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花市高速公路上。
夏啟元和高彬，帶著一車子儀器朝著目標賓士。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對策局千花市分基地。
夏啟元一本正經的開車。
高彬帶著生無可戀表情，靠著車窗看風景，不時的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座上的儀器。
“唉……”
每看一次後視鏡，高彬都會帶著苦澀的神情，發出沉悶的嘆息。
“這一路下來，唉了二十一次還沒唉夠？”
夏啟元忍不住抱怨道。
上路一個多小時，隔五分鐘高彬就嘆一次氣，屬實煩人。
高彬沉默半晌，朝著夏啟元說道：“待會兒受苦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輕鬆了.”
“在對策局工作還能輕鬆？你說給我說說哪個部門比較輕鬆？”
夏啟元不鹹不淡的說道：“你要是真不想幹了，我可以用轉靈把咱倆身體互換一陣子，你來幹我的工作試試？”
高彬頓時不說話了。
他的超感累歸累，難受歸難受，但副作用的持續時間也就一兩天。
跟夏啟元互換身體……
咦。
高彬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傢伙的工作量，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對策局第一工作狂這個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
得虧夏啟元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範疇，否則換個正常人過來，要不了一個月就會過勞死。
跟夏啟元互換身體，對喜歡摸魚的高彬來說，簡直就是地獄。
而且對策局的工作，不像普通工作那樣，乾的時間長，最多隻是累了點。
從入職對策局的那一刻起，每個人都在朝深淵邁進。
工作量越大，接觸的詭異越多，身體和精神崩潰的就越快。
他有理由懷疑，上頭派夏啟元跟自己搭檔，不僅僅是為了讓他督促自己工作。
還有可能是想用自己的惰性，中和一下夏啟元的工作時長。
雖然轉靈的天賦比不上超感，但那也是特殊天賦啊。
每一個特殊能力者，都是瀕臨絕種的珍惜動物。
要知道，整個亞聯對策局裡，擁有特殊天賦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高彬不再說話，開始靠著車窗閉目養神。
沒有了高彬唉聲嘆氣的聲音，夏啟元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這感覺就像半夜一直嗡嗡作響的蚊子，終於被巴掌拍死了一樣。
巴適得不得了。
在高速公路上又跑了差不多半小時，夏啟元駕駛車輛進入服務區。
他來這裡不是為了休息，而是要從這裡進入對策局分基地。
夏啟元沒有停車的打算，徑直衝向加油站洗車區的臨時倉庫。
加油站的工作人員走上前來：“您好，這裡不可以……”
“內華分局，賀軍.”
夏啟元直接掏出自己的證件遞給工作人員。
對方的立馬收起笑臉，接過證件正色道：“請稍等.”
說完，他便一路小跑回到屋子裡。
驗證身份並沒有花太長時間，兩人很快便被放行。
夏啟元拿回證件，開車駛入臨時倉庫。
你以為自己會看到什麼高科技升降臺，連人帶車降到地下？
不，這裡就只是單純的倉庫，只不過要從倉庫後門，進入綿延起伏的大山而已。
而基地就建立在群山之中。
這種交通不便的選址，是為了民眾的安全著想。
因為基地裡存放的詭異和詭異物品，一旦突破基地防禦，所造成的災害，遠比核洩漏更為恐怖。
核洩漏最多也就是圍繞洩露中心，汙染幾十公里土地。
普通人哪怕進入輻射區，也不一定會死。
但詭異就不一樣了。
它是一個移動汙染源，這些怪物會在路過的地方留下精神囈語，對人類的精神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對於沒有任何精神抗性的普通人來說，見之即死。
即便僥倖活了下來，也會變成瘋子或者傻子。
所以每一個用於研究詭異的分基地，都建在深山老林或者荒漠戈壁，儘量遠離人群。
夏啟元繼續前行，在走了差不多十公里左右的沙土路。
他終於看到了水泥混凝土道路和關卡。
剛停下車子。
一隊穿著科技感十足的，外骨骼機甲計程車兵，就將車子團團圍住。
為首計程車兵端著步槍，冷冰冰的說道：“賀隊長，請您下車配合我們進行精神檢測.”
無論是誰進入基地，都免不了走一套流程。
哪怕你剛檢測完離開基地，走了不到一百米，想起來有東西忘帶了要回去取，也要重新進行一次檢測。
這是每個分基地都有的例行檢測，並非針對夏啟元。
夏啟元和高彬老老實實下車，走進不遠處的金屬房間配合工作。
檢查完畢後，兩人帶上監測腕錶。
這玩意可以時刻檢測將佩戴者的精神狀態，防止有人在基地內部墮化。
做完這一切，負責領路的機甲小隊隊長終於擠出一個微笑：“歡迎來到千花分基地.”
“實驗室準備好了沒有？”
夏啟元問道。
小隊長點點頭：“已經準備好了，只需要把您帶過來的實驗器材，連線上去就能使用.”
跟在兩人身後的高彬，在聽到小隊長的話後，立馬擺出一副司馬臉。
“辛苦了.”
“職責所在.”
用著遮掩洞口的金屬大門足足有二十多米高，其厚度自然不用多說。
這麼大的入口，起碼要大型盾構機來回挖兩次。
小隊長一邊跟兩人閒聊，一邊進行虹膜掃描，開啟基地大門上的小門。
洞內的環境略顯昏暗，兩邊停靠著許多代步用的越野車。
小隊長領著二人，透過一道道內部關卡。
這些關卡，是應對詭異意外逃離的防線。
這些防線平時也沒別的事情，就檢查檢查出入人員身份，工作非常輕鬆。
但請不要認為這是一份好差事。
一旦發生詭異逃離事件，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下來，他們必須要用自己的性命拖延時間。
走了差不多半小時，夏啟元和高彬，終於看見了去地下科研基地的電梯。
到了這裡，小隊長便不再引導二人。
因為他沒有被賦予下去的許可權。
進入電梯，夏啟元把自己腕錶對準刷卡裝置，然後按下了﹣3層的按鈕。
隨著電梯的不斷下沉，高彬身上的頹廢氣息也越來越重。
他又忍不住嘆息道：“唉.”
夏啟元實在看不下去了：“讓你超感那個老頭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消極，還是說你對老頭有什麼特殊癖好？”
“超感別人和超感自己能一樣嗎？要是超感到我超感其他東西的超感，我可是要承受雙倍折磨.”
高彬垮著臉說道：“更別說我體內還有新研製出來的裝甲，使徒級詭異做成的裝甲，萬一我腦子一抽超感到這玩意兒……
也別搶救了，直接準備水泥棺把我埋了算了，超感這種級別的詭異，簡直生不如死！”
電梯門開了，高彬頓時閉上嘴巴。
兩人走出電梯，在實驗人員的帶領下，進入一處，差不多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房間。
本就頹廢的高彬，在看到房間中央的裝置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夏啟元非常無奈的盯著高彬：“樂觀一點行不行，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沒放下？”
“樂觀個錘子！我在進入對策局之前，可是被這東西從小折磨到大！”
高彬十分暴躁的指著那臺，專門為他研製的能力擴散裝置。
“你們就不能換個款式？非要整的跟電刑椅似的，坐在這上面，腦袋上還帶著插滿天線的頭盔，哪個正常人不發憷？！”
一旁的實驗負責人輕輕咳了兩下：“咳咳，那個，不好意思，上面說是實驗經費有限……請見諒.”
“就算實驗經費短缺，那你給這東西套個外殼也行啊！把椅子換成床，頭盔該成掃描倉……”
高彬不停的碎碎念，臉上帶著肉身趟雷區的悲壯之色，坐到椅子上。
這副作態，看的實驗負責人特無語。
咋子，你那個臉巴是啥子意思？我還能害你不成？
負責人選擇不跟這傢伙計較，離開房間在外面監控實驗程序。
夏啟元則是負責守在高彬身邊，一有情況，立馬從物理層面切斷裝置叫醒他。
負責人清了清嗓子，透過擴音器說道：“裝置已啟動，請帶上頭盔.”
高彬深吸一口氣，把插滿天線的頭盔套到頭上。
負責人點點頭：“準備進入調……”
“等一下！”
高彬突然喊道。
又囊個了嘛？
負責人滿臉不耐煩的問道：“還有什麼事情沒有準備？”
“我吃個糖.”
高彬從口袋裡掏出藥瓶，倒了兩顆藥物軟糖丟進嘴裡。
看到高彬暫停實驗就是為了吃兩顆糖，負責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就你屁事多，嘎兒馬酒，煩求得很。
千花市的實驗負責人，並不知道這次實驗的目的，也不清楚軟糖的作用。
他只被告知了裝置的用法，負責提供啟動裝置的環境。
包括高彬的能力在內，其餘的一概不知。
夏啟元是用檢測裝甲為由，在這裡申請到的實驗場地。
在負責人看來，檢查個裝甲讓他親自負責，這完全是浪費時間，小題大做。
不滿歸不滿，實驗開始後，負責人還是十分認真的觀察著高彬的精神狀況，防止意外出現。
………………
半小時後，精疲力盡神色萎靡的高彬，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了出來。
負責人看著生死不知的高彬頓時急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明明一直按照上面給出的實驗步驟進行實驗！”
夏啟元拍了拍負責人的肩膀：“冷靜點博士，這並不是您的問題，這是實驗後的正常現象.”
“他這是怎麼了？”
實驗負責人看著擔架上的高彬有些自責，他本以為高彬是一個矯情的人，但很顯然不是。
他是知道實驗會對自己帶來巨大的傷害，所以才會顯得非常排斥。
“很抱歉博士，我並不能告訴你他昏迷的原因，至於為什麼，你懂的.”
夏啟元沒有解釋高彬昏迷的原因。
“那……你們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提，我會盡力滿足.”
保密協議負責人自然懂，他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追問。
夏啟元朝著抬擔架的實驗人員說道：“把人放下吧，你們可以離開了.”
“可是……”
“接下來的事情需要保密，請各位離開房間.”
夏啟元直接反客為主，把這群人都趕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夏啟元把高彬重新抬回儀器旁邊，朝著他的腦門拍了一巴掌。
“行了，別裝了，趕緊起來.”
高彬很不情願的睜開眼睛：“我休息一下都不行嗎？”
“休息？怕不是眯著眯著就睡著了.”
夏啟元坐在電椅的扶手上，面色平靜的問道：“有看到是誰解決了徐智海嗎？”
“沒有.”
高彬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和之前一樣，每次超感到那段記憶時，我就會下意識的迴避，彷彿迴避那事件，已經變成了我的本能.”
兩人所談論的，正是之前艾涼控制高彬，反殺成為面具的徐智海那件事。
很顯然，夏啟元並沒有把這件事放下，直到現在都還在調查。
夏啟元忍不住皺起眉頭：“嘖，就算用能力擴散裝置，也沒辦法壓制住這種本能嗎.”
“我說，咱就不能放下這件事嗎.”
高彬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快要入土一樣躺在擔架上。
“人家能入侵我的記憶，肯定也能知道我的能力。
既然沒有直接弄死我，證明人家對我們並沒有多大惡意。
選擇刪掉這段記憶，給我下回避暗示，就代表著他不想被別人知道身份。
我要是看到人家的臉，可就活不成了，你這人懂不懂規矩？”
“別忘了你是對策局的人，調查清楚那人的身份是我們的工作.”
夏啟元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而且那個人不僅能直接越過裝甲防護刪掉你的記憶，還能下達這麼強的遮蔽暗示。
他精神方面的能力，恐怕已經超過了我們局長.”
高彬不屑的撇撇嘴：“你這不是廢話嗎，從那傢伙讓我們暫時把這事先放一放起，我就知道他肯定也沒辦法解開暗示。
解不開就解不開唄，非要裝作一副‘不是我不想，只是沒必要’的模樣.”
“咳，咳嗯，給局長一點面子.”
夏啟元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道：“不過，即使解不開暗示，我們也要調查清楚那人的來歷，他精神方面的能力很強，或許可以邀請他一起對抗千面人.”
高彬對此持悲觀的態度：“拉到吧，就算他比我們局長強又能強多少？一百個局長加起來，都不一定夠千面人一隻手打的.”
“有總比沒有好，而且關於他的真實身份，我已經有了懷疑物件，可信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讓你超感只是為了確認而已.”
“誰啊？”
高彬問道。
夏啟元的嘴角不自覺的翹起來：“內華市的割喉狂魔——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