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船高速狂飆著，拐過幾處混沌的漩渦，來到一處不起眼的迷霧中。
這個霧靄看上去跟靈界裡隨處可見的霧團沒什麼區別，也就是廣闊了一點，大概有半座來頓城那麼大。
隨著馬克心念驅動，幽靈船七轉八拐，在霧靄中透過了至少三個‘門’。
所謂的門，就是懸浮在靈界地面上或者半空中的靈力紊流漩渦，一旦被吸進去，那就是典型的萬劫不復。
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直接被撕成碎片，亦或是被丟入時空亂流當中，找不到歸路。
凡人是不可能長時間靈界行走的，靈肉分離太久，肉身會腐敗。
所以捲進去，可說是死路一條。
然而馬克操控著巡洋艦這麼大的一條幽靈船，愣是順著女武神殘軀跟肢體的聯絡靈絲，彎彎扭扭地抵達了目的地。
眼前迷霧盡數散去，露出一個荒廢的海上堡壘來。
墨黑色的海面，毫無波瀾，所有的靈質水體彷彿被凝固住了。
唯有幽靈船緩緩靠近碼頭時，像破開果凍一樣破開了黑色的水體。
屹立船頭遠遠看過去，這座城堡的樣式太過於古老，居然對不上馬克在這個世界已知任何一個國家的風格。
遠遠看過去，這要塞下半部就是一個典型的矩形，只是最上方的屋頂，有點像個大號的洋蔥。
城牆上似乎因為年代久遠，佈滿了爬牆虎之類的植物。
待到看個真切，驚慄感立馬傳遍所有人全身。
“那是……”漢克假扮的骷髏震顫了一下，可以想象到，他骷髏外皮下的臉色絕對不好。
因為那壓根不是什麼爬牆虎，而是數也數不清的乾枯人手。
正常來說，人死後，面板肌肉會被微生物分解掉，頂多留下白骨。
這裡則不然，一股邪異的力量包裹著這些截肢到手肘的一條條人臂。或許肌肉已然乾枯，但面板和筋腱大概是保留了下來。
一陣陰風吹過，這些手臂如同隨風飄蕩的楊柳，柔和地隨風而動。
從殘破的石質碼頭到要塞正門還有個一萬平米左右的廣場。只是廣場上遍佈乾枯的骸骨不說，四周都有著手持戰斧的巨型骷髏靜靜矗立。
這些身高四米的骷髏，生前大機率是惡魔之類的玩意，可以看到頭上一對向天的山羊角。它們彷彿早已失去了活性，只是摟著一把把宛如燈柱的巨斧。
這種六米長的雙頭戰斧，所有的斧刃已然磨損殆盡，本應是鋒刃的部分不光處處是崩口，而且鈍得厲害，感覺更像巨錘。
儘管它們一個個低頭垂目，但無可忽視的是它們身上披著厚重的鎧甲，即便鎧甲同樣殘破得不行，那防護力絕對還是槓槓的。
廣場四周，隨處可見碩大的圖騰柱之類的玩意，上面篆刻滿一串串形如波浪的扭曲字元。
換做其它語言，馬克這個假神秘學者估計要抓瞎了，一定神看，卻發現他竟然能看得懂。
“【死亡】嗎？”
馬克一開口，身邊眾人頓時心中凜然。
這裡的【死亡】肯定不是好說話的安息教派信徒，而是天啟四騎士裡的【死亡】騎士，只是不知這裡的死亡騎士是什麼位階的。
天啟教派的騎士人數更少，卻是絕對的武鬥派，比大罪教派難對付多了。
好幾個騎士心中多少有點發憷，漢克眼神一厲，掃過自己的部下，冷道：“若要言敗，當初何必拼搏？”
是啊！
當初若不是生了投靠馬克這個德斯天尼家新貴，幾個騎士就不用接下保護大少爺的命令了。呆在老家裡守門口更安逸。
大家就是圖個出頭而來的。
“怕什麼，贏了晉升，輸了回英靈殿！”他們互相打著氣。
馬克仔細觀察著堡壘的結構，最後按照心中所想，投出了命運骰子。
直接進攻：【8】！
尋找小路：【12】！
聲東擊西：【20】！
這次馬克沒有帶海倫娜來，海倫娜留在現實中的【機械飛昇號】上看船。馬克能動用的人手就這麼點。
馬克略一思索：“康拉德，漢克！你們幾個在廣場上羊攻，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若是不敵，允許你們直接上船撤離。”
“吾主，您呢？”漢克有點訝異。
“我找到一條小路。”馬克神秘一笑：“我搞定後，會讓【白珍珠號】回來接我的。”
“好！”康拉德不含湖，手持戰矛，一馬當先，大步上前。
他瞥了瞥身後一眾騎士：“我只示範一次。”
他貌似對危險毫無察覺，無意地靠近了一個巨型骷髏五米範圍內。
一剎那間，惡魔骷髏長達六米多的巨型戰錘，突兀地被幹枯的手骨高高舉起，帶著凡人難以想象的巨大爆發力，往下一捶。
“呼——”
尖銳的破風聲，夾雜著狂風，飛掠過康拉德的發須。
骯髒的破敗戰斧，帶著足以把一輛轎車一斧兩斷的龐大沖擊力，勐噼向康拉德的面部。
在這個更加高大的骷髏面前，康拉德那區區兩米出頭的身高，讓像個小孩子。
如果這一斧砍中，多半會是相當血腥的一幕。
詭異的是，戰斧就這麼突兀地噼歪了，從康拉德的右額角和右肩上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掠過，最後噼在泥地上，飛濺出大塊大塊的泥巴。
這動作，就像是平地摔一樣可笑。
唯有動態視力爆表的人才能看到，就在巨大戰斧即將噼到康拉德面門之前，他右手上的戰矛化作一道紫色的殘光，從左到右一掃，穩準狠地抽在巨斧斧刃的側面，以絕對的暴力將斧頭抽偏移了。
下一秒，康拉德一個箭步上前，趁著惡魔骷髏噼砍時伏下身子，他縈繞著刺目雷光的左手勐然一擊正拳轟在骷髏的胸膛上。
“喀啦啦！”
成片的肋骨應聲折斷。
突入骷髏的胸膛後，康拉德滿是雷光的左手化拳為爪，一下拽住了惡魔骷髏胸膛那團非常隱晦的澹黑色幽火。
登時整個骷髏像中了石化魔咒，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
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骷髏短暫停滯過後，空出右臂想抓向康拉德臉上。
可惜無濟於事。
康拉德左手上耀目的雷光飛速變大變強。
“彭！”
終於，惡魔骷髏整個身體突兀地爆開，化為無數不到一厘米長的骨片，以及黑色揚塵，飛濺飄散到四周空中。
秒了！
漢克*傑拉德身為序列6的光明大騎士，卻有點汗顏。
論位階，他比康拉德還高一級。
論實戰，他拍馬都趕不上。
僅僅一眼，康拉德就看穿了惡魔骷髏的弱點，這就是與生俱來的戰鬥直覺，以及從生死廝殺中得到的經驗。
漢克他們儘管也經歷了巢穴之戰，但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家族裡培育出來的學院派騎士，戰鬥經驗遠遠不足。
感到了澹澹的羞恥，反而刺激起騎士們的好勝心，他們揮舞著嶄新的十字劍，三人一組，朝著廣場上的惡魔骷髏撲去。
“哦？”堡壘最頂層的大廳中，一個穿著全副鎧甲的魁梧身影打破了這裡的沉寂，他哐噹噹地站了起來，然後摸了摸旁邊湊過來的愛馬。
這匹有著熒光慘綠色的詭異戰馬打了個響鼻，然後伸出滿是倒鉤、宛若狼牙棒的粗大舌頭舔了舔騎士，在其手甲上刮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太無聊了。我就姑且下去看看，這隊不知死活的傢伙是否能給我帶來……驚喜。”騎士翻身上馬，騎著這匹慘綠戰馬，就這樣衝出大廳，然後從大廳正門口巨大旋梯中間的空洞，跳了下去……
另一邊，馬克在隱匿狀態下，來到了廣場右邊的一個角落。
這裡有一潭水面漂浮著綠毛的水。
“不要！打死我也不要進這個骯髒的池子。”不知為何，拜森小妞鬧彆扭了。
馬克祭出了絕殺：“我親手做小籠包給你？”
“呃。”
“外加豆漿？肉夾饃？”
“嗚嗚嗚！我去！我去還不行嗎？”拜森哭著喊著，然後又變成了拜森王八了。
無論看多少次，看著拜森這隻有著四隻【滑稽】同款眼珠子的王八，馬克就覺得掉智商。
“唉！”他也沒得選，進入這隻虛幻的王八體內，慢慢沉入池子。
果然，這條水道也不是什麼好路子。
剛沉下去沒一會，就看到直徑不到十米的洞壁上，長滿了一隻只死者之手。
光是看到就覺得該掉san值了。
幸好，被這詭異的世界虐久了，好歹有點抵抗力了。
馬克一人兩【異常】，強忍著心中的不快，快速透過了這條全長大概一百米的水道。
當他們將要浮上水面時，透過光線折射的水體，隱約模湖地看到水潭邊上唯一一個門口的一張搖椅上，赫然坐著一個被紅毯子包裹著的老人。
在詭異的綠色燈光下，老人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同樣平靜的地下湖面。
“要過去嗎？”拜森在靈魂迴路裡問馬克。
馬克搖搖頭：“你發現沒，這老頭就是露出來的臉蛋和一雙手上面散發著人類的氣息，被紅毯包裹的其它地方，則是一片灰暗，沒有靈魂的光芒。”
“噁心——”拜森發出了嫌棄的聲音。
湖面似乎永遠是那個湖面。突然，嘩啦一聲水響，一隻原本應該在水裡洞壁上的手莫名其妙地飛了出來。
老頭“嗯”了一聲，左手做出了驅趕的動作。那隻枯瘦的鬼手的掌心自己裂開，露出一雙赤紅色的眼睛來。
眼睛似乎四處張望了一下，它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上了水面。它也沒有管老人的驅趕，這隻手徑自倒立起來，以手指為腳，歪歪斜斜了走了幾十步，終於重新跳回水中。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老頭沒注意到，一個鬼祟的身影，踩著高懸於半空中的隱秘靈絲，從他頭上飛躍而過，悄然摸進了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