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不顧一切把身邊的女孩子揉進骨血裡。

“我大概是寒毒又發作了。”年輕的將軍可憐巴巴道。

喬昭抬手,覆上他的額頭,喃喃道:“不可能。”

他的寒毒明明已經快好了,再過上一段時間連針灸都不再需要,怎麼可能莫名其妙發作呢?

邵明淵閉了閉眼,無比貪戀對方手上的溫度,卻知道再這樣下去真要化身餓狼把他的小姑娘嚇跑了,忙後退一步從假山洞中退出來。

“昭昭,夜深露重,快些查探吧。”他重新點燃帶來的燈,背轉了身,藉著那對男女因為慌亂逃跑留下的燈籠散發的光芒看到了水池邊被壓倒的一片青草。

先前聽到的那些聲音忽然又在耳畔響起。

邵明淵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年少離家,在北地呆了七載,什麼樣的場景沒見過,別說是兩情相悅的男女幽會,就是幾個男人同時蹂躪一名女子的場景都見過不少。

對那些,他除了深深的厭惡,心中絲毫波瀾不曾起過。可是當他與心愛的姑娘獨處狹窄的山洞,那些聲音卻成了最強的催情藥,讓他的自制力驟然崩潰。

他曾經覺得,男歡女愛,不過如此,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他這輩子都不打算再沾染了。為何現在,他卻開始心生期待呢?

他的昭昭,現在實在是太小了。

年輕的將軍滿心憂愁地想。

喬昭尋遍了假山洞中每一個角落,卻一無所獲,扶著山壁閉上眼睛,腦海中那張草圖原原本本呈現出來,與眼下所在的假山作著對比。

從外觀上來看,每一個線條起伏都是一樣的……等等——

喬昭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驟然睜開了眼睛,抬手輕輕敲了敲山壁。

她從一處開始敲敲停停,到某處忽然停下來,又敲了兩下確定聲音有異,提起氣死風燈仔仔細細檢查著,終於被她發現了端倪。

喬昭手上用力,把那一處的石塊撬起來。

那處竟然是中空的,裡面是一個布包。

“邵將軍,找到了!”喬昭略帶興奮的聲音傳出去。

邵明淵彎腰進來:“不要急著開啟,先給我看看。”

不知根底的東西,還是小心為妙。

“還是我來吧,這方面我知道注意的。”喬昭從隨身荷包裡取出一副薄薄的絲織手套戴上,開啟了布包。

布包內是薄薄的油紙包,開啟油紙包才露出真容來:是一本薄薄的賬冊。

喬昭眼神一縮。

竟然又是一本賬冊。

大哥手裡那本賬冊記錄了抗倭將軍邢舞陽貪汙軍餉的證據,那麼現在這本賬冊上記錄的又是什麼?

喬昭把賬本拿起,快速翻閱了一下,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拿著賬本的手都在顫抖。

“昭昭,上面記了些什麼?”

喬昭轉頭看著邵明淵,一字一頓道:“南邊沿海地區部分官員、富戶與倭寇勾結的記錄!”

邵明淵眼中猛然閃過冷厲的光芒。

竟然是這樣一本賬冊,這可比舅兄呈給皇上的那本賬冊要令人觸目心驚多了。

倘若把這本賬冊呈給皇上,那位一心追求長生不願見到麻煩的天子是否還會雲淡風輕放下呢?

“先回去再說。”邵明淵拍了拍喬昭的手。

喬昭搖搖頭:“不,先等等。”

邵明淵側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疑惑抬了抬眉。

喬昭已經垂眸從賬本第一頁翻起,口中道:“我把它背下來再走。”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太明白“夜長夢多”這四個字了,這樣重要的東西放在哪裡都沒有放在自己的腦子裡安全。

少女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一字字從賬冊上劃過。

“邵將軍,把燈移近些。”

邵明淵不捨打擾她,默默把燈提近了些。

光線更亮了,少女翻閱的速度也越快。

邵明淵目不轉睛凝視著她

他想,這世上再沒有比昭昭更聰明的女孩子了。

翻到最後一頁,喬昭合上賬冊,重新把賬冊包好:“走吧。”

回到豆腐西施宅中,喬昭把賬冊交給邵明淵:“賬冊的內容我記在腦子裡了,賬冊就交給你保管吧,在你身上比在我身上安全。”

雖然熬到現在沒有睡覺,二人卻因為得到了賬冊睡意全無。

“邵將軍,你說皇上如果見到這本賬冊,會怎麼樣?”

邵明淵想了想道:“君心難測。這賬冊上記錄的東西雖然驚人,可皇上仍有可能認為只要南邊沿海沒有亂,這些在他看來需要讓出去的小利益就無傷大雅。”

喬昭緊緊抿唇,心中怒氣激盪。

她的父親在朝中多年,身為左僉都御史,如何會不知道當今天子的性情?

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擔著天大的風險收下兩本賬冊,最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難道是因為父親蠢嗎?天真地認為當今天子見了賬冊就一定會把國之蠹蟲繩之以法?

不是的。

她的父親或許沒有祖父的灑脫,卻絕不是愚蠢之人。

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秉著“臣事君以忠”的聖人教誨罷了。

可是,臣事君以忠,君又何曾使臣以禮呢?

她尊重父親的選擇,卻為父親不值,為喬家不值,為事君以忠的萬千臣子不值!

“昭昭,別灰心。”身邊的男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喬昭回過神來。

邵明淵黑湛湛的眸子裡閃著勢在必得的光:“前有邢舞陽貪汙軍餉的賬冊,後有南邊沿海官員富戶與倭寇勾結的賬冊,我想現在的南邊沿海不一定是朝廷眼裡的那樣歌舞昇平。”

“你的意思是——”

邵明淵莞爾一笑:“正好你要去南海採藥,咱們就親眼看一看那邊到底什麼樣了。”

皇上不是怕麻煩嗎,如果南邊已經亂起來了呢?

粉飾天平終究不是真正的太平,當南邊的情況已經嚴重到動搖大梁根基時,他不信追求長生妄圖永享天下的天子還會無動於衷!

“好,咱們先找出鐵柱見過的那個兇手,就立刻動身去南海。”

翌日一早,白雲村一下子熱鬧起來。

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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