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學士真的不用去江西了?”

柳清心抱著收拾好的書稿,一臉驚喜的問道。

“是啊,在他馬上要走的最後時刻,吏部官員帶去了新的任命,改去揚州任職了.”

寧復笑著回答道。

這裡是他的新宅,今天正式搬了進來,柳正也帶了不少人幫忙佈置。

“太好了,揚州繁華不輸於京城,距離也近些,蘇學士也少受一些奔波之苦!”

柳清心再次興奮的道。

做為一個喜愛詩詞的人,她當然不希望看到蘇軾受苦。

“女婿,那天章公宴請蘇學士,是不是說了些什麼,否則章公怎麼會忽然改變主意?”

柳正卻湊過來悄悄的問道。

“我去了只是做菜,哪知道他們聊些什麼?”

寧復撒了個謊道。

“你真不知道?”

柳正卻不相信,現在文武百官都在談論著蘇軾的事,許多人都在猜測章惇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真不知道!”

寧復堅定的搖頭。

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那天章惇和蘇軾真沒聊什麼實質的內容,無非就是敘了一下舊。

當然寧復從中充當了一點潤滑劑的作用。

別小看了這點作用,它硬生生的改變了章惇的想法,更改變了蘇軾的命運。

不過現在可不是寧復顯擺的時候。

他一介布衣,竟然能改變章惇的想法,這要是傳出去,恐怕會立刻打上章惇心腹的標籤,想甩都甩不掉。

“妹夫,下人都在外面等著呢,你和妹妹要不要去看看?”

這時一個青年邁步走進來問道。

這個青年中等身材,長相俊秀,仔細看與柳正有幾分相似,正是柳清心的大哥柳策。

“有勞大哥了!”

寧復向柳策拱手笑道,兩人之前打過一架,但現在既然都是一家了,恩怨也早就消了。

家裡的下人都是柳正準備好的,兩個婆子兩個丫鬟。

其中兩個丫鬟看到柳清心時,也都激動的上前行禮道:“拜見娘子!”

柳清心見到兩個丫鬟也十分高興,顯然她們早就認識。

“她們是妹妹的貼身丫鬟,胖一點的叫司琴,瘦一點的叫侍畫!”

柳策對寧復介紹道。

“見過老爺、夫人!”

這時兩個婆子也上前行禮道。

說是婆子,其實也就四十歲左右,以前都是在柳家幹活。

“不必多禮,你們的工錢暫時按以前的不變,若是誰做得好,我會酌情考慮給你們漲一些!”

寧復也沒說什麼廢話,開口就提到了工錢。

這些下人可不是賣身進府,而是受僱傭的,人家幹活就是為了錢,所以直接說錢比什麼都管用。

果然,聽到寧復漲工錢的許諾,婆子和丫鬟們也都是十分歡喜。

他們做下人的,最大的夢想就是跟著一個大方的主人。

兩進的院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養四個僕人不多也不少。

寧復看家裡安排的差不多了,於是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酒菜,盛情款待柳正父子。

最後柳策喝的大醉,摟著寧復就不撒手。

“妹夫,我以前的確有些看不起你,但沒想到你竟然在詩會上獨佔鰲頭,甚至還拒絕了去太學上舍的機會,你知道有多少人打破頭的想進上舍嗎?”

柳策就在太學讀書,而且還只是內捨生,想要進上舍就必須經過嚴格的考核。

“以大哥你的才學,日後進上舍也是易如反掌,我一個閒人,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寧復很用力的想把柳策推開,這傢伙一嘴的酒氣,燻人。

“那是,我柳策文韜武略,無所不精,妹夫你要不信,我來給你打套太祖長拳!”

柳策終於被寧復掙開,然後他就開始躺地上打拳。

趙匡胤要是看到他這麼打太祖長拳,肯定能氣的把棺材板捶爛。

柳清心看到哥哥耍酒瘋,也是又羞又氣,當即讓人把柳策架上了馬車。

柳正酒品不錯,喝多了就趴桌子上,呼嚕聲打的震天響,最後也被抬上了馬車。

送走了父兄,柳清心立刻拉著寧覆在新家轉了好幾圈。

特別是內宅的幾間屋子,都被她分配了用途。

臥室自不必說,書房也必須要有,而且還是最大的房間,書房裡的東西都必須是雙份,方便她和寧復讀書寫字。

除了書房,柳清心最喜歡的就是後院的小花園。

雖然現在花園裡一片蕭條,魚也因為怕冷沉在水底。

柳清心卻已經歡快的規劃著哪裡需要種哪些花草了。

看著快樂單純的柳清心,寧復心中也萌發了一種想法。

或許就這麼簡單快樂的度過一生,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但寧復隨即警醒,將上面的想法拋之腦後。

他倒是想過簡單快樂的生活,可這個時代根本不允許啊!三十年後的大禍看似很遠,但總歸會有來臨的一天,若不早做準備,他們一家遲早都要成為金人的刀下亡魂!…………接下來的幾天裡,寧覆在家裡陪著柳清心,順便辦了場喬遷宴,宴請王嬸、張鐵嘴等一幫街坊鄰居。

王嬸的傷好的很快,現在已經不礙事了。

所以在吃過喬遷宴後,虎頭就被她攆去了城外作坊。

寧複選了個日子重新復工,家雖然搬了,但菜館還是要開下去的。

寧記菜館雖然很小,位置卻相當不錯。

最重要的是剛交過租金,現在搬走房東也不退錢。

剛開業的頭幾天,每天都有不少好事之人跑來湊熱鬧,主要是為了看一看獨佔鰲頭的寧大才子長什麼樣子?寧復剛開始也挺享受這種做名人的感覺,但後來慢慢的有些煩了。

於是寧復再次在門口掛了塊“閒人免進”的牌子,只有手持號牌的客人才能進店,這才讓一些好事者慢慢的放棄了。

這天下午,寧復的菜館裡沒什麼客人。

倒不是生意不好,而是今天的客人大都選擇外帶。

寧復現在已經摸索出一條規律了。

官員不喜歡在店裡吃飯,因為怕遇到熟人。

商人恰恰相反,最喜歡遇到熟人,說不定飯桌上聊一聊,一樁生意就定下來了。

“小郎君,好訊息啊!”

正在這時,只見王貴抱著他那隻長毛貓,一臉喜色的走進店裡。

“喜從何來?”

寧復笑著抬頭。

“咱們的第一批香皂交貨了,貨款也清了,你說是不是大喜?”

王貴眉飛色舞的道。

這段時間他天天泡在香皂作坊裡,為的就是等著這一天。

“的確是好訊息!”

寧復點頭。

“既然是好訊息,那是不是該吃個肘子慶祝一下?”

王貴一臉期待的道。

看王貴的體形就知道,他也是個好吃之人。

之前他在寧復這裡吃過一次冰糖肘子之後,就一直念念不忘,但寧復嫌這道菜太麻煩,只做一次就不願意再做了。

“王兄,你這體形就別吃肘子了,吃點綠菜清清腸胃吧!”

寧覆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貴笑道。

“這麼大的喜事,你就讓我吃綠菜?”

王貴十分委屈,隨即一舉懷中的貓叫道,“我家玉佛兒都是吃肉的!”

“行行,我給你做幾道肉菜,但肘子來不及了,你要真想吃,明天下午再來!”

寧復懶得再多說,只得答應道。

“好勒,就這麼說定了!”

王貴大喜,當即找了個位子坐好,一邊逗貓一邊等著寧覆上菜。

就在這時,忽然只見又有兩人走了進來。

前面的是個瘦小的少年,看年紀應該和寧復差不多,瘦長臉,膚色微黃,眼圈發黑,看起來有點不太健康的感覺。

少年身後則是個高大的中年人,面白無鬚,亦步亦趨的跟在少年身後,應該是個下人。

“客官可有號牌?”

寧復看到少年也立刻問道。

他這裡是需要排號的,每天二十人,沒有號牌出再多的錢也不行。

當然王貴是自己人,不在此列。

“有!”

沒等少年開口,後邊的中年人就邁步上前,將一個號牌送到臺上。

寧復低頭看了一眼,上面是自己用阿拉伯數字寫的“387”,暫時還無人可以偽造。

“客人請坐,在飲食上可有什麼禁忌?”

寧復笑著招呼道。

少年剛想開口,中年人再次搶先道:“我家主人不食賤肉!”

“什麼賤肉貴肉,我沒這個講究,隨便上什麼肉都行!”

沒想到少年卻狠狠的瞪了中年人一眼怒道。

這把中年人嚇的不輕,急忙彎腰退到一邊。

寧復將主僕二人的舉動都看在眼裡,這麼大的規矩,看來少年的出身不一般啊!王貴先來,寧復很快將他的菜送上。

瘦小少年聞到王貴那邊的香氣,再看到色澤誘人的四道菜,當即也微微點頭,感覺這趟沒有白來。

王貴自己先吃了半飽,隨後夾起一片豬肝,吹涼了之後,開始喂懷中的玉佛兒。

瘦小少年看到王貴的舉動,當即一皺眉,似乎頗為不悅。

不過王貴並沒有察覺,喂完一片又喂一片。

玉佛兒本來就被養的很胖,胃口也不小,小半盤子的豬肝都快被它吃完了。

這時瘦小少年終於忍不住道:“這位大哥,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什麼不對?”

王貴詫異的看了少年一眼問道。

“孟子說過,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你怎麼能讓貓吃人吃的東西?”

“孟子說的是狗和豬,關我家玉佛兒什麼事?”

王貴笑著調侃道。

“大膽!”

中年人剛想上前呵斥,卻沒想到少年對他再次怒道:“退下!”

中年人只得再次退下,少年依然對王貴不依不饒的道:“無論是貓還是狗,它都是個畜生,天下還有那麼多百姓吃不起飯,你卻讓貓吃這麼貴的炒菜,難道就不心疼嗎?”

“菜是我花錢買的,我想喂誰就喂誰!”

王貴這時有些惱火的道。

剛巧這時寧復給少年的菜端了上來,於是王貴拉住他道:“小郎君你來評評理,這人是不是沒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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