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饒饒命——”鬼老現在充分展現出弱小無助還怕死的本性了,眼中擠出幾滴渾濁的老淚。

沈昭慕眸子裡迸射出的殺意叫他一把年紀嚇得心肝都在顫。

“護心丸不是你給的?你現在跟我說,她服用了抑制心疾的藥,反而害她如今嗜睡沉睡甚至會危及性命?”

沈昭慕咬著牙,聲音寒涼,手微微用力,毫不懷疑,他再用點力,鬼老今兒命就給交代在這了。

“我我我也不知她這身子差成這樣……再說,再說不是你命人過來傳話,說,說只要暫時壓制,不顧後果麼……”鬼老那叫一個冤枉啊,當初暗衛給的反應那麼冷漠,說得就像是一個無關要緊人物的生死,他又跟著沈昭慕合作多年,只記著他和那公主關係交好,除此之外,並沒有聽說他和哪個女子有來往……更莫說沈太傅痴情於公主,卻被皇帝下旨硬塞了個丞相的女兒成婚,他沒誤會沈太傅想殺妻已經不易了,哪裡知道,哪裡知道傳言不盡可信,沈太傅這是從心裡護著這嬌滴滴的病夫人啊!他後悔莫及,可是如今事已至此了,他真怕沈昭慕一氣之下要了他這條老命,便立即說道,“小老兒有,有法子……咳,太傅大人饒命……”聽他說有法子,沈昭慕抿著薄唇,將人給放開。

鬼老捂著脖子咳嗽好幾聲,心有餘悸地吐了一口氣。

他劫後餘生,沈昭慕卻守在池芫床邊,握著她微涼的手,觸及她混亂微弱的脈象,不禁面色凝重。

“不管用什麼法子,務必保住她性命.”

鬼老忙點頭,哪怕沈昭慕是背對著自己看不到。

“是是是,小老兒一定竭盡所能救沈夫人性命.”

他苦著一張臉,扶著柱子起來,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緩緩氣。

“夫人心疾乃是天生,後天無論如何進補都於事無補。

只有一法,可於根源上救治.”

鬼老臉色沉沉,半晌,才開口道。

但他面上的沉凝,叫沈昭慕實在無法從中聽出是容易做到之事。

“你說.”

“換心.”

“換心?”

沈昭慕身子一震,面色都僵硬住,換心之法聞所未聞,但他還是耐著性子,“何解?你可有把握?”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鬼老翹起二郎腿,面上卻不大輕鬆,“這換心之法,小老二也只聽說過,從未試過,但這心,也不是所有人的都可以用來換的……一不小心,便是兩命都無。

若說把握,小老兒如實相告,若找到合適的心,也只能是五成把握.”

沈昭慕聽明白了,換心之法,最要緊的是找到合適的能夠換的心……饒是如此,以鬼老的醫術,也只有五成的把握罷了。

他面色沉了下來,看向床上沉睡的女子,半晌無言。

“若是不換,她還有多久壽命……”“不出五個月.”

鬼老摸了摸鬍子,搖頭沉吟。

不出五個月……麼?竟然只有這麼短時日。

“北爍,配合鬼老,極力尋找心源.”

“是!”

虛空中,池芫像是看別人的生死一樣看屋裡討論她壽命一事的沈昭慕。

聞言挑眉,換心?嘖嘖,這麼血腥的法子,也虧得這鬼老能想得出來。

——宿主故意的,故意吃那藥,又不多吃,就是想讓boss愧疚難受是吧:)系統幽幽的聲音在一旁光圈響起,池芫不怒反笑。

——是啊,誰叫黑心蓮自個兒挖的坑,我不配合他跳下去,多不合適呀?系統:……好的叭,宿主怎麼都有理:(鬼老跟隨北爍離開後,沈昭慕解開了池芫的穴道,掖了掖被子,守著她待了大約一個時辰後,才離去。

他走後,池芫忙爬起來。

伸了伸懶腰,撥出一口氣——可算走了。

——宿主,接下來怎麼辦?——怎麼辦?助攻女主,順應天理?系統:……它咋覺著宿主要搞死它boss呢???這個位面宿主又要放飛自我,把水越攪越渾?此時,皇宮閣樓。

長寧手裡捏著的,是一份份陳詞,有關毒害太后一事的證據,她看完,面上血色也褪盡,白著臉將紙張捏成一團。

“怎麼樣,現在死心了?”

一道人影閃現在她面前,成烈手端過長寧面前的茶杯,在對方瞪眼擰眉下,一口飲盡。

“這茶也並無特別.”

喝完了,還砸了砸嘴,一臉邪逆冷嘲。

長寧冷哼一聲,眉眼帶了幾分輕嘲和駁斥,“誰讓你搶本宮的茶了?再說,上好的碧螺春,卻被你拿來牛飲,不愧是蠻夷……”話音未落,成烈面色冷了冷,眸子裡閃爍著毒蛇一樣的陰鷙的冷光,“高長寧,本王奉勸你,別試圖激怒我.”

長寧抿著紅唇,冷漠地與他對上視線,眼眸黑亮倔強。

在這樣漂亮又生動的眼眸下,成烈怒氣消了些,輕叱一聲,“沈昭慕這前朝餘孽一心想復國,在內,借太后之手誣陷你母后,一箭雙鵰;在外,找來一塊石碑刻了對你父皇不利的碑文,動搖民心後又煽動你父皇鎮壓暴民,以暴制暴讓民心更亂——此子若不是敵人,倒是可以招攬過來我南蠻,做個幕僚.”

他說的話乍一聽像是誇沈昭慕的,再一聽卻字字誅心,無不是將長寧不願相信的事實給剖析出來。

她面色更加難看,手死死地攥著手裡的陳詞,咬著牙,冷冷地質問成烈,“此事於你又有何好處?本宮就算不相信沈昭慕,也不見得相信你——你南蠻狼子野心也非一朝一夕了!”

她言下之意便是懷疑成烈想坐山觀虎鬥。

成烈笑了,露出微微尖利的虎牙,一個陰暗冷酷的人,居然會有虎牙。

他俊美的面上絲毫不為長寧的話所傷,“不,我當然也是有目的的,只不過和沈昭慕不一樣,他的目的是復國,而我——”“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長寧站起來,冷著臉,戒備地追問。

成烈手揚起,食指指著長寧,薄唇一扯,邪肆地說,“我的目的——你.”

你高長寧的心,便是我成烈所向。

長寧久久沒有說話,往後退了半步,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那種看獵物一樣的侵略眼神,她抿著唇,慌不擇路似的掉頭便走。

“瘋子!”

一個個的,都是瘋子!沈昭慕是,成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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