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看清楚沒有?數萬兵馬?這這麼可能?大元帥明明說是最多隻有三千兵馬啊?”
兀林達得知訊息後也大吃一驚的問道。
“姐夫,千真萬確,絕對沒錯,這是我親眼所見,不信你問他們.”
溫佔孫答道。
趙忠信最後遵守諾言,將溫佔孫等人放了回去,放之前趙忠信對溫佔孫等人還是相當的客氣,說甚麼自己也是被逼無奈,並不想與金軍為敵,只是想率領弟兄們混口飯吃等等,之後兩人依依惜別,溫佔孫也飛奔回來報信。
溫佔孫不說自己輕敵冒進,而是誇大其詞,將黑旗軍形容的如同天兵天將一般,人數也是大大的誇大了數倍,恨不得說趙忠信所部有十萬兵馬,也沒說自己是趙忠信放回來的,而是說自己率五百軍將以弱敵強,之後寡不敵眾,血戰逃脫,這樣一來,溫佔孫不但無過,反倒有功了。
剩餘的十幾名金軍見兀林達詢問,一齊點頭稱是。
數萬兵馬?兀林達尋思道,自己只有五千兵馬,現在只剩下四千了,納謀魯布達那裡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四千對數萬,雖然對付這些草寇流匪也沒甚麼可怕的,可要輕鬆拿下還是有些困難。
兀林達還是有些半信半疑,可轉念想到,當時得報,說是三千苗匪在幾個時辰之內就突破了金軍奚人部八千人的防線,自己也是有些疑惑的,區區三千草寇流匪就能輕鬆突破奚人部防線?這樣看來,完全有可能是金軍並未探明此路人馬的具體人數。
難道大元帥搞錯了?兀林達充滿了疑問。
“來人,傳我將令,速速遣使召回納謀魯布達所部,全軍停止前進,就地住防,快馬急報都元帥大人,將此情形詳細稟報都元帥,請大元帥定奪.”
兀林達考慮良久後下令道。
還是稟明完顏宗弼罷,請他定奪,小心謹慎,甚麼事都請示稟報,這是自己為官多年的寶貴經驗。
……“王六兄弟,一路走好.”
眾人一起在王六墳前祭拜道。
趙忠信率黑旗軍收拾完戰場後,迅速脫離戰場所在地,並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山谷,趙忠信等人安排黑旗軍將士養傷的養傷、吃飯的吃飯,完了後休息,趙忠信接著派出斥候探查南下金軍及其南面金軍追兵的情況之後,就將王六等陣亡黑旗軍將士簡單的安葬在了這個僻靜山谷之中。
趙忠信仔細研究了地圖,並計算出平陽府金軍南下達到此地的時間,大概需要至少七八天的時間才能夠趕到這裡,若自己的疑兵之計能夠奏效,那麼就給黑旗軍贏得了兩至三天寶貴的休整時間,趙忠信一直在思索黑旗軍該怎麼辦?該去哪裡?該如果應付金軍的圍剿,黑旗軍的前途又在哪裡?黑旗軍該何去何從?這些問題一直纏繞在趙忠信的腦海裡。
“小六子,你好好休息罷,你……你死了還有人給你埋,我等死了也許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許見秀在王六墳前邊磕頭邊哭著說道。
“許見秀,你他孃的說甚麼喪氣話,再說老子跟你沒完.”
大憨聞言怒道。
“你他奶奶的少跟老子來這套,老子就說了怎麼了?你要怎的?”
許見秀也生氣了。
“大憨、見秀,都是自家兄弟,都少說兩句,以免傷了和氣,見秀,這就是你不對了,再怎麼也不能這麼說啊.”
劉開山一旁勸道。
許見秀哼了一聲說道:“開山哥,難道不是嗎?我……我等日後……日後.”
許見秀看了一眼趙忠信不敢再說了。
趙忠信嘆了口氣,此戰過後雖全殲了金軍前鋒,可對黑旗軍士氣打擊不小,以數倍兵力伏擊金軍前鋒,居然打成這樣,不但損失了許多人馬,還陣亡了幾員將領,很多人已有些灰心喪氣了,在這點上連趙忠信都有些缺乏信心了。
趙忠信默不作聲,捧起一炷香插在王六墳前。
王六兄弟,一路走好!你是我黑旗軍有功之臣,就先暫且安葬在這裡罷,王六兄弟對不起了,他日我趙忠信必將修建一座高大雄偉的英烈祠,之後定將你的遺骨遷入其中,讓你永遠享受後人的祭祀,讓你英魂永存。
趙忠信心裡默默禱告道。
“忙完早點休息罷.”
趙忠信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他孃的都是你,你自己看看,難道大郎不難過嗎?你說這些話,多傷大郎的心啊,大郎他容易嗎?”
大憨氣憤著道。
許見秀低頭低聲道:“是我錯了,可我真的覺得很憋屈.”
“你憋屈個鳥,你他孃的是怕了而已.”
“直娘賊,你說甚麼?”
“難道我說錯了嗎?老子自加入義軍後,就腦袋拴在護腰帶上,人死球朝天,怕個鳥,哪像你,次次畏畏縮縮,膽小如鼠,你他孃的乾脆縮回你孃的肚子裡去,那就安全了.”
“你個黑炭頭,賊配軍,老子跟你拼了.”
……趙忠信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乾脆不睡了,走上山頂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天空中的點點繁星,想著自己的心事。
自己來到這個世上已有一年多的光景了,先當了義軍之中一個小小的隊將,之後到臨安經營酒樓、拜師、考武舉直至考中武狀元,然後回到義軍統帥一支隊伍,決定著幾千人的生死,直到伏擊金軍前鋒之前,不可謂不順利,不可謂不是一帆風順,難道就這點小小的困境就能將我擊倒嗎?我趙忠信就是那麼容易被擊倒的人嗎?不是,我趙忠信不做這樣的人,就算死,我也要站著死。
可跟著自己的這些兄弟怎麼辦?難道都一起死嗎?況且自己倒是一死了之了,可一直對待自己有如親生之子的李清照怎麼辦?倩兒怎麼辦?月影怎麼辦?小雪怎麼辦?憐蕾怎麼辦?一直在苦苦等著自己的明珠怎麼辦?不知道忠德、忠書怎麼樣了?此次趙忠信未讓趙忠德與趙忠書跟隨自己,因為此行太兇險了。
月影和素素在苗營之中怎麼樣了?她們還好嗎?趙忠信不能也不敢將月影和素素帶在身邊,趙忠信的處境比苗清所部要兇險的多,願她們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喝,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原來自己的女人還真不少啊,趙忠信不由得自嘲的微笑著。
一陣涼風吹來,趙忠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在此時,忽然趙忠信身上多了件衣服,趙忠信微微驚訝的轉頭看去,只見張翎正將一件長衫披在自己的身上。
趙忠信微微點頭致謝道:“謝謝你了.”
張翎也微笑著道:“沒事,統制,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不困.”
趙忠信說道。
“為甚麼不困,難道有甚麼心事?”
張翎問道。
趙忠信回頭看了一眼張翎道:“你也過來坐下,陪我聊聊.”
張翎聞言輕輕的坐在趙忠信身邊。
趙忠信望著空中繁星說道:“張翎,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甚麼錯了?錯哪裡了?甚麼意思?”
張翎問道。
趙忠信轉頭看著張翎說道道:“你說我若不安排此次伏擊,王六會不會不死?我若早些出手,王六會不會不死?我若下令使用雷珠,王六他會不會不死?”
張翎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趙統制,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都是每個人的命,天命不可違,王六命中該遭此劫,那是他的命,趙統制怎能將此攬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心裡老是過不去這個坎兒,還有那些死去的弟兄,跟著我一天福都沒享就死了,張翎,你知道嗎?我心裡……心裡難受的很,我覺得我對不起跟著我那些弟兄們.”
趙忠信苦悶著說道。
“統制啊,慈不掌兵,善不為官,這可是你說的,你怎麼自己都忘了?說了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統制,你不可再去想那些死去的弟兄了,你應該多為這些活著的兄弟多考慮,你還要統帥黑旗軍,還要掌控全域性,你還要為我們找條生路啊,萬不可再胡思亂想了.”
張翎勸道。
張翎接著說道:“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甚至人根本就不像是人了,王六死前的一天曾經對我說過,他說他這輩子就這些跟著統制的日子才活著像個人,並說這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
“小六子……”趙忠信哽咽的說道。
“好了,你從前殺伐果斷的,怎麼現在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
張翎說道。
“張翎,你知道嗎?我壓力很大,我很累,我真想一走了之,從此後浪跡天涯,再不問世事.”
張翎暗歎了口氣,趙忠信目前也就才二十一二歲,在一些人眼裡還是個孩子,可現在擔負者數千人的生死,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於是張翎說道:“累了就歇會罷.”
“張翎.”
“嗯?”
“借你肩膀用用,可否?”
趙忠信問道。
“喂,喂,借你肩膀,不是借你……你怎麼趴我……上來了?”
張翎急道。
“你胸部比肩膀軟,恩恩,好舒服.”
趙忠信迷迷糊糊的說道,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