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國的解散涉及太多問題,首先就是她一大家子神僕要怎麼處理。

神靈與天使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是純粹的高強度精神能量體。神靈汲取凡間某個方面的精神能量,不斷滋養著自己,以及自己的僕人(天使、神使、神僕等)。這種典型的樹根式或者說金字塔式結構一旦斷掉,那上層的神祇就無可避免會撲街。

要想平和地解散神國裡的僕人並不容易,簡單地放生,出來的神僕找不到力量補給,分分鐘就會歪掉,一旦遵循本能落入靈界下層,那就是憑空製造大量的邪魔。

當芭芭拉宣佈要解散神國之後,她的天使和神僕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理解。

“不!偉大的女神!您要拋棄我們嗎?”

“為什麼突然要解散?”

“是我們做錯了什麼嗎?”

“憐憫!我渴求您的憐憫——”

近千個天使神僕集體哭喊的場面,讓芭芭拉幾乎當場為之崩潰。

“不!因為一個禁忌的法則,我若是繼續保持神祇的身份,我將帶著你們一同隕落。現在就解散,你們至少還有未來……”不知何時,芭芭拉已淚流滿臉,她一轉頭衝入自己的寢宮裡,用柔軟的枕頭捂住自己的臉,堵住自己的耳朵,努力控制不去聆聽她最忠實的僕人的哭嚎。

就在這時,繆斯來了。

唯有跟芭芭拉最親密的音樂女神,才有權利無需通報直接進來。

“芭芭拉,你……”身為好鄰居,她倆連神國也並在一塊的,這邊的騷動又沒有刻意去掩飾,繆斯不可能不知道。

從被窩裡探出半個頭,原本柔順的黑髮現在成了個雞窩頭,即便她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神軀,讓自己剛剛哭腫的眼皮消腫了,但眼裡的憂傷是無法掩飾的。

芭芭拉做出一個比嚎哭更慟心的苦笑表情:“你最近也收到了吧,在不同平行世界自己的殘響。”

繆斯僵住了,最後還是緩緩點頭:“47個。”

“都很慘是吧?”

繆斯沒有回答了,就這樣落寞地靜靜坐在好姐妹的床邊。

“我更慘,181個。幾乎都是在千年盟約失效的當天就傳來毀滅的神魂殘片。我快要瘋了!”

換做別的訊息,她們還能置之不理。

重點是,融入她們靈魂的都是她們自己的靈魂碎片,帶著一段段隕落前的毀滅記憶過來。

可以說每一塊碎片就是一份她們自己的訃告!

這種連環打擊下,她們還怎麼坐得住?

“唉!她們最早的那批陪伴了我足足千年,要她們在我眼皮底下靈魂湮滅,我也做不到。”繆斯幽幽地說道:“我儘量安排好她們吧。”

所謂的安排也是分檔次的。

最高等的天使要以全盛姿態降臨凡間,是非常耗神力的,就算傾盡整個神國裡的神力儲存,也不可能支援所有天使長時間存在。

最好的辦法就是降低其實力,以求在一種儘量低消耗的狀態下存續。一個序列2的天使長,在大多數時候只能發揮出序列5左右的實力。

這是沒辦法的事。神力用一分少一分,不到關鍵時候絕不出手。

天使之下,那些由普通狂信徒轉化的神僕唯一的結局就是遣散,直白點就是送她們去投胎。

不是以高貴的天使下凡,而是以平凡的靈魂進入生命的輪迴。

“繆斯,我打算跟馬克一起。你……要一起麼?”

繆斯支支吾吾起來,顯然身為神靈的矜持束縛著她:“我,我沒做好那個心理準備。”

“行吧。你先在阿提拉斯觀望一下,不行再來找我。好姐妹一場,我這邊真要行得通,我拼了命也會幫你弄一張船票的。”

接下來的三天,音樂和舞蹈女神的神國盡是一片哭哭啼啼。

不知多少天使和神僕哀求著女神,不願遣散。

“女神!我們寧可魂飛魄散!”

“女神!帶我走吧,我寧可成為遊魂都不願離開您——”

可惜,隨著兩位女神收到越來越多的神魂碎片,她們不再心存僥倖,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緊隨她倆的動作,文學女神拜訪了在第三天也開始進行遣散行動。

三個藝術神祇的行動瞞著她們在凡世的信眾,唯有教會大祭司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音樂和文學教徒頂多有點奇怪,為什麼自家大聖堂裡突然多了一批神秘兮兮的來訪者。又或者平平無奇的某個信徒突然實力大增,又立即受到了提拔。

既然是大祭司發話,信徒們即便有點懷疑,也沒放在心上。

畢竟大祭司是神的代言人。

勿論,這些來訪者身上有著跟他們同源的力量。這沒引起多大的波瀾。

唯獨加勒比號上,馬克齜牙咧嘴。

“我的好船長,我按照您的要求,掏空了神國,遣散了所有神僕,現在來投靠您了哦。怎麼,你看上去好像有點不高興?”

本來芭芭拉跟自己的老僕人別離,還是相當傷感的,此時看到馬克的表情,她突然非常確定馬克不是來坑她的。

馬克滿臉寫著‘高興’。

這完全是‘老子被坑了!老子當初就不該接這個包袱’的表情!

芭芭拉高興地拋了個媚眼加飛吻:“我親愛的‘主人’。你不是以為一個正牌女神這麼好搞定吧?我已經非常狠心,儘量壓縮我的隨從和侍女了,但我今天拋棄我的天使,明天我所有信徒就會拋棄我。至少在這一刻,我還是一個真正的女神唉。”

馬克的左眼角不受控地抽搐跳動著。

他必須承認,芭芭拉說的是事實。作為最弱那一檔的神靈,舞蹈女神麾下只有不到一百個天使,幾十個神使,剩下的都是當年由狂信徒轉化來的神僕。

他只是沒想過,芭芭拉在遣散了所有神僕之後,以這麼一種方式把她所有的家當帶來了。

曾經在她這裡混的舞蹈祭司芭莎利亞,神他喵的竟是她的嫡系血脈加狂信徒。根據芭芭拉的說法,是她哀求芭莎利亞。實際上,在馬克看來,是女神剛提出要求,芭莎利亞小姐立馬歡天喜地跟芭芭拉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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