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中,寧復一臉沉默,柳正臉色陰沉的坐在對面。

這次的潑皮鬧事,明顯是衝著寧復來的,王嬸只是受到了牽連。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寧復才更加生氣。

“女婿,樊樓和王樓的背景十分複雜,據說還有皇族牽扯其中,咱們恐怕得罪不起啊!”

柳正最後輕聲勸說道。

樊樓號稱京城第一樓,王樓的名氣僅在樊樓之下,做為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它們背後的勢力之複雜,遠超一般人的想像。

只見寧復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過了良久之後,寧復這才長吐出口氣道:“岳父,這次的事真的只是個警告嗎?”

“什麼意思?”

柳正一愣。

“這次可不僅僅是個警告,同時也是一次試探!”

寧復說到最後也臉色漸冷。

“試探?”

柳正聞言皺緊眉頭。

“就是試探,如果我忍下了這口惡氣,那麼就等於告訴那些人,我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威脅,今天他們砸了包子鋪,明天就會砸了我的菜館,後天甚至連香皂作坊都會搶走!”

“這……”柳正聽到這裡也額頭冒汗,如果樊樓和王樓背後的勢力真打算這麼做,以他一個小小的六品推官,根本無能為力。

“那你有什麼應對之法,需要我做什麼嗎?”

柳正最後也拿不定主意了。

“岳父你什麼也不要做,至於我這邊,需要一個人冷靜的想一想!”

寧復說完站起身,邁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時柳清心從後廚走了出來,看著寧復的房門也滿是擔憂。

剛才寧復和柳正說話之時,她一直呆在後廚偷聽,只是身為女子,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父親,能不能求那位章相公幫忙?”

柳清心忽然向柳正提議道。

“咱們和章相公又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頂多就是對方喜歡寧復做的菜,只憑這點人情,就算咱們登門去求,恐怕人家也不會答應的!”

柳正耐心解釋道。

“這……這可怎麼辦?”

柳清心聞言也露出失望之色,心中暗自為寧復擔憂。

柳正也是嘆了口氣,最後只得叮囑道:“女兒,這兩天你好好照顧寧復,讓他不要多想,他還年輕,日後還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聽到連父親都這麼說了,柳清心心生絕望,但也沒有其它的辦法,最後只能微微點頭。

最後柳正嘆著氣離開,留下柳清心一個人擔憂的看著寧復的房門。

整整一天,寧復一步也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房間。

柳清心中午做了午飯,卻也被寧復拒之門外,這也讓她更加擔心。

傍晚時分,寧復依然沒有出來。

柳清心幾次想要上前敲門。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店門外傳來馬車聲,緊接著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柳姐姐開門!”

柳清心急忙開啟店門,看到外面的女孩也愣了一下問道:“清照你怎麼來了?”

“我們不是約好了今天一起參加上元詩會嗎?”

門外的女孩也一臉莫名其妙的反問道,她正是少女時期的李清照。

聽到李清照的話,柳清心這才猛然想起,今天就是上元節了。

“清照,我今天恐怕不能出去了,要不你自己去吧!”

柳清心為難的看了李清照一眼,家裡發生這麼多的事,寧復又閉門不出,她哪還有心思去參加詩會?“柳姐姐你怎麼能食言,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李清照聞言十分不高興的質問道。

她從小博覽群書,小小年紀就已經才華橫溢,在小姐妹的圈子中無人能及,也就只有柳清心還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去參加詩會,實在對不住了!”

柳清心也十分誠懇的道歉。

“去!為什麼不去!”

沒想到就在這時,忽然只見寧復邁步從後面走了出來。

“官人你……”柳清心看到寧復也露出驚訝的神色,因為現在寧復面帶笑容,沒有半點受打擊的模樣。

“我沒事了,既然之前都說好了,咱們也不能食言,我陪你們一起去詩會!”

寧復淡定的一笑道。

“哈!還是寧姐夫講信用!”

李清照沒想到峰迴路轉,連帶著對寧復的印象再次好轉了許多。

聽到寧復都這麼說了,柳清心也只好同意,當即回房間換了衣服,然後三人一起出了門。

李清照有自己的馬車,還帶著丫鬟僕人,否則李家也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出門。

寧復三人一起登上馬車,向皇城的方向駛去。

皇城宣德門外就是御街,寬有四百步左右。

御街中間為御道,是皇家專用的道路,嚴禁其它人踏入。

御道兩側挖有兩條御河,河中可以行船。

御河之外稱為御廊,允許百姓沿街開店。

在後世看來,御街就是東京城最為繁華的商業一條街,所有商家都以在這裡開店為榮。

寧復三人的馬車走南門大街,在太常寺一帶下車步行。

不下車不行,因為御街上的人太多,前面已經禁止車輛進入了。

御街上到處都掛滿了各色花燈,有神仙、有動物、有花草樹木。

特別是一些大商家,在店鋪門前會樹起高大的花燈。

這些花燈造型奇特,有些甚至從年前就要開始修建,為的就是在上元節這天壓過其它商家一頭。

看慣了後世的霓虹燈,寧復感覺眼前一切都十分新鮮。

路上到處都有猜燈謎送禮物的活動。

寧複本想一展身手,卻沒想到身邊的大小美女都是博學多才,根本輪不到他開口。

不一會的功夫,他手上就掛滿了贏來的各種小禮物。

最後寧復他們來到宣德門外,也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鰲燈。

只見鰲燈高約數丈,以巨鰲為形,頭朝南臥於御道之上,兩側延伸到御河的河面上。

鰲燈尾部連著九條長繩,一直伸到皇城的城頭,繩子上也掛滿了花燈。

遠遠看去,就像這一頭巨鰲在拉著皇城緩緩前行一般。

“這哪是花燈啊,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燈樓了!”

寧復看著眼前巨大的鰲燈也不禁感嘆道,這麼大的燈樓,估計要提前幾個月開始修建。

“快看,那裡就是鰲頭,我今晚一定要登上去!”

李清照興奮的指著鰲燈的頭部高聲叫道。

寧復抬頭看去,只見在鰲頭的位置,有一個單獨的小平臺,可以容一人站立。

而在平臺下方,還懸著一塊空白的條幅,這應該就是讓獨佔鰲頭之人留下墨寶之用。

“走了,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咱們早點過去!”

李清照再次興奮的催促道。

柳清心的小臉也因興奮微微發紅。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在擔心寧復。

可是看到寧復一切如常,甚至還十分享受節日的氣氛,這讓柳清心也慢慢的放下心來,這時也對詩會充滿了期待。

巨鰲的右側,搭建著一座懸於河面的高臺。

高臺上擺放著幾套桌椅,這是詩會評判的位子。

不過現在時間還早,評判們都還沒有就位。

臺子下面擺放著幾張桌子,詩會的人已經開始收詩詞了。

一個又一個讀書人在桌子前排著長隊,手中拿著自己苦思冥想而得的詩詞,懷著獨佔鰲頭的夢想,將詩詞鄭重的交到桌面上。

而在這些長隊之中,竟然還有不少的女子。

畢竟今天是上元節,女子也可以隨意出門。

不過懂得詩詞的女子大都非富即貴,不但成群結隊,身邊更是奴僕眾多,一般人難以靠近。

寧復三人排了好一會的隊,終於走到桌前。

“這是我的!”

李清照十分活潑的將自己的詩詞放到桌面上。

“呦,今晚參加詩會的人中,就數小娘子的年齡最小了!”

詩會的人看到李清照也不禁驚訝的道。

“有志不在年高,年紀大的也未必能寫出好詩詞來!”

李清照小臉一仰,十分自負的道。

她的話卻引來周圍一片善意的笑聲,畢竟誰也不會和一個小女孩計較。

柳清心這時也走上前,將自己的準備的一首詞放在桌子上。

只是讓柳清心沒想到的是,只見寧復這時竟然也邁步上前,從懷中取出一首詩詞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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