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兩人閒聊,聊著聊著李淵就扯到了王運手底下的人身上。

“行道,你覺得你麾下眾將如何?”

王運還能怎麼說,那肯定是誇啊,狠狠的誇:

“都是名將勐將之資,日後都能統軍萬人以上,像李世勣這樣的,能統十萬,李靖能統數十萬。”

王運說的都是真的,不過李淵心裡不信,但是呢,他就等著王運這句話了。

“那行道你呢,你能統軍多少?”

王運聽到這話心裡一動,不對啊,為啥突然說這個?

“我領個兩三萬而已。”

李淵隱晦的撇撇嘴,剛準備開口了,王運卻提前開口小心問道:

“舅父,您老實說,是不是誰惹你生氣了?”

李淵眼睛一瞪:“滾,我用的著和你老實說?”

“好嘞!”

王運起身立馬轉身往外走去,李淵一愣,隨後笑出了聲,這沒臉沒皮的樣子跟他可真像。

“回來回來!”

“哦!”

王運又乖乖的回來坐下,李淵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嘆了一口氣後說道:

“唉,有人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認我這個父親了。”

王運低頭玩著手指沉默不語,這話你讓我怎麼接,接不了啊!

王運也終於是知道了李淵今天想說什麼了,果然是與李世民和洛陽之戰有關。

聽李淵說話這意思,明顯是動了撇開李世民讓他去帶兵打王世充的心思。

估摸著是李世民向李淵提出了什麼李淵覺得氣憤的要求,王運猜測不應該是太子之位。

李世民現階段應該還沒有那麼大的慾望和膽子,直接開口向李淵要太子之位。

但他猜測的不算,而且這種事,李淵、李世民不說,王運也沒地方去打聽啊!

李淵看著王運低頭不說話在哪玩手指,再加上喝了點酒和心裡有氣,這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一拍桌子直接開始開罵。

“彭!”

“二郎這個混賬,整個大唐大半的疆域兵馬都由他掌控,他還不知足。

李孝恭拿下的益州給他了,他不知足,陝東道加到天下大半,他還是不知足。”

“彭彭彭!”

“怎麼的,我這個皇帝讓給他來坐是不是就高興了?

不就是個劉文靜嘛,他只是一臣子,殺了就殺了,別說一個,就是十個百個朕殺了又能怎麼樣?

涼州之戰過後,他就愈發的囂張跋扈,為了一個劉文靜他就敢跟我這個老子頂?

你不讓我殺,我偏要殺。

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聽說過這種事,為了一個家臣跟當老子的過不去。

要是再給他立兩場功勞,他是不是會把刀架在我這個當老子的脖子上?

不孝,不孝,大大的不孝,逆子,逆子啊!

還有那次……”

李淵連說帶比劃,說累了還喝一口酒,一直罵個不停,王運低著頭靜靜的聽著。

這些話要是在眾臣面前,在大朝會上,眾臣這會估計已經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了,而李世民已經面如死灰的癱坐在哪兒了。

這話在朝堂上說,是真的非常的重,李世民的名聲直接就毀了,因為這是一個父皇對兒臣說的話。

但是要是在其他地方,一個人偷偷的罵,那沒什麼,你把李世民叫到跟前罵,那他除了臉色難看也不會有什麼,因為這是爹罵兒子。

爹罵兒子你隨便罵,只要沒外人,你罵的再重那也沒什麼。

李淵對嫡子那是真的疼,這話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估計他在外人面前也說不出口,他性格就是這樣。

李世民罵完了該到李建成的場了,他還覺得罵的不過癮,直接站起來罵!

“還有大郎,一個當兄長的,不知道護著弟弟,每日裡想著怎麼才能打壓弟弟。

但事就在這兒,你壓不住他啊!

每日裡跟幫子文臣混在一起,能成個屁的事!

讓你去河東招攬人才,招攬著招攬著把自己變成了人才。

你老子我就是造反出身,筆桿子刀柄子我能不知道那個更硬?

讓你領兵作戰,小小的土匪你都剿不乾淨,和二郎一比你能成什麼事?

你給我說什麼將領不得用,都是屁話,他孃的那都是屁話,你腦袋上那金冠是當擺設的嗎?

你一旨太子詔書下去,哪個將領敢不來?

不來就直接砍了他,敢不盡心也砍了他,敢陽奉陰違照樣砍了他,何人敢說二話?

二郎的將領又怎樣,他敢攔還有我這個當老子的給你做主,你才是太子,他只是一個臣子。

一個嫡長子,沒有一點嫡長子的硬氣,沒有一點嫡長子的氣度。

王行道他一個當表弟的,都知道從他表兄手裡給自己劃拉人手,你一個當太子儲君的不明白那都是你的。

怎麼,覺得沾染了二郎的氣息,那些將領就不乾淨了,你覺得膈應是嗎?

每天只知道當弟弟的不服你,是我我也不服你!”

王運聽到這話咧了咧嘴,罵的還真是恰如其分,鞭辟入裡,但你拿我舉例子幹嘛。

王運覺得今天就不該來,這話以他的身份聽聽沒什麼,但你當爹的罵兒子,我這個當外甥的還能幫你罵?

終究是個外人而已。

李淵罵完了李建成又開始罵李元吉,罵的自然是豺狼心性,殘暴不仁,還說出了那句經典名言,“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畜生!”。

等罵完了李元吉,王運本以為罵完了,但是話頭一轉又開始罵他了。

李淵踢了王運屁股一腳指著就開始罵:

“還有你,也是一點不給我省心,突厥你說你招惹他幹嘛,你就不能忍兩年?

你打了突厥,你是爽了,大功一件,你知道我廢了多少事給你擦屁股嗎?”

王運撇撇嘴,低聲滴咕道:

“我砍了處羅。”

李淵一噎,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甩袖子坐下瞪了王運一眼開始喝悶酒。

王運滿臉帶著諂媚的笑容,一副狗腿子模樣給李淵填酒。

李淵看著王運那樣子,看著看著把自己看樂了,沒好氣的揮揮手:

“行了行了,氣消了。”

“消了好,氣大傷身。”

“唉,我遲早有一天得被你那兩個表兄和你那表弟氣死。”

“表弟闖了禍交給我,我來收拾他,表兄那我就沒辦法了。”

李淵瞥了一眼拍著胸口的王運:

“哼,也就你敢說這話。”

李淵思索著讓王運收拾李元吉的可能性,想了想還真可以。

李建成在拉攏李元吉,李世民懶得收拾,其他人不敢也沒資格收拾,王運也沒資格,但李淵說他有,那他就有。

“我問你,你覺得你大表兄和你二表兄,誰更適合繼承你舅父我這家業?”

嘖,這話你也問的出口,王運直接一抬攤手,光棍道:

“關我屁事,他倆爭的是你的家業,你想給誰就給誰,我又拿不到絲毫。”

李淵眼睛一瞪,你膽子是真的大。

“怎麼,你還想拿一點?”

王運嘿嘿一笑:“您給我我也不要,看看您這情況,當皇帝太累了,我自己的家業我都操持不來。”

李淵得瑟的一昂頭:

“諒你也不敢,而且誰說此事就與你無關,要是你大表兄上位,不重用你打壓你怎麼辦?”

聽著話就能聽出來,李淵心裡就從未變過,一直是李建成。

不過要真鐵了心嫡長子李建成,你就別給李世民希望。

你對兒子確實很疼,但你給他天策上將,他卻想要太子之位,你給的和他要的不是一個東西。

王運毫不忌諱的撇撇嘴,張狂的說道:

“那也要他能打壓的了我啊!

舅父你在給我一些人才,麾下勐將如雲,謀士如雨,手裡握著太原王氏,誰上位不得倚重我?

而且他們為何要打壓我,我畢生志向也就是開疆擴土,青史留名,除了這點其他的也無所謂。

我一不貪權,二不禍事,安安分分的,要打仗喊我,不打仗別理我,我玩我的去,為何要打壓我?”

李淵算是看清楚了,這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人,什麼也不怕,什麼都敢聽敢說。

最主要是他還有這個底氣,有這個資格,你還拿他沒辦法,殺也殺不了,你只能不用他,但就算不用,你還得跟他打交道。

你要真敢殺太原王氏的宗主,你就準備給世家大出血吧,他們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他們也就不叫世家了。

簡而言之,不值!

而王運會不會反的問題,李淵從沒想過這個,要反早反了,他既然敢把河東河北給王運,那他就不擔心這一點。

而王運說這話也是故意的,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說這些話的恐怖之處。

但他不想到後面麻煩事一堆,正好李淵是個皇帝中的另類,把事情說清楚,你信不信的隨你,往後再看嘛。

“你就不怕封無可封?”

“舅父啊,封無可封,功高震主這話用不到我身上,功高震主,那並不是因為功高而震主,那是一次次大功積攢下來的權利震主。

我這人不貪權,我手裡的權夠多了,我不光覺得舒爽,我還覺得麻煩,事情太多了。

舅父你加兩個聽著厲害的虛職,把實職撤走對我來說那才是最好不過的。

而我麾下的人馬那都是舅父您的臣子,想用哪個就用哪個,只要不是讓他們送死,隨便用。

我這人重感情,真讓他們送死,那舅父我也不依。

家底子夠厚了,幾百年都敗不完,不缺那點,舅父往後看就知道了。

我只希望我這兩個表兄爭家產維持一定限度,別鬧到刀兵相向就行。”

王運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對了,還有,別扯到我,打仗叫我就行。”

李淵嘴角微微勾起:“那你就帶兵去打王世充吧。”

王運一臉的問號,好傢伙,你在這兒等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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