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諸葛軍師的心思,朱和墭終於可以放心的去洗把熱水澡,換身乾淨衣裳,再吃一碗熱乎的雲吞麵,又小睡了一會兒。

直到五月初二傍晚,才在一群同樣收拾的乾乾淨淨的“鬍子儒”的簇擁下,在南海神廟的後殿內,見到了已經從籠子裡放出來的尚可喜。

尚可喜已經被洗刷乾淨,也換了身乾淨的囚服,但是看著依舊非常萎靡,一張相貌堂堂的奸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來已經給諸葛軍師哄得差不多了。

他的養子尚從志和軍師金光也都洗刷了一番,換了衣裳,陪在尚可喜左右。

這三人都在大殿裡面跪著,背後還站著幾個高大的“鬍子儒”,個個手按劍柄,怒目圓睜著瞪著他們仨,似乎就等著朱和墭下令開殺了!諸葛軍師、林阿虎、蘇佔山、趙鴻逵等人,也都收拾了一番,個個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大殿上。

看見朱和墭進來,全都起身向他行禮。

“坐,坐,都坐!”

朱和墭一邊笑著招呼諸葛軍師、林阿虎等人落座,一邊大馬金刀的在一張太師椅坐下來。

他並沒有馬上向尚可喜問話,而是問諸葛軍師道:“軍師,情況如何?各鎮傷亡了多少?又新添了多少病號?傷員病員都有人照顧嗎?”

諸葛軍師笑道:“世子爺,各鎮人馬已經打掃完戰場,都收兵回海神廟,現在正在休整......此役咱們可是大獲全勝啊!光是抓到的俘虜就超過了六千,斬首數目超過四千!繳獲的戰馬多達八百餘匹,獲得兵甲器械更多,具體的數量還在清點.”

六千加四千就是一萬了!尚可喜的藩下旗軍加綠營的賬面總數也就是九千,雖然之前透過徵召丁餘、老兵和旗奴入伍,把隊伍擴到了兩萬以上。

但是這一戰打完,平南王府的基幹武裝也算完了。

因為在被俘、斬首之外,還會有大量逃脫的傷員和病員......他們是冒著大雨急行軍而來,並且冒雨投入戰鬥的。

這些人其實都已經受了風寒,只是當時還沒發病,所以還能打一場,等戰鬥結束後,體抗力稍差一點的兵將都會染病。

雖然只是感冒之類的小病,但如果得不到比較好的照料,最後一樣會致命。

所以敗走逃的尚家兵將中,最後能活著回到惠州歸善的尚家兵將,頂天就是兩三千。

尚家在廣東的反動統治,就快結束了!說著話,朱和墭的面部表情忽然變得無比凝重,“至於咱們的損失也不小,成仁取義的英雄多達九百八十四人,傷者過千,還有六百多人因為淋雨受了風寒。

其中成仁取義的英雄都已經用棺木收斂,傷病員都安排了專人照料.”

這一大攤子收斂死者,照顧傷病的工作,都是由郭師爺和大波玲負責的,還從歸附大明的香山、順德、南海等縣的鄉都中徵召了一批族老來幫忙——廣東的這些宗族勢力雖然會對王權構成威脅,但這些勢力為王所用的時候,的確也非常好用!別的不說,就說那些日常管理幾百上千族人的族長、族老的能力,就是那些只會死讀書計程車子不能比的——宗族雖小,五臟俱全啊!管好一個宗族得會抓武裝、促生產、興基建、辦學堂、搞內交,有時候還要指揮族丁上陣械鬥,所以個個都是人才啊!而且這幫族長、族老都是一個好漢三個幫,手下都有一群人可以驅使,也能調動相當多的物資,在他們的協助下。

朱和墭的軍隊可以說“打仗打得非常舒服”,沒有太大的後顧之憂。

朱和墭點點頭,道:“所有殉國成仁的英雄,以後都要入忠烈祠,他們的家人要從優撫卹,如果有子嗣的,一律收入少年堂好生教養......烈士之子,一定要好好栽培,咱們打下的天下,也有他們的一份!”

聽朱和墭說起栽培烈士遺孤的事兒,尚可喜就是一聲嘆息......因為他好像也是大明烈士的兒子和弟弟,可是現在卻要當大清朝的烈士了!“尚可喜!”

朱和墭這個時候已經吩咐完了傷病員和烈士遺孤的事兒,開始和尚可喜說話了,“你可答應給玄燁寫信求活了?”

“哼!”

尚可喜哼了一聲,“你明知大清皇上不可能上當,何必做這些無用功?你現在還在指望吳三桂在雲南起兵相應吧?呵呵,你這是痴心妄想!吳三桂雖然擁兵自重,但是他對大清的忠心不亞於老夫......那個永曆偽帝,就是吳三桂殺死的,你指望他起兵,真是在做夢!”

朱和墭笑了笑,道:“那就是說,你已經答應寫信了?這信送一送,再加上玄燁那小子拒絕的訊息傳來,至少得三個月吧?寫封信就能多活三個月,還是挺划算的,不是嗎?”

其實朱和墭也沒指望靠這麼一個離間計就把吳三桂逼反了......他不過是想給康熙皇帝出個難題,順便把尚可喜兵敗被擒的訊息張揚出去。

同時不馬上殺掉尚可喜,也是為了給廣州城內的尚之信等人一點幻想......人有了幻想,生活才能充滿希望啊!尚可喜嘆了口氣,點點頭道:“信,老夫寫就是了!”

尚老漢奸也是個有幻想的人,之前幻想大清朝的主恩奴忠,現在幻想大清天兵可以在朱和墭殺他前打到廣州。

朱和墭又看了看金光和尚從志,尚從志年紀不大,一臉的狠相,還是留著和尚可喜一起下十八層地獄吧!那個金光則是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命不久矣了!於是朱和墭就指著金光道:“尚可喜的信寫好後,就由這個老頭送去廣州交給尚之信吧!”

......同一時刻,廣州城中的俺答公尚之信,居然在想念他的不孝之爹!這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自打從北京回了廣東,尚之信可一直在盼著早一點披麻戴孝傳送他的不孝之爹,直到昨天晚上。

昨天半夜,當負責廣州東關守備的王國棟慌里慌張跑來,向他報告了龍頭山一帶的戰況好像對尚家軍大大不利時,尚之信就瞬間化身孝子,開始想爸爸了。

他甚至都不在府裡呆了,而是冒著風雨上了東關城樓,登高望遠,看著夜色和風雨籠罩下城東龍頭山。

但是天太黑,雨又一直下個不停,所以尚之信看了一晚上也沒看出什麼。

到五月初二天色大亮的時候,龍頭山一帶又出現了讓人不安的寧靜。

而且尚之信也沒發現有大隊的清軍從龍頭山方向往廣州東關而來——如果是尚可喜打贏了,他一定會回師廣州的。

可是廣州城東關外哪有尚可喜所部的蹤影?這可就是凶多吉少了!感覺到自己即將要失去父愛的尚之信連忙派王國棟率領五百精兵冒險出城,去“接應”早就被抓起海神廟吃牢飯的尚可喜。

結果尚可喜沒見著,卻接回來一個已經哭成淚人的金光金大軍師。

“金,金軍師,我阿瑪他是不是已經殉國了?”

尚之信問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啊!“王爺他,”金光那是淚如泉湧,撲倒在了尚之信腳下,“王爺,王爺被朱三太孫給抓去了!世子爺,王爺在龍頭山下兵敗,還中了諸葛妖道的埋伏和火攻擊,王爺差一點就給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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