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棖沉悶的坐了下來,腦子已經在轉了,最終各方面比較下來,嘆氣道:“說不定,真的有這個可能!”

寧正咕嚕咕嚕的將已經溫和的一盆粥吞了下去,打了個飽嗝的瞅著朱棖。

對這位親王,此時他這條七尺男兒也是由心尊敬的,也想聽聽朱棖有什麼想法,帶回去反饋。

郭英也瞅向了朱棖。

“我們實行的是屯田制,一旦軍事對峙,對我們的影響是很嚴重的,你們河州衛,還有這蘭州衛,亦或者整個陝西軍鎮,

一旦進行長期軍事對峙,脫火赤部數十萬,我們最少也要在青石川這裡以同等或者更多數量的兵力來進行防守!”

“這麼多兵力,那可就是抽空後方各大衛所的兵力補充了。”

“可春耕軍鎮的屯田怎麼辦?”

朱棖搖了搖頭,“最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民心!”

“大明初定,輕徭役,減賦稅,重民生這種種舉措,將會跟隨著軍事對峙而廢除,徵兵,加重賦稅,徵用民夫,現在我們已經開始了,四十萬石的糧草從西安到蘭縣,若蘭縣有十萬大軍,這些糧草只能支撐兩到三個月。”

“一旦軍事對峙,那麼我們每隔兩個月,就要發動一次多達十萬人的民夫來運送糧草,再加上賦稅,徵兵,這會最直接的造成民心動盪。”

“再者,在塞北軍事對峙我們是吃虧的,向著寒冬臘月的,元騎能適應,我們的將士未必能適應啊!”

如果局面真的走到了軍事對峙的局面,朱棖都不敢想象,只不過建立了八年,東西南北四面都有敵人的大明,要如何苛刻的對待天下百姓。

又或者,這就是一條陽謀毒計,北元朝廷站在曾經統治過中原的基礎上設的陽謀。

給大明足夠的外部壓力,讓大明自己來瓦解自己。

北元現在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已經退守漠北了,退無可退,砸鍋賣鐵的殊死一搏有這個可能。

可大明不一樣,不可能破罐子破摔,拼著荼毒天下來抵禦北元,到時候北元沒擋下來,反而天下再次叛亂四起,那就成一鍋粥了。

尤其是,北元的訊息兵部鼻塞,有自己的情報機構,到現在朱棖都鬱悶,那個差點幹掉他的元將,竟然從年齡,級別,保護程度上,判斷出他就是藍城王朱棖。

這更能說明北元依舊有人在大明境內,甚至朝堂上活躍,而且有訊息渠道傳遞到北元朝廷。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哎,不管了不管了,還是不想那麼遠了!”稀里湖塗的聽著朱棖的意見,聽的差不多了,寧正煩躁的擺手道:

“殿下,末將是這樣想的,這次的情況絕非偶然,也有可能經常發生。”

“但是青石川防線兵力也不足,尤其是騎兵,末將就不給蘭縣留兵力了,如果再發生這樣的情況,還得殿下來組織防守。”

“儘快向鄧公求援,最起碼也要騎兵先過來防守,別我們前面打著打著,往身後一看,得咧,我們被元軍給包圍了。”

寧正哈哈大笑,可朱棖和郭英都沒有笑,便尷尬搓了搓額頭繼續道:“所以,殿下隔幾個時辰派旗令往前衛問詢情況,前衛也隔幾個時辰不管有事沒事向殿下傳信將情況說明,咱們每三個時辰保持一次溝通。”

“一旦超過三個時辰斷開聯絡,那就是有敵情了,殿下你就權當演練的進入最高戒備禦敵,前衛也迅速派兵回援。”

“白跑一趟總不至於被敵人突襲的要好。”

朱棖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說真的,他有種想要發明無線電的想法,要是有無線電,時刻保持溝通,那就好多了。

不過,好吧!

無線電的技術原理在於,導體中電流強弱的改變會產生無線電波。當電波透過空間傳播到達收信端,電波引起的電磁場變化又會在導體中產生電流。透過解調將資訊從電流變化中提取出來,就達到了資訊傳遞的目的!

實操為零,誰能整出來!

轟隆隆!

朱棖再次在北門目送著寧正帶著千騎再次北上而去。

昨天卯時六點左右他目送著寧正,吳研,孫德三人帶著一萬五千兵馬北上。

沒想到今天己時十點左右又目送著寧正帶著千騎北上。

這讓他又想到了一首唐詩!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澹萬里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這裡沒有酒,沒有琵琶羌笛,也沒有梨花盛開。

白茫茫的雪地上不止馬蹄印,還有馬蹄踐踏翻起的泥土。

也沒有在寒冬臘月天拉不開的角弓,將軍引弓還能爆射三百里。

也沒有狐裘錦衣蓋在身上保暖,靠在火爐旁能爆飲一盆熱粥,已經難得。

只有在寒冷中觸控在戰甲甚至能黏住手的戰甲,還要穿上繼續行走在雪天裡。

只有熬了兩天的寧正追擊元騎而來,歇息了一個小時又折返的大明鐵騎。

在這樣的氛圍中待久了,朱棖覺得自己會變成跟寧正一樣的傻子。

朱棖想要提刀殺伐果斷的殺人,砍下幾十個人頭當做京觀來威懾所有的豪族,但他明白,本來就不滿的百姓,他若在這個時候舉起屠刀,會引發極其嚴重的後果。

“媽的,草!”

這種情緒是不對的,朱棖在努力壓制自己。

馬皇后有五個兒子,長子朱標,次子朱樉,三子朱棡,四子朱棣,五子朱橚,兩個女兒寧國公主,安慶公主。

馬皇后有三個視如己出的養子,朱文正、李文忠,沐英。

馬皇后的父親馬公祖上是歸德府宿州富豪,家住新豐裡,母親鄭媼也是當地名門閨秀,元軍荼毒天下,起義軍四面而起,天下大亂,馬公逃亡之際將獨女馬皇后託付給了郭子興。

老朱起勢之後曾尋找馬公和鄭媼,甚至出賞金來尋找,但當時天下大亂到處流民無處可尋,只聽聞鄭媼早卒,馬公客死他鄉。

所以說。

馬皇后是沒有外戚的,無兄弟姐妹,無親族,只有寥寥少數幾個遠親卻不成大器。

這件事說正常就很正常,說不正常,皇后外戚乃是鞏固朝堂的一支有力的政治支撐,以馬皇后和老朱的恩愛程度,這些外戚是無條件支援老朱的。

恰好。

洪武三年北伐,定太原北平陝西。

在陝西除了李氏、崔氏、王氏、柳氏等幾個名門望族,還有任陝西知府的馬廄望族。

姓馬未必就有馬,但馬氏望族一定有名望,有地盤,有糧食,有割據一方的資本。

所以,安徽和陝西未必就沒有聯絡。

臨桃馬氏未必就不是新豐裡馬氏遷移而去。

一場簡單粗暴的皇親國戚認親就這麼草草的了結。

臨桃馬氏是新豐裡馬氏的旁支,而馬皇后是新豐裡馬氏,所以臨桃馬氏是皇親國戚。

大勢所趨之下,陝西知府馬廄攜陝西行省大小官員兵馬名門望族舉城投降,徐達基本上算和平接手了黃河以南的陝西行省地盤。

所有人都知道馬皇后和臨桃馬氏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也沒有國公一說,但臨桃馬氏從各方文書理解和馬氏自我認定中就是皇親國戚。

這不難理解,跟認乾兒子一個道理,掛點親戚關係更親密,也更信任。

甚至可以說,馮勝第二次北伐差點捅到新疆,跟馬氏在陝西的名望以及整個陝西各個望族的支援,有很大的關係。

一場正確的認親,陝西的地盤穩如泰山,由此誕生的蘭縣防線,也就底氣十足。

可名門望族啊!

雖然在朝堂上沒有什麼話語權,可在地方上的話語權,盤根錯節。

蘭縣縣城馬晨就是馬廄的堂弟,這個堂弟,是一個太爺爺的堂弟。

蘭縣之中有兩個最大的氏族,馬氏和柳氏,柳江這人還行,能拿捏至少蘭縣的柳家,很配合,再加上負責統一排程,第一個動了柳家的車馬佃農,附近鄉里跟相隨行,很是順利。

馬晨不行,又或者這就是馬晨的意思,這就不清楚了。

但前往馬家村的差役被打斷腿扔出了馬家村,馬家村附近三個鄉里效彷將前去排程的差役趕出了村子,趾高氣揚的說道,大冬天的狗都不挪窩,拒不配合,有多遠滾多遠。

馬家村的族長是馬廄的大伯,跟馬廄爹比較親,一個親爺爺。

翻開馬氏族譜,可能很厚重。

馬廄、馬晨的太爺爺有四個親兄弟,十七個堂兄,馬廄起勢了,混到了元朝陝西知府的位置,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上三代和下三代就徹底掌握了馬氏一族的話語權。

朱棖不知道這是不是受了委屈的差役添油加醋的描述,又或者差役跟馬家村有仇,根本就沒去半路等了等折返然後回來謊報。

要是這樣,去馬家村的差役就夠狠的,一條腿明顯是斷了,丁玲噹啷的,以下半輩子只能拄著柺杖走路的代價報復馬家。

不管是謊報有仇還是馬家村的人很囂張,朱棖覺得自己怎麼著也得去一趟調查清楚。

“郭英,集合府兵一萬,隨本王會會這馬家村!”

“給本王將摺子遞給陝西都指揮使司,馬家村貽誤徭役時間,輕慢差役,全村流放,馬家村附近三鄉鄉民不聽調令,發配勞役三年!”

這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問題。

尤其是跟馬皇后沾上那麼點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就很麻煩。

但是再麻煩,他這條強龍也得去壓一壓地頭蛇。

誰特麼還不是皇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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