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君無歡便離開了信州城。

來的時候是一群人一起來的,走的時候卻是君無歡獨自一人走的。

雲行月和肖嫣兒都留了下來,君無歡獨自一人趕回滄雲城。

不過這兩三年雲行月大多數時候也都是留在平京的,君無歡身體無礙的時候別的事情雲行月也幫不上什麼大忙,所以也沒人在意。

楚凌倒是覺得,雲行月主動留下來並不是為了幫自己的忙,而是為了肖嫣兒。

只可惜……有些事情晚了就是晚了,除非肖嫣兒完全恢復記憶,不然只怕這輩子肖嫣兒都不會對雲行月有什麼想法了。

甚至,即便是肖嫣兒恢復了記憶,也未必還能保持原本對雲行月的感覺。

畢竟,人的想法和心思一旦變了,記憶其實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這其中,自己到底貢獻了幾分力,楚凌還是略微有些心虛的。

目送君無歡離去,楚凌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有些神不守舍的馮思北。

挑眉道:“思北,怎麼了?”

馮思北迴過神來,看了看楚凌忍不住問道:“公…公主,你真的…真的……”楚凌有些無奈,笑道:“你之前不是就知道了麼?”

靖北軍的身份在天啟自然不能廣而告之,但是至少這次跟著他一起回來的幾個人都是已經知道了的。

當時馮思北反應不是很大,他還以為震驚不過就接受了,原來這位是反射弧太長了麼?馮思北喃喃道:“靖北軍…神佑軍…神佑軍、靖北軍……”走在他們身邊的葉二孃看著這年輕人也不由得笑起來了,道:“聽說神佑軍麾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不知道跟靖北軍比起來如何?”

楚凌笑道:“讓二姐見笑了。

神佑軍上下加起來還不到三萬人,倒是不好跟靖北軍相比.”

不過神佑軍的單兵作戰能力肯定是強於靖北軍的。

這是他們的先天條件決定的,靖北軍上下除了葛丹楓和竇央,將領階層幾乎沒有讀過多少書的人。

葛丹楓雖然有領兵的天賦,但他其實也是文人出身。

神佑軍卻不一樣,他們本身就出身天啟禁軍,底子都不算差。

從中層將領開始,七成以上都是讀過書的人,其中更有不少本身就是將門之後。

譬如馮思北這樣的,本身天賦卓越,又家學淵源。

唯一欠缺的就是他們還太年輕了,也沒有多少經驗。

葉二孃倒也不計較這個,畢竟兩邊情況不一樣大家都知道,非要拉出來比個上下高低就沒什麼意思了。

不過……葉二孃有些好奇地看看馮思北道:“大哥說,這位馮公子可是個高手.”

馮思北有些不好意思,“葉…葉姑娘叫我思北就好了.”

公主都與靖北軍這幾位兄弟姐妹相稱,他自然也不能將態度擺的太高了。

葉二孃笑道:“思北可願意去靖北軍中玩玩,順便指點他們一番?”

馮思北滿是期待的看向楚凌,他確實是對靖北軍很是好奇。

楚凌點了點頭道:“想去就去吧,正好我聽說思安那邊最近有些不太平,你不如去三哥那裡幫幾天忙?”

馮思北記得,公主說的三哥是還沒有見過的面的竇央將軍,原本是黑龍寨的三寨主。

連忙點頭道:“是,公主!”

葉二孃有些詫異,她原本以為這個將門之後出身的少年想必有幾分傲氣的,沒想到竟然如此好安排。

倒也不多說什麼,只道回頭派人送馮思北去找竇央。

馮思北頓時歡喜的應下,連聲謝過葉二孃。

三年過去,信州城比幾年前熱鬧了許多。

不過城中的貊族人少了很多,幾乎很難看到貊族人的影子了。

不僅是信州城,整個信州現在也都沒有多少貊族人了。

當初他們攻佔信州城之後,並沒有對城中的貊族人趕盡殺絕。

只是將那些貊族人都趕了出去,還有極少數的願意留在信州的,只要他們安安分分的生活,靖北軍也沒有去為難他們。

不過早些年天啟人的日子不好過,如今信州成了天啟的地盤,貊族人自然也不受待見,倒是極少有貊族人願意留下來的。

所以只是在城中大街上走動,幾乎要以為這是在靈蒼江南岸的天啟了。

“小將軍.”

楚凌和葉二孃走進書房,正在書房裡議事的鄭洛葛丹楓等人立刻起站起身來。

楚凌微微點頭笑道:“各位不必客氣,請坐吧.”

鄭洛側身請楚凌上座,楚凌也不推辭。

既然明面上靖北軍尊她為首領,那麼至少在外人面前就不能顯示出上下不分的模樣來。

否則很容易讓底下的將領心思浮動深處一些別的心思來。

鄭洛和葉二孃都不是擅長勾心鬥角的人,到時候麻煩的還是他們。

眾人各自落座,在座的人對楚凌倒也不算陌生。

雖然這幾年小將軍經常不在,但基本上每隔幾個月還是會出現的。

那些非黑龍寨出身,後來提上來的一些將領難免對楚凌心存不服。

不過被楚凌收拾過幾次之後倒是都漸漸地安分了下來。

對此,楚凌倒也不甚在意。

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鬥角權力傾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

楚凌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眾人道:“靖北軍最近的情況昨晚鄭將軍和葛將軍已經跟我說過了,這段時間都還做的不錯,辛苦大家了.”

眾人連忙道都是應該的。

楚凌話音一頓,聲音有些淡淡地道:“不過…兩個月前,在惠州邊境與南軍交手,三千兵馬對對方三千兵馬,卻大敗而歸,幾乎全軍覆沒。

這是怎麼回事?誰領的兵?”

坐在末尾的一箇中年男子站起身來,拱手道:“稟…稟小將軍,是末將.”

那中年男子看起來三十五六的模樣,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眼看過去似乎沒什麼特別的。

但是那一雙眼睛看著人的時候,卻莫名地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

楚凌淡淡掃了他一眼,方才低頭看了一眼跟前開啟的卷宗道:“風字軍統領陳文傑?葛將軍,是你的人啊.”

葛丹楓起身,眼神淡漠地看了那人一眼拱手道:“是,小將軍。

末將用人不當,請將軍降罪.”

楚凌擺擺手,指了指葛丹楓身後道:“坐.”

葛丹楓謝過,重新坐了回去。

那陳文傑見楚凌如此寬厚,也暗暗鬆了口氣,同時眼底卻也多了幾分不以為然。

底下不少將領都低下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楚凌手指輕輕在卷宗上拍了兩下,輕聲笑道:“陳將軍,來說說看…你是怎麼跟你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被三千南軍給打的一敗塗地的?是南軍的將領用兵如神,還是南軍將士格外的驍勇善戰?又或者,你們遇到了什麼險關陷阱?”

坐在陳文傑對面的一個小將忍不住低笑出聲。

誰不知道南軍就是貊族人的炮灰,說他們用兵如神驍勇善戰誰會相信呢?陳文傑臉色微變,神色沉痛地道:“是末將無能……”楚凌抬手阻止了他,道:“我沒讓你請罪,就是想問問你這一仗到底是怎麼打敗的。

這上面…也沒寫清楚啊。

我總不能讓那兩千多的將士白白死了,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不是?你這送上來的戰報,寫得也是不明不白,我是不知道大家看明白了沒有,反正我沒有看明白.”

陳文傑道:“勝負乃兵家常事,小將軍這是在懷疑陳某通敵不成!”

楚凌眼神微冷,“我在問你是怎麼敗的!”

陳文傑看著主位上坐著的少年,眼底不由露出幾分不甘和不忿來。

忍不住高聲道:“小將軍平日行蹤不定,一年也不在軍中幾日。

信州被貊族人懷繞,強敵環視也不見小將軍關心。

如今一回來,就要問罪軍中將領麼?”

書房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凝重,楚凌對想要起身的鄭洛和葉二孃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方才抬眼懶洋洋地看了一眼陳文傑,問道:“這些…跟我之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陳文傑頓時一噎,雙目圓瞪望著眼前的白衣少年。

楚凌道淡然道:“我在問戰事失利的事情,你若是問心無愧就直接告訴我當時的經過。

這麼多人在場,難道陳將軍還擔心我冤枉你不成?你若實在是想不出來理由,哪怕是告訴我你當時被鬼迷了心竅也成,這種東西……”隨手將手中的卷宗往陳文傑跟前一拋,“誰給你膽子拿這種東西來敷衍我?還是你以為鄭將軍和葛將軍什麼都不懂,任由你糊弄?”

陳文傑頓時明白,忍不住看向鄭洛和葛丹楓。

小將軍不再信州,才剛剛回來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自然是有人告訴他的。

只是事到如今……“小將軍明鑑!是這姓葛的陷害我!”

楚凌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抹饒有興致的神色,點頭笑道:“說說看.”

陳文傑舔了一下有些乾澀的嘴唇,咬牙道:“末將之所以會敗,是因為麾下計程車兵孱弱,兵器破敗都不堪用!葛將軍看末將不順眼,處處為難。

屬下著實是……十分為難啊,還請小將軍明鑑.”

楚凌偏著頭打量著他,一手撐著下巴看向葛丹楓,“葛將軍,你怎麼說?”

葛丹楓神色淡然,道:“士兵入伍自有選拔標準,並非葛某所能左右。

想來靖北軍如今軍中還不至於用老弱病殘。

至於軍餉武器,也有一應的賬冊記錄詳盡,每次都有各軍將領副將親自蓋章用印方能領取。

不知道…葛某到底是從何處剋扣了陳將軍?”

陳文傑咬著牙瞪著葛丹楓,若是外人看了只怕還真要以為他跟葛丹楓有什麼深仇大恨了。

旁邊葉二孃已經吩咐人將葛丹楓軍中的賬冊送了過來。

如今葉二孃和秦知節一起管著信州的錢糧,這些東西自然都要從她手裡過的。

楚凌隨手翻了翻,似笑非笑地看向陳文傑,“陳將軍,每月三千兵馬足額的糧餉,軍中的兵器縱然再差也不至於比南軍更差。

結果這三千人一起不會,你連個交代都不給我,說不過去吧?”

陳文傑咬牙,沉默不語。

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但是看向楚凌的眼神也沒有什麼畏懼之色,顯然並不害怕楚凌因為這件事而責罰他。

這種人,鄭洛和葛丹楓壓著沒有處理,自然是有不好下手的原因的。

這陳文傑原本只是信州的一個商人,家裡有些積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靖北軍建立之後他是最先帶人來投靠的,不僅帶了一千多人馬來還帶了不少的糧食銀兩。

如此作為,也算給信州一代一些小有勢力的人做了個榜樣,之後才陸續開始有不少人投靠過來。

因此陳文傑在信州還是很有一些名聲的,也因為這個,陳文傑才成了統領三千兵馬的一軍主將。

但是很顯然,時間久了他對此並不十分滿意。

上次來的時候,楚凌就隱約聽說過一些他的事情,鄭洛看在他當初最先來投靠的情分上並不想動他,倒是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就搞出這麼一樁事情來了。

楚凌冷笑了一聲,抬手從站在自己身後的雪鳶手中接過一份卷宗扔了過去道:“看看吧.”

陳文傑有些接在手中,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楚凌方才低頭開啟了卷宗,一看之下神色頓時就變了。

猛然抬起頭來,驚愕地看向楚凌。

楚凌微微勾唇,冷聲道:“一千二百人不到,你就敢說三千兵馬滿員。

這兩年,陳將軍也賺了不少吧?”

吃空餉,古往今來皆有之,但是陳文傑也算得上是大膽妄為的了。

一多半的軍餉都被他自己吞了不說。

臨戰的時候還隱瞞不報,生生的將那些士兵送進了火坑。

陳文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楚凌對他淡淡一笑道:“知道你這是什麼罪名嗎?”

陳文傑咬牙道:“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當初要不是我……”“拉出去,斬了.”

楚凌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正好打斷了他義憤填膺地控訴。

陳文傑的眼睛頓時睜大,怒瞪著眼前的白衣少年,“你說什麼?!”

楚凌平靜地看著他,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拉出去,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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