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就行。”
段鵬想把兩頭牛都牽到地裡，王運及時提醒。
“這…殿下，一頭有些累著吧？”
李綱也是認同的點點頭。
他們這想法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時候耕牛是非常稀缺的物資，人出事了牛都不能出事，非常的疼惜。
朝廷把耕牛給鄉老里長，他們又把耕牛給負責的人，全莊子對這兩頭牛都會非常的珍惜。
就算是要耕地，不管是耕誰的地用的都是熟手，生手想扶犁耕地那是不可能的。
要想從生手變熟手，沒給你實踐的機會，先從人練，然後一遍遍的看，等什麼時候覺得你可以了再給你機會，你一戰成名，日後那你就是熟手了。
而且這時代牛少，普遍的都是人拉著耕。
所以曲轅犁這玩意啊，不光是提升了耕地的效率，還解放了一半的耕牛。
單牛可以拉動，單人也可以拉動，效率提升了不知多少。
舉個簡單的例子，假如以前是一日兩牛拉犁耕百畝，但是有了曲轅犁，那就是一日單牛拉犁耕兩百畝。
效率不光是提升了明面上的兩倍，解放了一頭牛，那就是提升了四倍。
要是再算上人，那就沒邊了，假如以前兩人拉耕二十畝，現在單人拉耕五十畝，翻了多少倍可以算算。
王運笑著搖搖頭，開口說道：
“不用，累不著，都說了是新犁，試試，你先試試，要是累著了我幫你們養好，再給你們兩頭新牛。”
段鵬猶豫著點點頭，然後在王運的提醒下套起了短柄曲轅犁，犁的套法基本大同小異，但是直轅和曲轅還是有些差別的。
套好了以後段鵬看了一眼坐在田埂上的王運，深吸一口氣凌空抽了一下鞭子，低喝道：
“得。”
沒人牽著，牛開始自己沿著田埂往前走，這種耕地方式不光體現了牛的馴化程度已經非常的高，也體現了段鵬的耕地水平。
畢竟就算是牛就算再厲害，你人水平不行兩者也配合不來。
段鵬把犁插進了土裡，插到一定位置後提著，不提的話犁頭會越插越深，直到犁插不動。
你看著耕地輕鬆愜意，但是這裡面還真的是有水平，費力氣。
沒耕過地的人你上手犁壓都壓不住，扶都扶不穩，就算是找到了竅門，沒一會胳膊就得酸。
農民種地是真的很累，把種子扔到地裡不管你試試會不會長。
而且你以為這地只翻一遍？
最少都得兩遍，有些勤快的三四遍，翻的次數越多，太陽曬的越足，那來年種上收成越高。
而且不光要翻，還有很多的流程，比如上肥、抹地、除草、收割等等。
其他的好理解，就說這個抹地，他是耕完地後的一套流程，過程也和犁地一樣。
只不過犁地牛後面拉的是犁，抹地後面拉的是抹，你可以理解為一塊平板，作用就是把你犁完坑坑窪窪的地抹平。
這項工作是非常有必要的，起到的作用就是固水，應該說是固溼潤度，固肥沃度。
曬地也是有竅門的，並不是說翻開往死了曬就行，曬的太過那不是增肥，而是減肥。
坑坑窪窪的地水分流逝很快，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結塊狀，下次翻地的時候會很難，地變硬了啊！
所以隨後幾天要是沒雨，一定要抹平。
耕地都是在下雨過後，除了地軟省力，也有下雨後再曬地更肥，沒水分的時候你曬，越曬越貧瘠。
還有，你不清楚什麼時候會下雨，要是不下雨怎麼辦，那這坑坑窪窪的地後面怎麼種？
地平還能湊合種，地要坑坑窪窪硬的跟石頭一樣，根本就不能種。
還有收割，地不平收割會很難。
而你抹完之後這些問題就都不會存在，比如溼潤度，地平表面就會結成一層地皮，底下就會是蓬鬆的。
不過每次下過雨，地就會沉澱下去，所以每次下過雨以後，耕地的人就會很多。
要是忙，顧不上，你就得祈禱後面老天還會下雨，種地也是一樣，下過雨後種。
比如小麥，冬小麥，年前種地時節下過雨後，先把地裡的一堆堆肥撒開，然後犁一遍，抹一遍，接著撒種子，再抹一遍，把種子抹到土下面。
而種子會在年前長上來，長成一株株小禾苗，因為天氣冷它就不會再長，可以理解為冬眠。
冬日裡的大雪滋潤土地，來年開春暖和了以後麥子就會茁壯成長，這就叫做瑞雪兆豐年嘛。
至於這個時節，一年從頭到尾，哪個時間段該幹什麼氣候不大變基本都是固定的。
什麼時候是下雨的時節，會是哪邊來的雨，老人活了一輩子，經歷了一輩子心裡清楚的很，所以風一吹老人就知道雨要來了。
這都是經驗，這也是在農村老人比天氣預報還準的原因。
華夏自古以來的所有曆法，誕生的茫茫多這方面的一個個順口熘，那全都有一個基礎，為了種出糧食，為了種好糧食！
二十四節氣這麼大名氣的原因，就是它簡單明瞭的講出了什麼時候會下雨，什麼時候會來霜，什麼時候入春，什麼時候出冬，這與種地息息相關。
說了這麼多，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一句話！
人是要吃糧食的，永遠都不要看不起種地的！
段鵬看著翻出來的草根和乾涸的土地，把犁又往上提了提，給牛省力氣，別累著。
最近這幾日沒怎麼下雨，地稍微有些幹，但沒事，試驗嘛，又不種。
這塊地很長，走到一半的時候段鵬又喝了一聲：
“籲～”
牛漸漸的停下，段鵬把犁抽出來，把頭上面的草根和土用鞭杆往下捅了捅，對於老農民和老牛來說，鞭子主要就是用來幹這個的，不是用來打牛的。
“得！”
牛繼續往前走，段鵬漸漸的發現這個犁是真的省力，不知不覺壓的深了一些。
走到地頭的時候，段鵬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昂～尾！”
牛開始自己掉頭，段鵬提著犁連忙跑到後面，邊跑邊往下敲土，掉過頭剛剛完事，換個手插進土裡往回走。
期間動作要快，動作慢了地頭的一點就耕不到，你得重新開始，打斷了節奏費事。
至於換手，段鵬過去的時候，人站在牛左側右手扶著犁，而犁頭右側翹起，翻過來的土就會靠到左邊。
而段鵬回來的時候，人是站在牛右側，左手扶著犁，犁頭左側翹起，土就會翻在剛翻出來的土上面。
犁並不是豎著，直愣愣的往前走，而且斜著更省力。
這樣耕出來的地齊整，所有的土都能翻到。
王運算是看出來了，這應該就是段鵬莊子裡的牛，不然配合不可能這麼的默契。
怪不得這麼疼惜，要是別的莊子的牛，雖然愛惜，但不會這麼的疼惜。
耳邊聽著段鵬的號子，看著這幅鄉間地頭的畫面，王運漸漸的有些沉醉。
等段鵬回來以後，王運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樣？”
段鵬笑的合不攏嘴：
“好，太好了，太省力了，太好用了，我壓的比平常兩牛拉的還要深，但是卻輕鬆的多！”
“好，這就好，有用就好。”
“此言當真？”
王運回頭一看，李綱正面色激動的盯著段鵬，但是百姓呢？
王運轉頭一看，發現百姓們全都跑去了段鵬剛剛耕過的地方看了起來，還有幾個蹲在地上用手丈量著，一個個都是面色激動。
“這位老人家說的什麼話，我還能騙你不成？”
李綱此刻腦子思緒繁雜，這是什麼東西啊，這是什麼東西啊！
！
王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把自己的衣服下襬別再腰帶上：
“來，用這個小鐵犁把另一頭牛套上，本王來試試。”
“大王您會耕地？”
王運白了一眼魏大勇，沒好氣的說道：
“廢話，我不會耕地我和我師父吃什麼，你來給我牽牛。”
“老夫，老夫來！”
李綱連忙準備自己的衣服，激動的開始往地裡走，王運看著他顫顫巍巍的樣子，無奈道：
“李公，您就別添亂了。”
李綱固執的搖搖頭：
“不行，老夫一定得給你牽牛，這是一個盛世的開端，這是一尊聖人的第一步，老夫趁著還能活幾年，一定要扶一把！”
盛世我可以理解，但這聖人……
“李公是說我能成聖人？”
李綱認真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是能，而是一定能，聖人不在行，而在心，你要是維持本性這麼一路走下去，一定能成！”
你是什麼話也敢說啊，王運心裡惡趣味升起，開口說道：
“但我的宗旨是知行合一，我這輩子的理想是瀟灑快意的活下去，而我也一直行走在這個理想的道路上。”
李綱愣在了原地，他直接忽略了後半段，反應過來後嘴裡滴咕道：
“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好，好一個知行合一！”
看著他這個樣子，王運咧咧嘴，他沒啥感覺啊，這四個字威力就這麼大？
自己這算不算是搶了自己晚輩的理念？
畢竟王陽明出自琅琊王氏，而太原王和琅琊王是一個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