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信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已經被凍麻木了,手腳僵直,又不聽使喚了,神志倒是越來越清醒了。
趙忠信靜靜的躺在床上,看著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的妙音,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問道:“妙音,我是不是要死了?”
妙音使勁揉搓著趙忠信冰冷僵硬的身體,含著眼淚說道:“不許瞎說,不會的.”
趙忠信微笑著道:“我就要死了,妙音,你替我傳信給黑旗軍好嗎?他們在大理國東部磨彌部,你就說從此之後,黑旗軍以張敵萬為主,你讓他們不能讓黑旗軍的旗號倒下,有機會一定要回到宋地,回到家鄉,回到故土.”
“你再替我傳信給張翎、施小雪,就說我對不起她們了,只要來世在報答……”趙忠信接著說道。
“不,我不會去傳信的,我不會讓你死,不會的.”
妙音打斷趙忠信的話說道。
趙忠信努力抬起僵硬的手臂,用盡全力伸到妙音的臉上,輕輕的擦著妙音的淚水,輕聲說道:“人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樣,你不必難過,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而且要回到人間去,人世間之人有好有壞,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不過……哎,我心有不甘啊.”
趙忠信閉上了雙眼,臉上露出一絲不甘心的神情。
妙音含著眼淚看著趙忠信忽然問道:“趙忠信,你真的不嫌棄我嗎?真的不嫌棄我是個怪物嗎?”
趙忠信聞言努力睜開雙眼說道:“你是說你藍眼睛、白頭髮嗎?”
妙音微微的點了點頭。
趙忠信真是不明白這麼漂亮一個藍眼睛、白頭髮的女子,世人怎麼會認為她是個怪物?認為她是個異類。
妙音自幼就受盡欺凌,受盡各種虐待,受盡世人的白眼。
想必妙音幼時肯定也是個有著大大的藍眼睛的可愛小丫頭,可世人為何如此對待她?就因為她的長相嗎?真是瞎了眼了,真是不可理喻,趙忠信暗歎。
趙忠信努力直起身來靠在床上,微笑著柔聲說道道:“妙音,你知道藍眼睛代表著甚麼嗎?你知道藍色代表著甚麼嗎”妙音茫然的搖了搖頭。
“藍色是大海的顏色,妙音你知道大海嗎?大海是蔚藍色的,大海是無際無涯,廣袤空闊的,大海是純潔的。
而藍色是充滿夢幻的色彩,始終是清澈、純潔的,妙音啊,你擁有一雙美麗的藍眼睛,你就擁有了大海,擁有了這個世上的純潔、寧靜與深邃。
你還知道嗎?你不但不是個怪物,還是個女神,你是雪山女神,至少在我心目中是這麼認為的.”
趙忠信斷斷續續說完這幾句話後又閉上了眼睛,已經無力在繼續說下去了。
妙音充滿感激的看著趙忠信,看著趙忠信那張被凍僵的蒼白的臉。
妙音慢慢的站起身來,似乎是下了甚麼決心。
“趙郎,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妙音說完就慢慢的解開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冰清玉潔的身體。
肌膚勝雪,潔白無瑕。
妙音輕輕的伏在趙忠信身上,喃喃自語道:“趙郎,你睡罷,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主公,主公.”
洱海之旁,蒼山之下,數千黑衣黑甲的武士在山腳之下大聲呼喊著。
趙忠信蒼山洱海之行,一去就去了三個多個月,杳無音訊的,沒有任何訊息。
張敵萬、王剛、劉開山等黑旗軍將士都非常焦急。
張敵萬隨後也派去了不少斥候去雪山探聽趙忠信的訊息,連張志超都親自率人去打探了,可還是一無所獲。
沒辦法,在黑旗軍眾將士的強烈要求之下,張敵萬隻有率領全體黑旗軍來到了蒼山腳下,這次是鐵了心的要找到趙忠信,最起碼要找到些趙忠信的訊息。
張翎、施小雪也不顧阻攔也跟著一起來了。
去了這麼久,沒有任何訊息,蒼山雪頂氣候惡劣,生存將是異常困難,冷靜之人心中都已想到趙忠信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了,眾人心中均是忐忑,可又不敢說出口來。
只有一人堅信趙忠信還活著,那就是申世襲,申世襲堅信天命之人怎能如此輕易歸天?沒辦法了,只有全體黑旗軍將士出動搜山了,無論用甚麼方法也要找到趙忠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金軍是搜山檢海抓趙構,黑旗軍是搜山檢海找主公……“蒙饒,主公是從這裡上山了嗎?”
張敵萬問道。
蒙饒點頭道:“是從這裡進山的.”
“你他孃的為何不跟著主公進去?讓主公一人去冒險.”
劉開山氣不打一處來的罵道。
蒙饒縮縮脖子不敢應聲,這蒼山雪頂誰敢去啊?況且姑爺都不讓你們去,能讓我們去嗎?蒙饒心中暗暗嘀咕。
“快點,快去找些繩索等物,馬上進山.”
三彪焦急的吩咐黑鷹衛道。
主公危急,最著急的就是三彪率領的親衛。
“慌甚麼?”
張敵萬說道:“先在此處駐紮下來,待我等今晚計議後,明天再進山找尋主公.”
“歷掌櫃你老年紀大了,你先回去罷.”
張敵萬隨後說道。
歷掌櫃此時已帶人跟隨著胡天水等人來到了大理國,來到了磨彌部找到了黑旗軍。
可歷掌櫃沒曾想居然是這種情況,趙忠信消失了,歷掌櫃很久沒見到自己這個老東家了,心中熱切的想見到趙忠信,可結果是這樣,歷掌櫃心中空落落的。
“哎,張將軍,沒事,我這把老骨頭還受得了,只要能找到會首,我這條老命丟在此處又有何妨?”
歷掌櫃說道。
哎,這萬一趙忠信有甚麼事,自己回去可如何交代啊?大喜大悲,現在又大悲,這要是被老夫人、少夫人知道,那還不夠活活氣死?“肯定沒事,一定能找到主公的,主公他是天命之人,天命之人怎能如此就輕易歸於此處?”
申世襲說道。
“哎,哎,但願如此,但願會首他吉人有天象啊.”
歷掌櫃嘆息道。
“翎姐姐,信哥哥他沒事罷?”
施小雪輕輕的拉著張翎的手問道。
張翎輕輕拍了怕施小雪的小手勉強的笑道:“沒事,官人他屬貓的,他有九條命的,這麼些日子以來遇到了多少危險?可官人哪次不是化險為夷了?”
屬貓?阿媽沒有說過有這個屬相啊?施小雪心中暗自嘀咕。
……“噯,噯,你慢點,我大病初癒,頭暈.”
趙忠信胡亂的叫喊著。
此時“九命貓”被一個白衣女子像個嬰兒般的拎在手上在冰峰之間縱躍如飛,如履平地。
趙忠信見到一會急速下降,一會又從一個冰峰跳到一個冰峰,一會兩人又在冰面上急速滑行,眼前的景物不斷的切換的,將趙忠信看的眼花繚亂的。
簡直太刺激了,趙忠信心中暗樂。
趙忠信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在妙音的悉心照顧之下,只一夜的功夫就好了大半。
趙忠信歇息了兩日後,這日終於下山了。
原來是這麼下山的,趙忠信心中暗歎,這一般人哪裡做的到啊?趙忠信要這麼下山的話,非給活活摔死不可。
“抓緊.”
妙音吩咐道。
“喂,壞人,讓你抓緊不是亂摸啊.”
妙音嗔道。
趙忠信尷尬的縮回爪子笑道:“你身上那處我沒見過?回憶一下有何不可?”
“你再亂說,你信不信我將你從這冰峰扔下去?”
妙音紅著臉說道。
“我信,我信.”
趙忠信連忙說道。
這可開不得玩笑,這萬一……豈不是糟天下之糕了?妙音哼了一聲繼續在冰峰之間急速下行。
趙忠信眼前景物不斷變化,從皚皚白雪變得有些植被了,甚至還有些花花草草了。
“啊.”
忽然之間,妙音鬆手將趙忠信扔了下去,趙忠信不由得發出一聲慘叫。
“叫甚麼?到了.”
妙音見趙忠信坐在地上狼狽的樣子,不由得掩口輕笑道。
“啊?”
趙忠信迷迷糊糊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周圍,只見一片鮮花盛開的,一片鳥語花香。
已經到了蒼山山腳了。
“噓,前面有人.”
妙音看著前方,輕聲對趙忠信說道。
“啊?我怎麼看不到啊?”
趙忠信伸長脖子看著遠方說道。
妙音不理趙忠信,從懷著取出一個小瓶子塞給趙忠信說道:“這個藥你帶上,每日你就服兩滴,一個月後就可以不服了,到那時你就痊癒了.”
首次服藥發作治好後就不會再發作了,只是有些微微發冷,而不會像從前那樣了,要人性命。
趙忠信疑惑著接過小瓶子問道:“妙音,你是甚麼意思?你不跟我去嗎?”
“噓,他們來了.”
妙音輕聲道。
趙忠信連忙轉頭看去,只見前面樹叢之後來了一群黑壓壓的人,黑衣黑甲的,身上還揹著繩索、鐵鉤等攀爬之物。
“主公,主公.”
這群黑衣人一邊搜尋著,一邊高聲喊著。
“哈哈,是兄弟們.”
趙忠信興奮的轉頭對妙音說道。
啊?趙忠信轉頭看時,妙音已經不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妙音,妙音.”
趙忠信頓時著急起來,高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