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祝搖紅從素和金蓮宮中回到自己宮裡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拓跋梁正坐在書房裡看書,見她進來便開口問道:“怎麼這麼久?”

祝搖紅垂眸,有些無奈地笑道:“那位…皇后娘娘似乎有些無聊,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拓跋梁想起素和金蓮地性格,倒也沒有覺得意外。

只是問道:“你覺得素和金蓮怎麼樣?”

祝搖紅笑道:“皇后娘娘心思單純正直,並不擔心昭國公主的事情。

她那樣的出身,想必也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說罷便將先前與素和金蓮的對話跟拓跋梁說了一遍,拓跋梁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溫聲道:“辛苦你了.”

祝搖紅淺笑道:“陛下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拓跋梁一伸手將祝搖紅拉入了自己懷中,看向祝搖紅的眼神滿是自得和滿意。

自從上次神佑公主的事情之後,雖然祝搖紅看起來還是有些冷淡偶爾也跟他鬧彆扭,但是拓跋梁卻能感覺到她的態度其實軟和了許多。

特別是在看到他毒發痛楚的時候,眼底的心疼和愧疚是掩飾不住的。

最初拓跋梁還因為算計神佑公主失敗很是惱怒,但是這些日子過去,神佑公主下的毒既不致命,每次發作的程度也漸漸開始減輕。

拓跋梁倒是覺得這樣能換來祝搖紅徹底的臣服反倒是值了。

譬如這次,讓她去試探素和金蓮若是往常她必然是要冷嘲熱諷一番的,而且還未必肯去。

這次他不過是稍稍一提,她也只是說了兩句風涼話便心甘心願的去了。

至於那素和金蓮,既然真是個囂張跋扈的蠢貨,那就用不著太過操心了。

拓跋梁當然知道素和金蓮沒有將他放在心上,但是他並不在意。

他和呼闌部本來就是結盟聯姻,他不需要素和金蓮對他傾心愛慕,只要她老老實實地待著就可以了。

只要她是呼闌部的公主,至於到底是素和金蓮還是銀蓮都無所謂。

拓跋梁心中暗暗嘲諷,素和明光那樣的人,居然會有一個這麼蠢的妹妹,也是有趣。

“金蓮皇后那性子,昭國公主那邊陛下還是壓一壓吧。

不然回頭只怕要鬧翻了天,也讓素和狼主難以安心.”

祝搖紅淡淡地勸說道,“素和狼主留在上京,不就是擔心妹妹受人欺負麼?”

拓跋梁輕哼一聲道:“素和明光可沒有那麼深厚的兄妹之情。

不過明珠那裡卻是該壓一壓了,素和金蓮再如何也是皇后,算是她的長輩。

她既然說有了身孕不放心百里領兵出征,那就好好在家裡養著吧。

整天在外面跑倒是不怕孩子出什麼意外.”

祝搖紅淡淡一笑並不多話,在家好好養著……昭國公主手裡可攥著不少權力呢哪裡捨得就這樣放手?聽到拓跋梁這話,只怕又要氣個半死。

送走了拓跋梁,祝搖紅臉上的笑意卻變得更深了幾分。

嫣紅的朱唇微微勾起一抹饒有興致的笑意,拓跋梁只怕還不知道他到底迎了一個什麼進宮來吧?“娘娘,那位金蓮皇后……”跟在祝搖紅身邊的侍女看了看祝搖紅,忍不住低聲道。

祝搖紅抬眼,慵懶地掃了她一眼道:“嗯?金蓮皇后怎麼了?”

侍女道:“那位皇后看起來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燈,娘娘這樣說…萬一陛下那裡……”娘娘只告訴了陛下她和金蓮皇后說話的前半段,可沒有提起後半段說了什麼。

那位金蓮皇后在外人眼裡只是一個脾氣暴躁囂張跋扈的外族公主。

但是…論心機只怕也不下於這宮裡的任何人。

而且她對陛下的那種態度……侍女忍不住看了看自家娘娘,雖然不太一樣卻總覺得有異曲同工之處。

祝搖紅笑道:“若是讓陛下發現了,那可是她自己的問題了。

至於我…一時不查被她騙了,有什麼奇怪的?”

侍女想了想,覺得自家娘娘說得似乎也沒錯。

金連皇后是什麼樣的人,關她們什麼事?只是拜訪一次而已,被糊弄了過去自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另一邊昭國公主府,拓跋明珠聽到拓跋梁派人來傳的話之後,都沒能忍到傳話的人離開就直接砸了東西。

奉旨來傳話的人都嚇了一跳,心中暗道這昭國公主的脾氣是越來越差了。

他們雖然不算什麼,但畢竟是代表陛下來傳話的,昭國公主這樣不就是毫不掩飾的對陛下的決定不滿麼?顧不得多想,使者連忙起身告辭離開。

坐在主位上的拓跋明珠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不由得紅了眼睛,腹部隱隱傳來的痛處也讓她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臉上隱現出一絲痛楚的神色。

身邊的侍女見狀連忙安慰道:“公主息怒,保重身體呀.”

拓跋明珠抬手撫上自己的腹部咬牙道:“父皇這是什麼意思?!”

侍女猶豫了一下道:“或許…陛下只是擔心公主的身體?畢竟公主如今……”不過這話侍女說得也有些心虛,因為前些天陛下知道公主又有了身孕之後也沒有表現的多麼高興的樣子。

畢竟只是外孫而已,不說陛下自己膝下的皇子皇女和孫兒孫女,就只說府中有三位小主子,也沒有哪一位讓陛下特別喜歡過。

陛下又怎麼會……一個侍女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拓跋明珠自然不會想不明白?拓跋明珠咬牙道:“什麼擔心我?分明是想要奪我的權!”

拓跋明珠心中明白,父皇這是對她感到不滿了。

但是拓跋明珠自問,自己得到的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這些年,她為父皇做的事情比她那些無能的兄弟更多,她得到這些不是應該的麼?父皇憑什麼奪走她的權利?侍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畢竟是陛下的命令。

如果公主抗旨的話,陛下那邊只怕……”“我知道!”

拓跋明珠咬牙,站起身來道:“我這就進宮去見父皇!我倒要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拓跋明珠並沒有如願見到拓跋梁,因為拓跋梁根本不肯見她。

只是讓人傳話要她回府好好休養,不要到處亂跑。

拓跋明珠氣得臉色鐵青除了徒惹笑話也無可奈何,就算她有膽子強闖皇帝寢宮,也沒有那個能耐。

宮中的護衛和冥獄暗衛也不是放著當擺設的。

最後拓跋明珠也只能慘白著一張臉,失魂落魄地轉身出宮去了。

遠遠路過的南宮御月正好看到這一幕,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跟在南宮御月身邊的傅冷蹙眉道:“公子,拓跋梁竟然如此寵愛金蓮公主麼?”

只因為昨天昭國公主頂撞了金蓮公主幾句,北晉皇竟然就直接收了拓跋明珠手裡的權力,甚至連面都不肯見了?雖然拓跋明珠這人是挺討人厭地,但是拓跋梁這樣也未免顯得有些太過無情了一些。

南宮御月懶洋洋地輕笑了一聲道:“關她什麼事?拓跋明珠…難過的日子還在後面呢,且看著吧。

不知道我的小阿伊怎麼樣了,好幾天了本座還挺想她的.”

“……”楚凌在信州的日子遠比在平京的時候舒服,雖然沒有公主府的錦衣玉食,但是卻也沒有那麼多需要操心的事情。

秦知節的能力不俗,整個信州的民生事務在他手裡都打理的很好。

楚凌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軍中,每日都會定時去軍中看看,參與軍中的各種訓練計劃制定。

漸漸地,靖北軍中的將士們也開始對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將軍熟悉起來了。

等到楚凌駐守信州的年輕將領全部挑了一遍之後,信州軍終於對這位小將軍心服口服了。

軍中將士確實是比朝中那些老狐狸要好溝通得多的,大多數情況下靠實力說話,打一頓不行就再打一頓。

不過西秦的訊息也開始源源不斷地傳到了信州,拓跋梁秘密下令駐紮在西秦的貊族兵馬奪取西秦的計劃並沒有完全成功。

因為半路上已經在上京被刺身亡的秦殊突然帶著從滄雲城借來的兵馬趕到,將已經快要成功的貊族兵馬又打了回去。

等到秦殊的身份曝光的時候,貊族兵馬差一點就要被秦殊徹底趕出西秦了。

得到訊息,拓跋梁自然勃然大怒,大量的貊族兵馬和南軍開始在西秦邊境集結,同樣滄雲城附近也開始不安定起來。

畢竟,在拓跋梁看來這次是秦殊和晏鳳霄聯手耍了他。

拓跋梁直接用被軟禁在上京城裡的秦希威脅秦殊,不想秦殊壓根不理會他的威脅,轉身扶持了秦希才三歲的皇長子登基。

可以說,秦殊這一番操作在拓跋梁的臉上甩了好幾個漂亮的耳光。

畢竟上京城裡所有人都知道,秦殊原本是拓跋梁身邊的心腹幕僚。

跟拓跋梁不合的人毫不猶豫的嘲笑拓跋梁妄自尊大重用一個敵國皇子,自以為自己能收復人心,結果人家是臥薪嚐膽回頭就毫不猶豫地把拓跋梁的臉都要打爛了。

拓跋梁如何的怒不可遏楚凌遠在信州自然是不知道的,就連秦希最後怎麼樣了都沒有訊息傳出來。

黃老大能夠給他們的訊息也只是說還沒有秦希被殺的訊息,至於秦希到底是被秘密殺了還是被關起來了又關在哪兒卻是誰也不知道了。

等楚凌收到拓跋梁正式準備派大軍征討西秦的訊息時,已經是八月初了。

這幾個月楚凌一直留在信州寸步不離,靖北軍上下終於漸漸地完全掌控在了她這個小將軍的手中。

即便是偶爾還有不安分的,在楚凌的威懾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一來,鄭洛卻是徹底解放了,每日帶著自己的兵馬混跡在軍中,十分的如魚得水悠然自在,連臉上的笑容都比往常多了幾分。

“將軍,有一位黎公子在府外求見.”

這日,楚凌正在書房裡看書,門外管事匆匆進來稟告道。

楚凌有些驚訝地挑眉,“黎?黎澹?”

管事點頭,“正是這個名字.”

楚凌道:“直接帶他來書房吧.”

黎澹被君無歡帶走之後一去就是幾個月,偏偏君無歡又不肯告訴她黎澹幹什麼去了只說沒有危險。

楚凌這些日子倒是真的有些擔心他了。

不一會兒功夫,黎澹便跟著人走了進來。

楚凌揮手遣退了管事,黎澹拱手道:“見過公主.”

楚凌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黎澹領命坐下。

楚凌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黎澹,雖然說黎澹這兩年沉穩了不少,但多少還有幾分少年心性的。

特別是剛到北方的時候,看著靈蒼江兩岸截然不同的境況,年輕人的情緒波動還不小。

但是這才幾個月不見,楚凌卻覺得黎澹沉穩了不少。

不僅沉穩,而且眉宇間也多了幾分鋒芒和殺氣。

楚凌毫不懷疑,黎澹這段時間只怕是殺過不少人。

倒不是說黎澹以前沒有殺過人,只是……剿匪和戰場上殺人如麻是不一樣的。

楚凌微微蹙眉道:“君無歡讓你跟秦殊一起去了西秦?”

黎澹微微一愣,公子說他沒有告訴公主啊,公主怎麼會知道的?楚凌笑道:“最近上過戰場吧?現在除了西秦好像也沒有哪兒有戰場給你上了。

有沒有受傷?”

黎澹有些不好意思,搖了搖頭道:“多謝公主關心,沒有受傷.”

楚凌點點頭道:“那就好,你是讀書人,就算是上戰場也沒有必要非要去衝鋒陷陣。

說說吧,君無歡讓你幹什麼去了?”

黎澹想了想,還是將這幾個月的事情跟楚凌一一說了一遍。

說這話的時候,年輕人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楚凌自然看得出來那裡面蘊含的激動、興奮、驕傲還有疲憊。

君無歡將黎澹借走並不是他自己要用人,而是秦殊需要用人。

秦殊在上京遇刺的事情就是黎澹協助佈置完成的。

之後黎澹便跟著秦殊去了滄雲城,再跟著秦殊回了西秦。

可以說,這幾個月楚凌待在信州城安穩悠閒,黎澹卻已經輾轉數地,幾乎沒有過過一天的安穩日子。

西秦這些年在秦希的手中確實是弄得不太像樣,秦殊突然回到西秦身為西秦王的秦希卻被留下了,這在西秦國內也並非沒有非議。

即便秦殊曾經是西秦人人尊崇的王太子,但是離開西秦十幾年後再回去,得到的也不可能全部都歡喜熱情的迎接。

畢竟這世間,除了家國興衰,更多人關注地還是個人利益。

也是因為這個,最後秦殊並沒有選擇自己登上西秦王位,而是將自己不過三歲的侄兒扶持了上去。

這勉強算是一種平衡,即便他自己清楚這樣做後患不窮,但是如今這個時候西秦內部不能再因為王位亂起來了。

黎澹這幾個月就一直跟著秦殊,看著他從上京死遁離開,向滄雲城借兵暗地裡潛回西秦,將被西秦人吞併的土地漸漸收回。

身份暴露之後,以西秦皇兄長的身份扶持侄兒上位,掌握了朝堂上的權利。

黎澹覺得,這幾個月過的比他這一輩子都要精彩。

同樣的他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用他離開滄雲城來信州之前長離公子的話說,“能幫秦殊多少忙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在秦殊身邊能學到多少東西。

這些日子所見所學,你能夠領會三成就足夠受用終生了.”

對此,黎澹深以為然。

聽了黎澹的話,楚凌也覺得黎澹的運氣不錯。

畢竟這樣的事情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遇得到的。

看著眼前穩重了許多的少年,楚凌好奇道:“君無歡讓你專程來一趟信州,是有什麼事麼?”

黎澹點點頭,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雙手奉上,道:“請公主過目.”

楚凌接過來一看,信封上印著西秦的王印,顯然是秦殊給她的信。

開啟信封,抽出裡面的信函來看了一遍微微挑眉道:“秦殊想要與天啟和滄雲城結盟?”

黎澹點了點頭,“是,公主。

秦公子…西秦攝政王是這個意思.”

楚凌莞爾一笑,原來秦殊已經是西秦攝政王了麼?“君無歡怎麼說?”

楚凌問道。

黎澹想了想道:“長離公子覺得可以考慮,不過得看西秦能拿得出什麼籌碼。

畢竟……”楚凌瞭然,秦希當了十幾年西秦王毫無建樹,秦殊在上京當了十幾年質子,回到西秦連得用的人都沒有,西秦的兵馬更是從來就沒有多麼強大過。

就連這次,都是靠滄雲軍暫時解圍的。

著實是很難想出西秦到底有什麼籌碼足以與天啟和滄雲城結盟。

不過……“這次北晉吞併西秦失敗,滄雲城功不可沒吧。

滄雲城現在這麼樣了?”

黎澹道:“滄雲城附近幾處貊族駐軍還有南軍,都在想滄雲城附近調動。

長離公子說,不管結不結盟…滄雲城和貊族之間只怕都免不了一戰.”

楚凌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地道:“這樣的話…我知道了.”

黎澹有些疑惑地看向楚凌,“公主?”

公主知道了什麼?為什麼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楚凌含笑不語,問道:“你想要先回平京還是去滄雲城?或者是……”“我自然是留在公主身邊.”

黎澹道。

楚凌點了點頭道:“正好,信州最近應該也會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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