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庵位於臨安西南處,距離臨安約有十餘里上下。

清月庵是個小小的尼姑庵,共有一座不大的大殿及七八間禪房,清月庵修建在一片竹林之中,被翠綠色的竹子包裹在了其中,庵剎右側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溪水靜靜的、緩緩的流淌著。

小溪岸邊有一些石凳、石桌,桌上還擺放著一本書籍。

清月庵雖然不大,可環境優雅之極,身處其中,頓時就感到心曠神怡的。

此時清月庵之前,小溪岸邊有一名女子正在用一個木桶提水。

此名女子滿頭青絲,卻又是一身尼姑打扮。

清風吹過,流瀉而下的秀髮在空中盪漾開來。

那漆黑的眸子如山澗清泉一般,明眸之上是長長的、微翹的睫毛。

女子用木瓢從溪中舀了一些溪水倒入了木桶之中,隨後用手拎了拎,似乎是嫌重了,於是又倒了一些溪水出去,又拎了拎,似乎又嫌輕了或者害怕溪水不夠用,於是又舀了一些溪水,倒入了木桶之中,然後雙手握在了桶繩之上,秀眉微蹙,欲將木桶拎進清月庵中。

不過因為她太貪心了,木桶之中溪水的份量遠遠超過了她的力氣,於是拎了幾次都未拎起來,反倒是溪水灑出來不少,打溼了女子的布鞋。

女子輕咬薄唇,用盡全力,終於將水桶拎得離地半寸了,不過卻是搖搖晃晃的……“誰讓你幹這粗活的?老子誅他九族.”

正在此時,女子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粗曠的聲音,隨後一隻大手伸過來接住了木桶。

女子頓時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心中一驚,連忙轉頭看去,只見一名三十餘歲、滿臉大鬍子的男子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你……你……你.”

女子掩口輕呼道。

此名男子不是趙忠信又是何人?“哈哈”趙忠信哈哈大笑,嗵的一聲,將木桶丟進溪中笑道:“夢兒,別來無恙乎?”

“你幹什麼呀?”

憐夢可憐兮兮的看著正在溪水之中沉浮的木桶埋怨道:“你怎麼來了?來了就來了啊,來了就不幹好事,人家好不容易才……”趙忠信聞言說道:“我剛從關隴回來,順便來看看你,夢兒,何人指使你幹此粗活的?我宰了他.”

趙忠信心中有些怒,當時自己命人將富憐夢安置在了此處,同時專門交代,一定要善待憐夢,並且還給了清月庵不少銀錢,可趙忠信沒料到一回來就看見憐夢正在挑水,此使得趙忠信心中有些憤怒,同時心中還有些心疼。

“你啊,就知道殺.”

憐夢聞言忍不住抿嘴輕笑:“沒人指使我,她們都對我好得很,是我自己想幹的.”

“不許你叫我夢兒.”

憐夢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到了這個時候,富憐夢如何不明白趙忠信對自己的愛慕之意?憐夢早在十餘年前就明白了,在富憐夢的爺爺壽誕之時,憐夢就明白了。

但當時憐夢已心有所屬,因此就對趙忠信是不假任何辭色。

這麼多年過去了,趙忠信仍是對自己念念不忘的,從關隴千里迢迢的回到臨安,首先就來看自己,此使得憐夢心中是異常感動。

憐夢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也是與趙忠信脫不了干係的,趙忠信貶黜憐夢的公爹,殺了其丈夫,按道理趙忠信應該算是憐夢的仇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站在眼前的此人是自己親妹的夫君,是自己爹爹、孃親的愛婿,是大宋當今至高無上的聖上,同時趙忠信還對她戀戀不捨的,此又使得憐夢不知道到底是該恨他,還是該……世上之事,玄妙於此,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怎麼?常言道,原來是客,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趙忠信將憐夢呆呆的看著自己,於是笑問道。

“哎呀,大官人來了,貧尼多有怠慢,請大官人恕罪.”

憐夢尚在猶豫之中,清月庵主持聞訊後忙不迭的趕來說道。

清月庵主持雖不知趙忠信的身份,可趙忠信出手闊綽,並且無論是隨從還是他本人,均是鮮衣怒馬的,主持等人豈能還看不出趙忠信乃是個地位極為尊崇之人?甚至是朝廷大官……若她們知道面前的此人是當年聖上,估計要被嚇得被過氣去。

“大官人”清月庵主持見趙忠信不善的神色,於是連忙說道:“不是貧尼等人讓她乾的,她自己不聽勸阻,非要自己親自動手的.”

“原來如此.”

趙忠信點頭對憐夢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啊?”

“不礙事,與流配相比,已經好許多了.”

憐夢淡淡的說道。

“哎,看來你仍然是在埋怨我.”

趙忠信嘆道。

“貧尼不敢.”

憐夢輕聲說道。

“法師,我進去叨擾一杯清茶如何?”

趙忠信隨後對清月庵主持說道。

“嗯,大官人請進.”

清月庵主持點頭道。

瞎子也能看出趙忠信與富憐夢的關係,於是清月庵主持讓趙忠信進了富憐夢居住的禪房,並讓清月庵之中其他人離的遠遠的,同時燕厲風等皇衛也只是在清月庵之外護衛。

趙忠信要來瞧瞧憐夢,因此早早就指使妙月回宮了,本來妙月還滿腹狐疑不想離去,可趙忠信花言巧語,說是趙孝魁想娘了,於是就將妙月支回宮了。

跪坐在小桌几之前的趙忠信看了一眼屋內的簡單佈置,皺眉問道:“還缺什麼?我讓他們送來.”

“多謝你了.”

憐夢將清茶遞給趙忠信說道:“貧尼什麼都不缺,這裡挺好的,謝謝你想的如此周到.”

“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趙忠信又說道。

憐夢聞言忍不住嫣然一笑道:“我一個出家人要什麼服侍的人啊?況且貧尼早已習慣了.”

趙忠信看著憐夢如花般的笑容,定了定神說道:“別一天到晚的貧尼貧尼的,你真打算在此出家,在此地長住嗎?”

“嗯?不然能怎樣?這裡可是寺廟,不出家怎能在此長住?官家你說笑了.”

憐夢說道。

“你看著我”趙忠信緊緊盯著憐夢說道:“夢兒,朕不允許你出家,就算已經出家也要立即還俗.”

“你……”憐夢結結巴巴的說道:“天下哪有這般道理啊?哪有人強逼著人還俗了啊?況且貧尼真的打算就此青燈古佛,過一輩子了.”

還是那麼蠻橫,當了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憐夢心中暗道。

“不行,朕不允許.”

趙忠信仍是蠻橫的說道:“天下是朕的,天下子民也是朕的,你……富憐夢也是朕的,朕說不行就是不行,這是聖旨,難道你想抗旨嗎?”

趙忠信說完就猛地站起身來,向憐夢走去。

“等等……等等……”憐夢拼命躲閃著說道:“你聽我把話說完……你……你想要,我給你便是.”

“快說,朕耐心是有限的.”

趙忠信恨恨的說道。

“你離我遠點.”

憐夢聽到趙忠信粗重的喘息聲,幾乎都能感覺到趙忠信撥出的粗氣,頓時面紅耳赤,於是用雙手撐著趙忠信的胸膛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今日我給你便是,可你要等我把話說完啊.”

“好,你說.”

趙忠信強行按捺後說道。

憐夢隨後整理了一下衣衫,對趙忠信緩緩的說道:“在十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心了,可你知道我的心嗎?今日你想要,我給你就是,可是你知道嗎?若今日我給了你,你就會永遠失去我的心了.”

趙忠信聞言頓時就楞在了當地,問道:“我得到過你的心嗎?”

“你真的不知道嗎?”

憐夢紅著臉低頭說道:“自從你當年從府中像個孩童般的縱馬離去,你……你就一直在我心中了,直到……直到現……”憐夢聲音越說越小,到了最後幾乎就聽不見了……“什麼?”

趙忠信聞言張口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你還嫁給他?”

趙忠信隨後恨恨的問道。

憐夢聞言有些自嘲的說道:“你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憐蕾也是如此,自從認識你以後,就喜歡上你了,雖然她極力否認,可我這個當姐姐的如何不知道她的心?也因為如此,我豈能與她相爭?你要知道,我可是她的親姐姐啊.”

“我又不是不是件貨物,被你們讓來讓去的,娥皇女英未聽說過嗎?”

趙忠信鬱悶的說道。

憐夢聞言忍不住狠狠的白了趙忠信一眼,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啊?有那麼多女人了,還要娥皇女英?“當年爹爹、孃親他們……你要知道,在這個世上,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女子能夠做主的.”

憐夢隨後輕輕的說道。

趙忠信聞言也是嘆了口氣,確實如憐夢所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年憐夢嫁給万俟子青確實不完全是她的主意,是富直柔夫婦想攀高枝……“現在不是好了?你現在一個人了,朕欲納你為妃,如何?”

趙忠信仍然蠻橫的說道。

“現在你得到我的人,就會失去我的心,得到我的心,就得不到我的人,你可想好了嗎?”

憐夢倔強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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