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記菜館。

自從京城爆發天花之後,這裡就停業了,之前預訂的客人,也都把費用退回去了。

現在天花雖然過去了,但寧復根本沒有時間再經營菜館。

不過菜館並沒有關門,而是做了王嬸包子鋪的分店,由疤臉幫忙照看。

寧復帶著段正淳來到菜館門前,先是和隔壁的王嬸打了個招呼,這才進到店裡。

“掌櫃的您來了!”

疤臉看到寧復也立刻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道。

疤臉長高了,人也胖了,看起來開朗了許多,見到人竟然會主動打招呼了。

“生意怎麼樣?”

寧復笑著問道。

“挺好的,王嬸早就把包子的名氣打出去了,所以每天都不缺客人.”

疤臉再次回答。

“好好幹,以後等你攢下本錢了,就可以自己開店做生意了!”

寧復拍了拍疤臉的肩膀再次道。

“我哪也不去,這輩子就跟著掌櫃的!”

疤臉卻露出十分認真的表情道。

寧復聞言哈哈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菜館雖然改成了包子鋪,但裡面的炊具都在。

寧復去王嬸那裡拿了點菜,重操舊業炒了幾樣簡單的菜式。

段正淳做夢也沒想到,寧復會帶自己來這種小菜館,而且還是他親自下廚做菜。

不過想到高人一般都有怪癖,所以段正淳也沒敢多問。

“段兄不必客氣,快嚐嚐我的手藝如何!”

寧復說著自己拿起筷子,率先吃了起來,他在宮裡講了半天課,也早就餓了。

段正淳好奇的嚐了一口菜,竟發現味道出奇的好,不比自己在樊樓吃過的炒菜差。

“寧博士……”“段兄太客氣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

寧復卻打斷對方道。

“這……”段正淳猶豫了一下,“寧兄說的有理,是我的太客氣了.”

只見段正淳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寧兄,不知你剛才說的王氣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這個人從來不拿相術開玩笑!”

寧復十分認真的回答。

“可是現在高氏父子篡位,我段氏已經失去了大理的江山,哪還有什麼王氣可言?”

段正淳卻依然有些懷疑的道。

寧復看著段正淳再次一笑。

“段兄,你們段氏統治大理多年,積累下的聲望遠非其它豪族可比,之前不也發生過楊氏篡權的事情,可最終還是你們段氏坐回了王位上!”

聽到寧復的話,段正淳也終於精神一振。

當初楊氏的權勢滔天,楊義貞更是篡位為帝,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大理段氏完了,可最終王位還是回到了他們手上。

“不對啊,當初平定楊氏叛亂的正是高氏,可現在又有誰能幫我們平定高氏的叛亂?”

段正淳忽然再次不安的問道。

“段兄何必將段氏與高氏分的太清,你自己不就是高氏的女婿嗎?”

寧復忽然提醒道。

“可女婿畢竟是外人啊!”

“女婿雖是外人,但你卻姓段,若是大理有變,你的身份將變得十分特殊!”

寧復說到最後向段正淳神秘一笑。

“大理有變?現在高氏都已經篡位了,還能有什麼變化?”

段正淳還是不明白寧復的意思。

“有些話不方便說的太清楚,不過段兄若是信我,最好現在就回大理,不出三年,大理必有大變!”

寧復故作神秘的再次道。

段正淳也猶豫了,如果是別人說這些話,他肯定不信。

但寧復卻是名滿京城的大才子,又在太學擔任博士,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胡亂說話。

更何況寧復也沒有騙他的理由。

看著猶豫不決的段正淳,寧復忽然靈機一動。

“段兄,關於你的命格,其實有兩句批語!”

“什麼批語?”

沉思中的段正淳抬頭問道。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化龍!”

段正淳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寧復的意思。

寧復看到對方的反應暗自一笑。

批語這東西不怕俗,只要能忽悠住別人就行。

高俅如此,段正淳也如此,以後若有機會,可以再多送幾個人!“我明白了,多謝寧兄的指點!”

段正淳站起來向寧復深施一禮道。

段正淳的確想明白了,大宋顯然是不打算理會大理的事,他再呆在東京也是浪費時間。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回大理,雖然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但只要耐心靜候時機,說不定也可以像他大哥段正明一樣,時機一到就白撿一個王位。

“段兄明白就好!”

寧復也笑著站起來道。

不過說到這裡時,寧復忽然遲疑了片刻後,這才再次道:“段兄,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寧兄你太客氣了,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段正淳已經將寧復引為知交好友,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對方。

“那我可就說了!”

只見寧復略一沉吟。

“段兄你命中註定只有一子,而此子的能力遠超於你,日後能否振興段氏,恐怕還要落到這個孩子身上!”

“真的!”

段正淳聞言喜形於色,為人父母,當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自然是真的,段兄你日後可能會遇到不少挫折,到時不妨把精力放在這個孩子的培養上!”

寧復十分好心的提醒道。

歷史上段正淳雖然白撿了個王位,卻活的十分憋屈,政治、生活雙失意。

《大理古佚書鈔》錄有一段段正淳寫的贊妻文。

“國有巾幗,家有嬌妻。

夫不如妻,亦大好事。

妻叫東走莫朝西,朝東甜言蜜語,朝西比武賽詩。

丈夫天生不才,難與紅妝嬌妻比高低.”

堂堂一國君主,怕老婆怕到如此理直氣壯,也算是千古奇聞了。

反倒是段正淳的兒子段和譽,曾經勵精圖治,想要從高氏手中奪回大權,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我明白了,多謝寧兄的提醒!”

段正淳再次向寧複道謝。

飽餐一頓後,段正淳向寧復告辭,第二天一早,就率領使團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京城。

“段正淳真的走了?”

垂拱殿中,剛接到段正淳已經離京訊息的趙煦也一臉的不信。

前幾天段正淳還一直守在皇城門前,死也不肯離開,結果昨天寧復去了一趟,對方不但離開了城門,而且還帶著使團回大理了,這可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啟稟官家,這件事千真萬確,奴婢的人親眼看著大理使團離開的!”

站在旁邊的童貫滿臉帶笑的回答。

“昨天寧復都幹了什麼,怎麼段正淳忽然就離開了?”

趙煦再次好奇的問道。

“據奴婢打探到的訊息,昨日寧博士帶段正淳去了寧記菜館,然後兩人吃了頓飯,分手之後,段正淳就命使團的人準備離京的事了.”

童貫再次回答,做為天子身邊的近臣,他手中掌握著一支秘密的力量,負責做為天子的耳目。

“有趣!真是有趣,寧復真是神通廣大,好像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

趙煦拍手讚歎道。

菜做的好吃,又能寫出青玉案這樣的詩詞,還懂得接種牛痘預防天花,甚至對政務上都很有遠見,這讓趙煦都有些看不透寧復了。

“對了,太后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趙煦感嘆完後,忽然又想到另一件,當即向童貫問道。

“這……”童貫似乎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有話快說,有什麼可猶豫的?”

趙煦看到對方的表現也不由得怒道。

“官家息怒,太后的案子交給章公後,章公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怎麼上心,所以現在這樁案子也沒什麼進展.”

童貫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上次刑恕送上密本,舉報高太后與宰相王珪在世時,曾經密謀廢棄掉趙煦另立新帝。

這件事也讓趙煦大為惱火,於是命章惇徹查此案,可是這都好多天過去了,章惇卻還沒有稟報這件案子的結果。

“章公對這樁案子不上心!”

趙煦聞言眉頭一皺,他對章惇極為信任,否則也不可能任由對方把持政務。

但在高太后的事情上,趙煦和章惇的意見還是有了分歧。

“哼,召章公進宮,朕要親自查問此案!”

趙煦當即一拍桌子怒道,做為皇帝,他最無法容忍別人染指身下的皇位。

更何況當初高太后壓制他太狠了,雖然他嘴上不說,卻積攢了一肚子怨氣,現在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當然不能輕易的放過。

“奴婢遵命!”

童貫當即答應一聲,不過心中卻暗自叫苦。

高太后和王珪都不在人世了,這種案子根本沒有查下去的必要,這也是章惇陽奉陰違的原因,可是看趙煦的樣子,是想借這個案子,把對高太后的不滿全都發洩出來。

這要是真查下去,還指不定會查出什麼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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