強攻德州城,結果卻被齊軍突然爆發出的強大火力給擊敗,又被齊軍騎兵從後面突襲,裡外夾擊之後全軍大敗,自己和覺羅巴哈納兩人突圍未果被齊軍騎兵給俘虜,覺羅巴哈納被殺,自己則被齊王沈墨下令打斷雙腿,並讓一群俘虜送回京城的全部經過說了一遍。

多爾袞聽得咬牙切齒,憤怒不已,胸膛都在不停快速起伏,拳頭緊緊握著,手指關節都發白了。

石廷柱最後又哭訴道:“王爺,那齊王沈墨留著奴才一條命,就是想讓奴才給王爺帶話.”

多爾袞一怔,紅著眼睛問道:“他怎麼說?”

石廷柱遲疑了一下,面露難色。

多爾袞見狀就知道必然不是什麼好話,冷哼一聲道:“你大膽說。

沈墨將你打斷雙腿送回京城,顯然就是想激怒本王。

這點小伎倆還影響不了本王,你儘管說,本王恕你無罪.”

石廷柱這才將沈墨讓他轉告的話說了出來:“那沈墨說,在我滿洲之中,能稱得上英雄的只有豪格。

若是豪格攝政掌權,他就願意與我大清交好,甚至可以考慮歸順大清。

若是王爺您繼續攝政,他就要與大清繼續為敵,不死不休……”“狗奴才!住嘴!”

石廷柱話還沒說完,多爾袞就一拳砸到了旁邊的桌子上,一聲斷喝,嚇得石廷柱急忙閉嘴,撐著兩條斷腿噗通一聲從床上趴下來,跪在地上不斷請罪。

多爾袞眼睛都紅了,他雖然如今大權獨攬,但是平生最大的遺憾,也是最大的一根刺就是沒有在當初他四哥黃太吉死的時候當上皇帝,最大的原因就是豪格這個黃太吉的長子存在,成為了他繼位的最大障礙。

豪格不僅比他年輕,而且勇武過人,且屢立戰功,支援他的大臣很多,跟自己當初幾乎可以分庭抗禮。

後來雖然雙方妥協,自己成了攝政王,但是攝政王畢竟不是皇帝。

在法理上來說,皇帝才是真正口含天憲,說一不二的那個人。

自己這個攝政王遲早都要還政給皇帝的。

況且如今還有另外一位攝政王,也就是鄭親王濟爾哈朗,更讓他這個攝政王的含金量打了個折。

多爾袞野心勃勃,對於皇位的渴望一直沒有放棄。

這一點從他後來一直給自己加尊號就能看得出來非常的明顯,先是叔父攝政王,然後又是皇叔父攝政王,最後又進一步變成了皇父攝政王。

可以看得出來,多爾袞是想用這種封號上的改變,一點一點讓自己在法統上更加接近皇帝的位子。

他對於當上皇帝有很強的信心,皇位上的那個小皇帝福臨在他心中並不算得上障礙,最大的障礙依然是豪哥這個先帝的長子。

對於豪格,多爾袞一直都是想要處之而後快,但是豪格沒有大錯,他要殺豪格也沒有正當理由,所以只能挑一些小的錯處來限制他,打擊他,同時不斷加強自己的權勢威望。

比如說最近的一次,在入關之前,有人告發豪格在酒後詆譭攝政王,其實就是豪格喝大了發了兩句牢騷。

但是多爾袞卻抓住這個藉口,以豪格不敬為由,削了豪格的王爵。

豪格原本在福臨即位後被封了肅親王,結果就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被多爾袞給剝奪了王爵,可見多爾袞對豪格的忌憚之深,殺心之重。

但是現在自己的敵人竟然用豪格來做刺激他,豈能不讓他憤怒的想要發狂。

但是多爾袞好歹也是滿洲貴族中最有智慧的睿親王,所以在地上轉了幾十個圈之後,逐漸將怒火壓制了下去,彎腰扶起了瑟瑟發抖的石廷柱,安撫道:“這是那沈墨的離間計,就是想讓本王和豪格之間起衝突。

此事怪不得你。

你且起身,安心休養即可.”

石廷柱急忙叩謝,在侍衛的幫忙下重新躺回了床上。

多爾袞此時的內心並沒有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他要趕回去做一些安排,以應對這件事有可能會帶起的風波。

“你好好休養。

等傷好之後再給本王領兵出征,這天下要打的仗還多著呢。

不過你且記住,今天給本王說的話不要再說給任何人聽.”

多爾袞準備離開,對著石廷柱叮囑道。

在他看來,只要這些話不傳到外面去,他就有充分的時間來做出處置,將石廷柱回來帶來的負面影響壓到最小。

但是石廷柱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多爾袞直接破防:“王爺,那沈墨狡猾,剛才那番話並非只讓奴才一人轉告,而是讓那些送奴才回來計程車卒全部背熟了才放他們回來的。

奴才肯定不會說出去的,但是就怕那些士卒會流傳出去啊.”

多爾袞聞言整個人都麻了,抓起馬鞭正要抽向石廷柱的時候,一名侍衛匆匆走進來急聲道:“王爺,禮親王代善帶著圖爾格,索尼等一干人衝進了府中,嚷嚷著要見王爺.”

多爾袞聞言心中一涼,知道這件事已經壓不住了。

這些人原來都是支援豪格的重臣,現在肯定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所以都來找自己逼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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