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春深夏臨,時光如流水,日子一天天的很快過去了,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建武四年。

宋建武四年,夏天盛年間,獨攬西夏朝政,六十餘歲的夏國相任得敬忽然生病了…他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無人得知,不過人到了這個年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小毛病的。

於是夏皇帝李仁孝親自出宮來到國相府邸,探望任得敬。

夏國都興慶府,任得敬的府邸修得異常富麗堂皇、巍峨雄偉,硃紅色的大門、白玉臺階,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絢爛的光華,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錯落有致。

府邸的一草一木均體現了任得敬位極人臣的身份與地位,府邸大小、規模直逼夏皇宮,元昊宮。

雖夏帝李仁孝是傀儡,雖任得敬此時已經完全掌握了朝政,但皇帝駕臨,任府上下還是大開中門,迎接李仁孝,除了躺在床上的任得敬。

李仁孝被迎進任府內室之後,只見躺在床上的任得敬臉色蠟黃、滿面病容,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臣年老體衰、重病纏身,不能起身恭迎陛下,臣請陛下降罪.”

任得敬掙扎的從床上坐起身來說道。

“卿家快快躺好,不必如此.”

李仁孝緊走幾步,走到任得敬床榻之前哽咽的說道:“數日不見,卿家竟病至如此,朕心甚痛,蒼天何其不公,讓我大夏柱國良臣受此痛楚,任國相,你我名為君臣,實為祖孫,今日是孫兒探視祖父來了.”

任得敬之女任氏是西夏先帝,夏崇宗李乾順之皇后,李乾順死後,李仁孝冊封親母曹氏、嫡母任氏為皇太后,兩宮並立,因此任得敬確實是李仁孝的祖父。

“臣叩謝陛下天恩.”

任得敬虛弱的說道:“臣侍奉陛下十餘年了,臣才疏學淺,無法輔助陛下開疆拓土,然臣此十餘年間,無時無刻不想著我大夏,無時無刻不想著我大夏不為金、宋、遼欺辱,臣若就此西去,望陛下能納忠言,興百業。

臣彌留之際,僅有一言相告,陛下,國要勤儉節約,化俗要權衡利弊。

我大夏處在戎夷之間,地瘠民貧,耕穫甚少。

那些儒士都是濫竽充數,國家得耗費多少財物養活他們?且陛下重文輕武,臣恐重蹈北宋之覆轍,望陛下遠離那些酸儒,重振國勢.”

李仁孝仰慕漢學,更模仿宋之規制,建立太學,設科取士,尊孔崇佛,並提出以儒治國,因而朝中目前有許多漢官,漢官之中有許多人是宋科場失意計程車子,叛國而投奔西夏。

以儒治國,推崇儒學,而儒學是極力推崇正統之道的,因此儒學就成了任得敬的攔路虎,任得敬深恨之。

“卿家到了現在仍是在操勞我大夏的國運,朕一定遍尋良醫,定要使祖父痊癒.”

李仁孝感動的說道。

李仁孝並未正面回答任得敬,李仁孝目前能與任得敬對抗的只有儒學,只有身邊的一些士子,如此,任得敬才不敢明目張膽的大行篡位之舉。

…李仁孝走後,任得敬立即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接過其子任弘其遞過來的一張白毛巾,擦去了臉上塗抹的黃蠟。

任得敬此次裝病有兩個目的,其一就是試探李仁孝與朝中眾臣的反應,其後再剷除異己,其二就是試探夏宗主國金朝廷的反應。

“父相,您向今上建言,向金求助醫官是何意啊?父相,您又不是不知道,金不可信,金主完顏雍一直對我任家不溫不火的,您又何必自討沒趣啊?任弘其異常納悶的問道。

任得敬目前已被封為楚王,鹵簿等等與皇帝無異。

任得敬聞言搖頭道:“目前夏畢竟是向金稱臣,得不到金主完顏雍親口承諾,事情就不好辦了,若此次能得到完顏雍的金口玉言,就事半功倍了.”

“哎”任弘其嘆道:“事情能成嗎?孩兒料完顏雍是不會允許我等…”“這是為何?”

任得敬問道:“若我行此舉,對他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分而治之,左右逢源,對金朝廷來說,確實是最佳之策。

“此事孩兒也說不清楚.”

任弘其搖頭道:“以往我等也無數次遣使前往金朝廷,可金主完顏雍對我等不冷不熱的,明顯是極為信任,至於緣由,據孩兒猜測,大概是因為我等是漢人的緣故吧,金主完顏亮雖也崇尚漢學、任漢官,但女真人骨子裡是不信任漢人的,他們寧可信任契丹人、渤海人、党項、羌人、高麗人,也不信任漢人,因此孩兒以為爹爹此舉是徒費工夫的.”

“嗯,其兒說的在理.”

任得敬點頭問道:“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任弘其沉吟片刻後說道:“爹爹不應遣使去金,而應遣使去臨安,取得宋朝廷的支援,爹爹三年前曾經幫過宋主趙忠信的一個大忙,此時我等有所求,他們必會應允.”

當年趙忠信在關隴之地時,追殺結什角,其後結什角逃入了西夏境內,趙忠信隨後就給任得敬去了封書信,希望任得敬能夠幫忙擒獲結什角。

結什角從前與西夏境內的吐蕃數個部族相互勾結,結什角欲拉攏這些部族,轉而投金,為此結什角就與任得敬結下了仇怨。

任得敬接到趙忠信書信後,正好順水推舟,做了個順水人情,派兵捉拿結什角,結果將結什角當場斬殺,使得趙忠信擒獲結什角的計劃落空。

不過無論怎樣,趙忠信還是欠了任得敬一個人情。

“宋朝廷?”

任得敬聞言,沉吟良久後說道:“金是虎,宋也是頭狼,宋主趙忠信銳意變革,富國強兵,其目的何在?目的就是吞併諸國,一統天下,此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若我等此時求助於他,只怕是引狼入室啊。

““應該不是如此吧?”

任弘其猶豫的說道:“五哥任純忠三年前去過臨安,當時孩兒聽叔父說宋主趙忠信乃是荒淫好色、好大喜功之人,且沒有進取之心,孩兒聽說他此時的嬪妃已達十餘人之多,如此好色之人,難道有如此雄心嗎?且孩兒還聽說,宋主趙忠信暴虐無比,因此孩兒以為應該不會有吞併大夏之心吧?”

“不見得.”

任得敬搖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僅憑一面之詞,無法斷定此人到底有何想法,況且趙忠信此人數年前就親自領軍擊敗了金軍,如此雄主多幾個女人,怎能就說他沒有進取之心?”

“無論怎樣,就算不求助於宋,也不可求助於金,孩兒擔心此事洩露出去,反倒是暴露了我任家的想法,適得其反啊。

況且爹爹剛才也說過宋是狼,金是虎,引虎入室比引狼入室更可怕.”

任弘其勸道。

“此話倒是有些道理.”

任得敬點頭道:“可其一我料他們已經多少有所警覺了,其二此時今上也許已經派出使臣了,如之奈何?”

“只是為爹爹請醫官的使臣,爹爹勿憂,不過今後萬不可將我等所圖洩露給金朝廷了.”

任弘其說道。

“這…”任得敬仍是舉棋不定,在任弘其的勸說之下,又想死死抱著金這顆大樹,又想抱著大宋,同時又擔心豺狼虎豹。

其實最關鍵還是金的態度,畢竟金是夏的宗主國,若宗主國反對,就算任得敬篡位或分國成功,金也許會派遣大軍殺入西夏境內。

到時候裡應外合,任得敬的日子就難過了,任得敬就是猶豫在此處。

“爹爹”任弘其見狀焦急的說道:“不能再猶豫不決了,此時已經騎虎難下了,必須提早做好準備,以應對變故.”

“大夏朝政、軍權盡在我手,還能有何變故?”

任得敬聞言自信的說道:“滿朝文武皆是我任家的心腹,如此還有何懼?”

“爹爹”任弘其急道:“話雖如此,可人心隔肚皮啊,許多朝廷官員、軍中將領乃是騎牆之人,況且他畢竟是當年聖上,其登高一呼,天下景從,如此我任家就危險了.”

“這…”任得敬猶豫良久後道:“還是看看金朝廷是怎樣吧?不必說了,就這麼辦了,不過為父贊成其兒先做準備這句話,此事你去辦,必須多加小心,不能洩露半點風聲.”

在任得敬、任弘其等人任氏家族之人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分國或篡位之時,夏皇帝李仁孝已經遣太尉芭裡昌祖前往金朝廷為任得敬求醫。

金帝完顏雍對西夏皇帝李仁孝大老遠的遣使為任得敬求醫感到異常納悶,難道夏沒有醫士嗎?不過其後完顏雍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那就是任得敬又在試探金的態度。

其司馬昭之心,已經太明顯了。

完顏雍本不想答應,可礙於夏帝李仁孝的面子,於是就遣醫官前往西夏興慶府,一副湯藥下去就治好了任得敬的病,任得敬病情好轉治好,就遣使前往燕都送謝表,希望能夠得到金朝廷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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