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銘一愣,旋即,咧嘴一笑:“林鎮,你聽見了吧?”

“誠兒,你……”林鎮一點一點的轉過身去,像是慢動作一樣,儘管對於凌晨的冷漠已經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可他剛剛從嘴裡說出來的話,一時難以相信,當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走吧!”

凌晨轉過身去,徑直朝外面走,頭也不回。

轉過身,凌晨所面對的,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

他的表現令在場的人為之震驚,人們都不禁在心中猜測,這林城究竟是不是瘋了,難道他就不知道跟王銘走是十死無生?難道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是說,他已經打算犧牲自己來平息此次事件?林霞心裡酸酸的,儘管早就從林鎮父女嘴裡聽說了林城的變化,但耳聽不如眼見,林城的如此轉變令她難以接受,急火攻心,氣血翻湧直衝大腦中樞,眼前一黑,立馬昏了過去。

林穎、林鎮、林凡、林家長老以及精英弟子們……一切,所有的一切。

凌晨,全部無視。

那一切,全在他轉身的瞬間——忘卻。

驀然轉身,凌晨心裡舒暢,林家一切全與自己無關。

從此以後,終於可以做回自己。

我,是凌晨。

林城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不知怎麼的,當凌晨轉身後,大廳裡寂靜一片,銀針落地耳聞。

沒有人出去勸阻,沒有人開口,王銘把手一揮,帶著麾下的人跟在凌晨後面。

凌晨剛走幾步,便遇見城主李鴻迎面走來。

李鴻眉頭一皺,略帶疑惑,不禁問道:“你這是?”

無言。

沉默。

凌晨繞開城主,走開了。

後面的王銘縱然再目中無人,楓葉城的土皇帝他怎麼敢怠慢,急忙行禮招呼道:“城主大人.”

李鴻看了看王銘,又看了看凌晨,瞬間明白過來,但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故此,他開口問道:“王銘,你這是?”

“李城主,凌晨自願跟我走的.”

王銘也懶得解釋,萬語千言全部歸集為一句話。

“原來是這樣.”

李鴻陷入深思,想了三息時間後,嘴角露出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但他什麼也沒說,邁著穩健的步伐朝林家正堂走去。

王銘噓了一口氣,原本還以為李鴻會力保凌晨把他留下來的,可沒想到就這麼走了,還真是有些意外。

然而,王銘還沒高興一會兒,就聽見走遠了的李鴻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就像是魔咒一般,直接讓他欲罷不能,心如死灰,腦袋裡燃燒著的仇恨之火瞬間被冷水澆滅。

“凌晨,不能有事.”

李鴻的話,霸道、任性、不可一世、目中無人,可人家有那個實力。

王銘心中絞痛,心情可想而知,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可怕的戾氣。

回去的時候,身後的那些長老們故意與王銘拉開距離,遠遠的跟在身後,深怕一個不高興被王銘殃及魚池。

凌晨跟著王銘一行人,終於到了王家。

王家大堂,肅穆威嚴,就像是官府的王法大堂。

可是凌晨站在那裡,安然自若,波瀾不驚,臉色沒有一點動容,就像是一個死井,一汪死水,即便是向下拋下一塊巨石,也很難驚起大的波浪來。

凌晨的冷靜,只能用可怕一詞來形容,就連坐在正前方的王銘也有些感慨。

李鴻的話,就像是一把刀懸在王銘的脖頸後面,只要自己動了林城王家隨時可能覆滅。

王銘很清楚,李鴻並非玩笑,既然李青河對林穎有意,那他李鴻就不會看著林城被自己玩弄,畢竟人家的親家關係擺在那兒。

最要緊的是,李鴻的乃是楓葉城的土皇帝,麾下守城計程車兵以及自身的修為,就算是楓葉城三大家族加起來也抵不過李鴻一家。

從外面回來,坐上這張太師椅後,王銘精神萎靡不振,心灰意冷,若不是頭頂著一家之長的頭銜,他真想什麼都不顧的瘋狂一回,先殺林城,報了殺子之仇再說。

但,一切都是如果……現實,這般殘忍。

林晨就在眼前,只要自己願意,可以瞬間了結他的性命。

可……終究還是下不了手,王銘不敢用家族的未來去做賭注。

在這種態勢下,王銘整個人顯得無比蒼老,彷彿是一瞬間老了十歲。

靜,出乎預料的靜。

王銘沒有話說。

凌晨也沉默不言。

最終,還是凌晨首先開口:“有一句話,我要說清楚.”

“什麼?”

王銘眼皮微抬,看都懶得看凌晨一眼,畢竟他身上可有一張護身符。

打又打不得。

罵幾句能起什麼作用?又不是三歲小孩。

“我自願跟來,是為了嘗還林家給予我的方便.”

凌晨想了想,又接著說:“今日,你若不能殺我報仇,這事便了了,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哈哈哈!”

王銘破口大笑,彷彿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緊接著,他的神情冷了下來,“林城,此時此刻,你的性命在我手裡,你的生死由我掌控,難道你還看不清楚現實嗎?”

凌晨臉色不變,嘴唇微啟:“昨夜,李青河來找過我.”

王銘身子一抖,一種無力感從心底蔓延開來,聽到“李青河”這個名字,他竟有一種坐著都費勁的感覺。

難道,蒼天真要這般玩弄於我?你不公啊!凌晨沒有理會王銘的異狀,繼續用淡淡的口吻說道:“他告訴我說,放心跟你走,你不敢對我動手。

所以,我才來了.”

“他說得沒錯,我的確不敢與城主對立.”

王銘不得不承認,眼皮緊閉,一股絕望,深深的絕望籠罩全身,彷彿是夢魔一樣,驅不走,趕不走。

“可是……”猛的,凌晨抬起頭來,眸子裡射出一道精光。

王銘身子一震,心裡竟產生一種畏懼,那種畏懼彷彿是從靈魂深處所滋生來的,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壓制不住,蔓延的速度猶如海水漲潮一般,令他無法逃避,無法抵禦。

“欠林家的債,我用性命去抵,現在終於算是還了!”

凌晨頓了頓,冰冷的聲音不曾有一點感情,就像是天生無情一般。

“林城.”

王銘剛剛叫出口,便被凌晨打斷。

“別叫我林城.”

那聲音,彷彿是從九幽之地嘶吼而出,又如洪荒猛獸的嘶吼,天地一片寂靜。

聲音如水波擴散開來,空氣混亂,直令大廳外的樹葉搖晃不止。

“林城這個根本不存在,我是凌晨.”

王銘思緒停滯,縱然有真靈階修為的他,也覺得眼前的林城是怪物,是一個不可招惹,不能放任就此成長下去的怪物。

可是能怎麼辦呢?殺了他?殺得了嗎?王銘內心苦澀,只能自嘲一笑。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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