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胤收起劍站起身來,直視著百里輕鴻,道:“駙馬好手段.”

拓跋羅鬆了口氣,連忙道:“四弟,小心!南軍倒戈了.”

拓跋胤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抬手對身後的人示意。

身後的護衛立刻帶著拓跋羅要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拓跋胤頭也不回,只是道:“大哥,小心南宮御月.”

拓跋羅一怔,有些不解,拓跋胤道:“南宮御月在帶人屠殺拓跋氏族人.”

原本拓跋胤應該去尋找南宮御月阻止他的。

但是今晚太亂了事情也太多了,別說他根本沒那麼容易找到南宮御月,宮裡的事情就無法讓他放心。

若是他方才晚來一步,拓跋羅只怕就要死在百里輕鴻的劍下了。

拓跋羅也是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他錯愕地扭頭去看不遠處的焉陀邑,焉陀邑自然也聽到了拓跋胤的話,臉上的驚駭之色幾乎無法掩飾。

顯然,焉陀邑也沒有想到南宮御月暗地裡竟然還打著這樣的算盤。

“寧都郡侯?”

拓跋羅沉聲道。

“我不知道!”

焉陀邑咬牙道。

拓跋胤自然沒有功夫理會焉陀邑和拓跋羅之間的交涉,因為他跟前的對手已經朝著他撲了過來。

方才在宮外與百里輕鴻交手,拓跋胤就落了下方,這一次自然也不可能片刻功夫就突然功力大進反敗為勝了。

相反的,因為傷勢的影響,時間越長拓跋胤的勝算只會越低。

但拓跋胤並沒有退縮,依然毫不猶豫地迎上了百里輕鴻,片刻間兩人便又廝殺在了一起。

寢宮裡,拓跋梁已經在侍從的攙扶下從床上下來坐在了外間的大殿上。

大皇后和祝搖紅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側,只是祝搖紅坐在拓跋梁的身邊而大皇后還隔著兩三個人的距離。

聽著外面不絕於耳的廝殺聲,拓跋梁的臉色顯得格外難看。

“外面怎麼樣了?”

廝殺聲如此的近,很顯然最先攔截那些叛賊的侍衛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一個黑衣侍衛匆匆進來,稟告道:“啟稟陛下,百里駙馬來了。

正在外面與拓跋胤交手.”

“哦?”

拓跋梁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他動作倒是不慢,援軍可到了?”

黑衣侍衛遲疑了一下道:“幾路援軍在宮外被截殺,百里駙馬…帶著南軍入宮來了.”

一開始拓跋梁並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很快就是一愣。

南軍?他可沒有給百里輕鴻南軍的兵權。

拓跋梁不是傻子,百里輕鴻這樣的身份一輩子都不會讓他接觸南軍的。

但是現在…為什麼拿著他的聖旨的百里輕鴻不是整合城中忠於他的將士入宮護駕,而是帶著本該駐紮在上京城外幾十裡處大營中的南軍來的?“陛下?”

見他臉色不對,祝搖紅關切地輕聲問道。

拓跋梁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沒事.”

垂眸思索了片刻,拓跋梁飛快地釋出了幾道旨意。

殿中的侍衛應聲出去傳旨了,拓跋梁的目光慢慢落到了大皇后身上。

大皇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問道:“陛下看我做什麼?”

拓跋梁淡淡道:“外面亂的很,皇后丟在後殿不要出去隨便走動。

來人,請皇后入後殿休息.”

言下之意,是要暫時軟禁大皇后了。

大皇后自然不肯,“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拓跋梁卻沒有心思與她多說,淡淡道:“這是朕的旨意,請皇后下去.”

“是,皇后請.”

兩個侍衛上前,走到大皇后跟前恭敬地道。

大皇后被迫起身跟著侍衛去了後殿,祝搖紅扶著拓跋梁一邊打量著他的表情輕聲問道:“陛下,出什麼事了麼?”

拓跋梁搖搖頭道:“沒事,不用擔心.”

祝搖紅淡淡一笑道:“有陛下在,我不擔心.”

拓跋梁輕嘆了口氣,沉聲道高:“出去傳旨,告訴拓跋羅和焉陀邑,朕要見他們。

還有…還有誰跟著他們一起的,都來吧.”

跟前的侍衛統領有些遲疑,“陛下,那些人…只怕不會輕易進來.”

如今已經是這樣的局面,那些人又不是傻自然不會輕易進來自投羅網。

拓跋梁輕哼一聲,沉聲道:“罷了,既然他們不肯進來,朕出去見他們便是!”

“是,陛下.”

拓跋梁的寢宮外面,依然打得難解難分。

論兵力,各家聯手並不比拓跋梁麾下的兵馬和南軍弱。

論高手,固然拓跋梁這邊有百里輕鴻這樣的高手,但是百里輕鴻被拓跋胤纏著,一時半刻也沒有什麼用處。

因為之前拓跋胤和南宮御月的截殺,能夠指揮兵馬的將領甚至還是拓跋羅和焉陀邑這一邊佔了上方。

夜色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白日裡富麗堂皇的皇宮在夜色中彷彿被籠罩上了一層森冷幽暗的氣息,讓人遠遠地聞到那味道就覺得不寒而慄。

百里輕鴻和拓跋胤從宮殿前的空地一直打到了不遠處的小花園,又從小花園一路打到了寢宮的房頂上。

只是礙於寢宮周圍依然有大量的冥獄護衛駐守著,兩人又從回到了空地上。

拓跋羅和焉陀邑此時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以方便是因為拓跋胤已經開始隱隱露出敗績,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南宮御月。

焉陀邑派出去尋找南宮御月的人無功而返,帶回來的訊息只有被屠殺的拓跋氏又多了兩家,很顯然南宮御月一直都沒有停止他的計劃和步伐。

至於宮裡誰生誰死,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只需要保證最後自己能夠收割掉拓跋梁的性命就足夠了。

南宮御月亂來,攻打皇宮的進度有有些不盡如人意。

拓跋羅和焉陀邑的神色都有些凝重,看著被百里輕鴻步步緊逼的拓跋胤,焉陀邑沉聲道:“大皇子,今晚只怕是…有些麻煩.”

拓跋羅的神色更加凝重,“今晚何止是有些麻煩,但是事到如今……”兩人心裡都明白,事到如今騎虎難下,他們誰都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更何況…目前的局勢他們也未必就會輸。

但是拓跋羅還有一件擔心的事情,“寧都郡侯,令弟到底想要做什麼?”

焉陀邑神情有些苦澀,南宮御月弄出這樣的事情來,今晚過後…就算是焉陀家只怕也護不住他了。

見焉陀邑不說話,拓跋羅側首打量著焉陀邑。

“寧都郡侯…焉陀家、可還自認是貊族人?”

焉陀邑猛然抬頭盯著拓跋羅,拓跋羅正色道:“南宮國師現在是什麼情況,想必你我都清楚。

他已經瘋了.”

“他只是……”焉陀邑有些艱難地想要說些什麼,拓跋羅打斷了他,”他要殺了所有姓拓跋的人.”

不用拓跋胤細說,只聽派去尋人的人回來的稟告拓跋羅也知道南宮御月想要幹什麼。

如果放在平時就算有人這麼跟他說,他只怕也不會相信。

但是現在…拓跋羅卻不得不信了。

南宮御月那樣的人,生性散漫桀驁,分明就對朝堂上這些權勢爭鬥不感興趣,他為什麼這麼積極的摻和這些事情。

或許南宮御月想要的,就是今晚這樣的機會。

確實是個好機會,現在他們誰也沒辦法騰出手來對付他了。

等他將那些雜魚殺完,他們這裡只怕也要兩敗俱傷了。

不過…就算他們兩敗俱傷,以白塔的實力也未必就能夠坐收漁利。

那麼…南宮御月背後還有合作的人。

滄雲城主,君無歡。

神佑公主,楚卿衣。

拓跋羅閉了閉眼睛,在心中肯定的默唸兩個名字。

焉陀邑冷聲道:“大皇子想要怎麼樣?”

拓跋羅搖頭道:“不是我想要怎麼樣,寧都郡侯、焉陀家主,他會毀了焉陀氏的.”

“……”今晚,君無歡大概是整個上京皇城中最悠閒的人了。

此時,他正在旁觀一場難得一見的高手對決。

忍不住稱讚道:“即便是受了那麼重的傷,拓跋胤竟然還能有如此戰力,不愧是號稱拓跋興業之下第一人.”

雲行月早就已經離開了,君無歡身後的人不知何時換成了明鏡。

明鏡居高臨下望著這一幕,神色卻有些複雜。

“北晉沈王,倒也算是個人物。

若是就這麼死在百里輕鴻手中,倒是可惜了.”

明鏡沉聲道。

君無歡搖頭笑道:“到底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明鏡有些詫異,“公子認為拓跋胤還能翻盤?”

君無歡道:“拓跋梁不會讓百里輕鴻現在殺了拓跋胤的.”

明鏡微皺的眉頭很快展開,恍然大悟道:“他知道百里輕鴻居心不良了?”

君無歡笑道:“百里輕鴻敢將南軍帶入宮,自然也沒有隱瞞的打算了。

可憐拓跋梁早年也算是一代雄主,如今…只怕要淪為傀儡了.”

明鏡腦子轉得飛快,“是了,如今百里輕鴻手握南軍,拓跋羅等人手握貊族兵馬掌握著大量的權勢財富,唯有拓跋梁夾在中間身體虛弱聲名狼藉。

這也是公主和公子計劃之類的事情麼?”

君無歡笑道:“這是便宜行事,可不是阿凌讓拓跋梁將幾萬兵馬送到天啟去的,也不是我讓拓跋梁要信任百里輕鴻的.”

明鏡忍不住嘖了一聲,道:“若是雙方罷手,公子的盤算可就要功虧一簣了.”

君無歡道:“你當真以為貊族人和南軍能互相制衡和平共處?就算他們真能…只要抽掉中間那個平衡的人……”“公子的意思是?”

“殺掉拓跋梁.”

君無歡淡淡道,“我跟阿凌說了,要拿拓跋梁的人頭做給他做禮物.”

“……”您二位這禮物送得未免也太過血腥了一些,明鏡在心中暗道。

果然,就在眼看著拓跋胤無力再戰的時候,拓跋梁的寢宮裡湧出來了更多的人。

他們離得太遠並不太能聽清楚那邊的聲音,卻也可以遙遙看清是一大群人簇擁著拓跋梁從裡面出來。

很快,拓跋胤和百里輕鴻雙雙停手。

只是看百里輕鴻的模樣,這樣的事情顯然是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不太高興。

看到拓跋梁出來,君無歡似乎興致全無轉身對明鏡道:“走吧.”

明鏡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走?去哪兒?”

君無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什麼可看得了,去看看南宮吧.”

明鏡有些遲疑,南宮御月有什麼可看的?眼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吧?君無歡道:“一時半刻,誰也殺不了誰,自然只能談條件了.”

明鏡道:“我們就等他們談完麼?”

君無歡道,“你覺得,等南宮殺完了宮外的,會幹什麼?”

“殺宮裡的?”

君無歡但笑不語,明鏡只覺得一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

走走走,趕緊走。

誰知道南宮御月那個瘋子會不會殺紅了眼,將他們也給當成拓跋氏的人給殺了?“公子,你當真不阻攔南宮御月?”

跟在君無歡身後,明鏡還是忍不住問道。

殺人的事情他見多了,但是滅人滿門而且還是連著滅了好幾家滿門的事情,即便是明鏡也沒怎麼見過。

君無歡淡淡道:“沒有人攔得住他,這個時候敢攔他的人,都得死在他手裡.”

“那…那個焉陀邑……”君無歡回頭看了他一眼,夜色中他的眼眸深邃,眼神複雜難辨。

裡面彷彿蘊藏著什麼無比複雜的感情,又彷彿什麼都沒有一般。

明鏡突然就不想說話了,只聽已經轉身往前走去地君無歡輕嘆了口氣道:“生死與他不過一念之間,沒有人能替他決定。

我們來得都太晚了.”

他?那個他?南宮御月還是焉陀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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