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奉天殿裡出來。

朱棖後背已經溼透。

即便是他清楚老朱不會殺他,可面對這位父皇,他還是心有餘季。

奉天殿所為。

都在他接到聖旨後快速的思略中。

威脅郭英入奉天殿,以死相逼讓皇后現身,徹底解決母妃的苦難。

隨後意氣奮發的說些誓死滅北元的話,其實就是說到老朱的心坎坎上,讓老朱高興,並受到老朱的重視。

老朱越重視他,他在河西活下來的機會就越大。

尤其是。

先自絕逼皇后現身和他立志滅北元。

這先後順序,不能亂。

他是真心實意為國戍邊的,而不是為了母妃條件交換被迫衛國戍邊的。

而現在。

目的不僅達到了。

而且。

還有非常大的意外收穫。

九五至尊的金棺,這是真的把老朱的棺材本給摳出來了。

超過一噸黃金!

而且是純度非常之高的赤金。

原本他要金棺,說的冠冕堂皇一點是為了馬革裹屍還,要是說的市井俗氣一點那就是錢。

若是外公權勢還在,身為戶部尚書,他在蘭縣怎麼著也能沾點光,不鳥老朱,去了封地他找外公要錢糧。

可現在。

外公一系近乎全滅,他根本無處搞錢發展封地。

大義凌然的提唯一要求金棺,等到了封地他就將金棺給融了,千斤黃金到手,不用愁錢財問題。

現在這九五至尊的金棺,更好!

除此之外。

還有一個讓他意外的收穫。

大概老朱也被他小小的感動了一下。

老朱命郭英帶一百名金吾衛護送拉棺隨行前往蘭縣,並聽從他的命令。

郭英雖不及湯和、徐達、常遇春、傅友德這些明初將領們有名,但也是淮西二十四將之一,最早跟隨老朱南征北戰的將領。

還沒有出奉天殿他就決定了,以後他的府兵,就交給郭英。

百戰老兵,死而不僵。

反正有老朱在,他也不準備造反,就算是郭英將他的吃喝拉撒都事無鉅細的彙報給老朱,那也沒關係。

現在錢有了。

武將也有了。

出發!

朱棖得令便出發,連回去看一眼母妃的時間都沒有,就開始了北上之路。

如此緊張的命令,他覺得北邊肯定是出事了。

回想一下明史,這時間段大明和北元處於和平修養時期,沒什麼大事,只能搖頭。

郭英命令金吾衛抬著金棺,準備裝車。

卻是此時朱標急急忙忙的離開奉天殿議事,帶著一個人二十歲出頭的青衫男子跑了過來。

“九弟,九弟!”

朱標遠遠的就對著朱棖招手。

“大哥,你怎麼來了?”朱棖搖著略有肥胖的身體迎了過去。

“九弟,是兄長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朱標搖頭苦悶,阻止朱棖回話,轉身對著隨行的青衫男子作揖一拜道:

“孝孺兄,師弟在此拜謝,弟身在應天,不能時時照顧九弟,可為弟憂心塞北局勢動盪,恐九弟意外,勞請兄長隨行九弟,為九弟謀劃一二。”

青衫男子急忙攙扶朱標,感動道:“太子殿下如此恩禮,萬萬受不得。”

“罷了,太子殿下所請,孝孺莫不敢辭。”

朱標長鬆一口氣,面帶喜色道:“謝兄長。”

“大哥,你這是?”朱棖狐疑。

而朱標這才引薦道:

“九弟,這位是為兄老師門下最具才華的弟子,方孝孺,如今學成出師,以後你有不懂之處,多多請教孝孺師哥。”

“孝孺兄,他便是朱棖。”

聽到方孝孺的名字,朱棖差點傻愣在原地。

沒想到朱標在他臨走前,竟然送他如此一份大禮。

方孝孺,大儒宋廉的弟子。

用句簡單的話來說,此人在洪武十四五年便名聲突顯,才華冠絕,但是卻被老朱遣返回家,沒有重用。

用老朱的話來說,還不是重用方孝孺的時候。

這意思就再明顯不過了,就是留給朱標的治國之重臣,所以老朱不用。

現在朱標竟然匆匆忙忙從奉天殿朝會跑出來,就為了給他引薦方孝孺。

這,不要太感動好不好,好大哥。

“孝濡哥哥!”朱棖連忙親近的對方孝孺作拜。

“你們這弟兄一個個的,禮賢下士,可這就太折煞我這區區一階白身了!”

方孝孺深吸一口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拜見朱棖道:“翰林院學子方孝孺,拜見藍城王。”

“藍城王不必客氣,稱屬下全名,孝孺,希直即可。”

“孝孺既受太子殿下所託,必全力輔左藍城王在河西,站穩腳跟。”

“孝孺兄長快快請起,你與大哥兄弟相稱,我便喚你一聲孝孺兄。”

朱棖拎的自然清楚。

不站在歷史眼光,方孝孺現在可是宋廉的弟子,又是世家之後,出師之後必然是平步青雲,怎麼著也不可能跟著他去塞北。

能跟著他,全然是看在朱標的面子上。

真要隨意的上位者俯視,反倒是讓方孝孺心生間隙。

說真的。

他還是很迫切的。

錢有了,將軍有了,治才也有了。

這就很完美的北上開局了。

而見到方孝孺,這倒是讓他想到了一個人,黑衣宰相姚廣孝,鼓動朱棣造反。

此人現在應該在妙智庵出家為僧,雖然這姚廣孝是那種腹黑攪動天下的謀士,但如果帶到塞北對付北元,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請了。

方孝孺起身站在藍城王身側,朱標點了點頭,也算是放心了一些,便繼續道:“九弟,這是我的手諭,其他的為兄也幫不了你。”

“這一道手諭,你可在西安都指揮使司提兵一百人,作為你的府兵。”

“這一道手諭,你可以西安布政司取五百旦糧,五百貫錢,作為你籌建王府的錢糧。”

朱棖愣愣的盯著朱標,撲在在朱標的懷中,真的有點哽咽道:“大哥!”

“好了好了,你才九歲,要去戍邊那也應該是你二哥,三哥他們去,怎麼也輪不到,只是……你切記到了塞北之後,不要衝動,守著蘭縣,若遇不可抵抗的戰事,退守西安即可,其他事宜,自由馮將軍應對。”朱標嘆息的安撫朱棖。

“我明白了大哥。”朱棖應聲。

“以後阿棖就要獨立為王了,應該高興才是。”朱標真的像是一個兄長,鼓舞道:“大哥相信阿棖,今後一定會是名震塞北的親王。”

咣嘰咣嘰。

一陣沉重馬車上響起。

郭英此時拉著沉重的九五金棺出現在廣場,拜見太子之後便道:“藍城王,一應事物已經準備妥當,我們該出發了。”

九五金棺的前方,還有一輛馬車,自然是他坐的。

朱標也不好再說什麼,再次叮囑了一番之後,便示意朱棖離開。

看起來,朱標還有話未說,只是吞嚥了幾次還是沒有張口。

朱棖也沒有多問,便向著廣場走去。

“殿下,殿下!”

正此時,一陣喧鬧的聲音在殿前響起,幾個漂亮的小宮女香汗淋漓的揹著大包小包被禁衛攔在了路上,正扯著嗓子大喊。

“春夏秋冬,梅蘭竹菊?”

朱棖尋聲看去,是他的四大貼身侍女和母妃的四大貼身侍女。

朱標招了招手,幾個侍女便被放行。

急匆匆跑來的幾個侍女在朱標面前跪拜下來,拜見道:“拜見太子殿下。”

“平身吧。”朱標自然不在乎這些。

“謝太子殿下。”幾個侍女久居宮中,慌忙中也是不忘禮儀。

起身的阿秋抱著沉重的包裹便對著朱棖喊道:“殿下,殿下,靜妃娘娘不放心殿下,讓我們來照顧殿下。”

“還有這些,殿下那就是你的馬車嗎,快走快走。”

阿秋說著,鼓搗著眼珠子示意其餘幾人快跑。

跟個小土匪頭子似得,咋咋呼呼的。

“母妃叫你們來的,母妃可安好?”朱棖疑惑。

阿秋也才十八歲,屬於春夏秋冬中膽子最大,最機靈的一個,抱著沉重的包括跑到朱棖旁邊說邊推著朱棖小聲道:“殿下,靜寧宮一切都跟往常一樣,我們快走吧。”

說著,阿秋還不忘推朱棖快點往車上跑。

“大哥,那我就先走了。”朱棖回頭再次對朱標拜別。

來到了馬車前。

郭英皺眉的盯著大包小包的八個侍女。

尤其他記得給藍城王遞凳子殺徐有才的阿秋,眉頭就更皺了。

一個小侍女,像是刻意欺負藍城王似得,藍城王還沒有上馬車,小侍女就先上了馬車,眼珠子滴咕轉著往馬車裡面塞包裹,愣是不給藍城王上。

如此不懂尊卑的侍女,該殺!

不過,這事藍城王似乎沒有介意,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你們回去照顧我母妃,阿秋和阿冬跟著我就行了。”

這是小事,母妃也是擔心,但殊不知,對他來說,離開應天才是放虎歸山,真正危險的地方,是這座應天城。

叮囑了一番,朱棖便坐上了馬車。

在一百名金吾衛以及郭英的護送下,緩緩的駛向了奉天門。

再見,南京。

再見,老朱。

對於大明皇朝,用一句最簡單的話來形容。

它的光輝,它的榮耀,是我們每個人共同擁有的。

它的陰暗,它的醜惡,是我們每個人共同承受的。

若是翻開厚重的洪武史詩,相信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會是沉重而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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