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劇本”裡,香江商界曾有四大收購,即世界船王包裕剛先收購怡和洋行旗下與置地公司齊名的九龍倉,後收購香江四大英資洋行之一的會德豐,惠豐銀行新紅人李半城巧得香江四大英資洋行之一的和記黃埔,以及拿下香江唯二的電力供應公司香江電燈的控制權。

對此,香江媒體進行了如何熱情洋溢的報道,是不難想象的,淪為殖民地香江,雖然是華人社會,但統治階層是英國人,華資吞併英資,很容易上升到民族感情的高度。

同樣的道理,高弦在和記經營危機當中扮演救世主,進而拿到祁德尊投桃報李的貨櫃碼頭業務報酬,尤其是入主具備發鈔權的有利銀行,儼然成為香江媒體的第一關注焦點,甚至吸引了世界範圍內廣大華人社群的目光。

在這種情況下,高弦版的港元,進入流通環節後,形容為大受歡迎也不為過。

本次有利銀行重新發鈔所發行的紙幣種類,是需求量僅次於十元面值的一百面值的港元,因為面值再大的五百元等,容易受到偽鈔問題的影響,民眾接受意願也不高;面值再小的五十元、二十元等,又顯得完工時間倉促、印刷任務繁重,而這次有利銀行發行的兩億港元,只需印刷兩萬張即可。

順便指出一點,和內地民眾的理所當然認知不同,港元的具體印刷工作,交給私人公司完成,比如英國的德拉魯公司。

在香江、濠江這兩個經濟體內,兩萬張一百元面額的高弦版港元撒出去後,還真有點不夠“分”。

最先領走一百萬的何洪紳,便特意跟高弦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先見之明。

一開始,高弦聽了之後,只是一笑了之。

他以為何洪紳言過其實,其主要目的是為了套近乎地讓自己高興,但隨後經由其它渠道從濠江傳遞過來的訊息,印證了這一點。

賭場日進斗金不假,但做生意也不可能真的一毛不拔,壞了口碑,在一定範圍內,賭徒還是可以贏錢走人的,而那些將籌碼換成現金的人,最近就特別鍾情於新鮮出爐的高弦版港元。

箇中緣由倒也不難理解,實質上和民族感情關係不大,而是高弦的崛起歷程,已經被媒體報道得神乎其神,按照民間說法,財神爺下凡了,如今財神爺印鈔票了,誰不想拿著這種鈔票,沾沾財氣啊。

正所謂,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高財神這塊金字招牌讓人心嚮往之。

現階段,香江和濠江的交通已經十分便利了,往返於兩地的水翼船,僅需一個多小時的功夫,便能抵達目的地,進而讓這股風氣迅速流行開來。

一個佐證就是,btv最受歡迎的綜藝節目《歡樂今宵》,就編排了反應此類最新社會動態的小品,扮演普通市民的演員們,津津樂道高弦版的港元,讓觀眾油然產生一種共鳴。

當然了,高弦版港元的最正經流通方式,當屬在有利銀行新開往來賬戶的諸如高興、高益等等的公司,拿著這些錢,做發薪水、支付貨款等等用途,而進行的擴散。

總而言之吧,做為高弦入主新有利銀行後的大動作之一的恢復發鈔,運作得出乎意料地順利。

其實,高弦也有困擾的地方。

比如,媒體對高弦入主有利銀行過於熱情的溢美之詞。

且不說他們屁股真正坐在哪邊的立場問題,光是討論此類話題的密集程度,就有捧殺的苗頭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相當於一個分水嶺,此前的報業人,重大義,而現在的報業人,則更關心利益,別以為他們是真的在謳歌民族感情,恐怕消費的程度更大一些,只要煽情了,報紙銷量就跟著上去了,至於高弦的處境,誰會去在意。

“老劇本”裡,像包裕剛、李半城這些被香江媒體盛讚為民族英雄的商界精英,在收購完九龍倉、會德豐、和記黃埔、香江電燈這些極具英資曾經不可一世色彩的企業後,完全可以趁勢拿下處於困境中,且股權分散的怡和,因為其不像執行滙豐條例的滙豐銀行,直接限制死了持股比例不得超過百分之一,而是遵從香江公司法,無法超越市場遊戲規則下的資本絞殺。

可結果呢,氣勢如虹的華資,還是放過了怡和,讓它逃過一劫,遷離香江。

這裡面的奧妙,外界無法百分之百知道,但多少能夠猜到,諸如英資影響力仍然不可小覷等等的原因,讓華資心生忌憚。

現在的高弦,動作要比包裕剛、李半城等快了好幾年,自然而然地需要考慮,不要真把此時實力更強的英資惹毛了。

另外,看到高弦如此大出風頭,香江華資未必全都樂見其成,不乏羨慕嫉妒恨,或者擔心他隨著財雄勢大撈過界,損害自己的既得利益。

這就是有人就會必然存在的江湖,數不清的各種莫名其妙的恩怨糾葛,在不知不覺當中,不受控制地發生。

別人內心對自己的真正觀感,高弦的手夠不著,他只能先讓負責公共關係的張永抗,去香江媒體那裡運作一下,銷量賣得差不多了,大家的調門放低一些吧。

好在,香江媒體也不都是一窩蜂,在財經媒體領域越來越被認可的《信報》,便分析了有利銀行給高弦造成的負擔。

做為《信報》主編,林行智這些年一直筆耕不輟,天天都寫評論,其中就吐槽了高弦版港元的不足之處。

“之前有利銀行停止發鈔後,我的一位朋友認為,有利銀行發行的最後一版百元鈔票將會絕版,於是特意進行了收藏,結果現在計劃落空了.”

林行智首先在他的隨筆當中提到了這樣一個小故事。

接著,林行智便把話題轉到了高弦版港元上面,毫不客氣地指出,難得的商譽價值,就這麼白白被浪費掉了。

用白話來講就是,惠豐銀行和渣打銀行發行的港元,都會印有屬於自家的標誌性圖案,屬於最牛掰的宣傳廣告,而高弦版港元上面除了一個“1975”的數字,和有利銀行之前的舊版百元鈔票沒有什麼區別。

……

只要條件允許,香江的《信報》,高弦都會抽空瀏覽一下,而林行智這篇報道,就勾起了他心裡的闇火。

這段時間太忙了,有些達不到至關重要程度的事情,高弦也就選擇暫時放一放了,比如新有利銀行恢復發鈔的這一版百元鈔票式樣。

不難想象,高弦這邊當然願意自己發行的港元有一副新面孔,可負責印刷鈔票的英國德拉魯公司,態度有些保守傲慢,宣稱時間倉促,無法完成新式樣,只能先在舊版有利銀行百元鈔票上改個“1975”。

不想節外生枝的高弦,當時也就忍了,現在記起來了這個茬,頓時不由得哼了一聲,“既然我入場了,那就有了相應的話語權,別怪拿你開刀了.”

於是乎,在每週例行的港府行政局會議上,高弦一本正經地向港督麥理浩提交了一份議案,調整英國德拉魯公司在香江負責印刷鈔票業務的公司的運作方式,港府要擁有控股權,同時滙豐銀行、渣打銀行、有利銀行入股,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說白了,英國德拉魯公司同意這個新模式,就繼續在香江做生意,否則的話,港元印刷業務交給別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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