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一回到家就對上雅朵幽怨的眼神,楚凌立刻眨巴著眼睛擺出自己最無辜的扮相,“阿朵姐姐,你回來啦.”

雅朵瞪著她,咬牙,“你不是說,你後天才開始挑戰嗎?”

楚凌乾笑,“這個,後天不是來不及嘛,萬一我受傷了沒空休息,之後輸給谷陽公主多難看?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雅朵道:“所以你昨天就把我騙出上京,等我後天回來你都打完了?”

楚凌摸摸臉頰,“我這不是怕嚇到你嘛.”

雅朵翻了個白眼,“我才沒有這麼脆弱.”

楚凌不語,心中暗道每次雅朵看著她跟別人切戳臉色都煞白煞白的,還說不脆弱?更何況像今天這樣連打三場,她怕到時候她沒有倒在擂臺上,雅朵先在下面暈過去了。

這其實是當初落下的毛病,雅朵平時雖然是個開朗活潑而且獨立自主的少女,但是她害怕看到楚凌跟別人動手。

她並不怕看別人打架,甚至自己也跟人動手打過架,但是唯獨怕看到楚凌跟人打架。

或許是因為當初父母過世的記憶太過刻骨銘心,碰巧當時楚凌也在她面前跟人打了一架還暈倒了兩天。

楚凌不知道那兩天雅朵是怎麼過的,但是雅朵確實很害怕楚凌受傷。

若不是她自己資質一般,只怕雅朵都要拼了命的學武功想要保護楚凌了。

她當初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等她發現自己努力十天的成果也比不上楚凌兩個時辰之後,才終於死心了。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很努力的不讓自己給楚凌拖後腿。

雅朵嘆了口氣,輕聲問道:“受傷了沒有?”

楚凌笑著伸出手,“一點點.”

雅朵拉起她的衣袖,果然看到手臂上青紫了一大片。

不由心疼地吸了口氣,道:“快進去上藥,我還讓人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上了藥才能吃!”

楚凌摟著雅朵往裡走,“阿朵姐姐真好.”

“……”等上了藥吃了飯,雅朵就催著楚凌趕快回房休息。

明天還要打一場,雖然沒有今天這麼艱難但是也不輕鬆,自然要好好休息。

楚凌知道她擔心,也不多說什麼順從地任由雅朵送了自己回房了。

雅朵看著楚凌躺下替她拉好了被子才轉身離開,等到雅朵出去,原本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楚凌豁然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

“出來.”

楚凌冷聲道,隨身帶著的流月刀也已經握在了手中。

只見眼前白影一閃,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桌邊。

楚凌看著他並不覺得驚訝,“南宮國師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一進門楚凌就發現了房間裡有人,而且還是個高手。

只要想一想她就差不多猜出來了是誰。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南宮御月這人卻是不按理出牌。

楚凌不願讓他傷了雅朵,這才一直等著雅朵出門都沒有聲張。

南宮御月站在旁邊打量著楚凌,片刻後方才道:“今天…打得不錯.”

楚凌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人,這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房間裡,難道就是為了誇她?“多謝,沒想到國師竟然賞臉去看我比武?”

楚凌道,“國師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

南宮御月微微側首,道:“沒有.”

“……”“笙笙.”

南宮御月突然叫道,楚凌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國師,咱們不熟。

如果方便的話,您稱呼我一聲曲姑娘就可以了,或者直接叫曲笙也可以.”

“不方便.”

南宮御月道。

“……”要不是我打不過他……“笙笙要不要拜我為師?”

南宮御月看著楚凌,突然道。

“……”不是,前幾天你不是還在糾結要不要跟我一起孝順師父嗎?變心變得這麼快真的好嗎?南宮御月顯然不覺得自己變心了,他看著楚凌道:“我想了一下,你先拜我為師,就不用再孝順拓跋興業了.”

楚凌神色有些怪異地看著他,“你在勸我背叛師門?”

南宮御月皺眉,似乎對背叛這個詞有些不適應,勸道:“良禽擇木而棲.”

跟我師父比起來,你算哪門子的好木了?“你真的不要?”

看她滿臉抗拒,南宮御月臉色微沉,眼神有些危險地看著她。

“不要.”

楚凌堅定地拒絕。

南宮御月輕哼一聲,抬起手的瞬間身影一閃已經到了楚凌床邊。

楚凌早有準備,身上的被子被掀起擋在了兩人之間的瞬間,流月刀已經飛快地掃了出去。

上好的絲被被流月刀劃破,刀鋒直逼南宮御月。

南宮御月不閃不避,一揮袖揮開了刀鋒手指再一次抓向楚凌。

“嗖!”

一道勁風穿過了門和屏風從外面射了進來。

南宮御月原本抓向楚凌的手立刻變了方向,伸手接住了射進來的暗器。

下一刻,君無歡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南宮御月,出來!”

聽到君無歡的聲音,楚凌不由得鬆了口氣。

不得不說,長離公子無論是人品還是實力都讓人相當的有安全感,特別是在遇上蛇精病的時候。

不過南宮御月顯然不這麼認為。

聽到君無歡地話,南宮御月的眼神立刻變得陰鷙起來,冷聲道:“多管閒事!”

即便是再怎麼不願意見到君無歡,南宮御月依然還是隻能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屋外的庭院裡,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君無歡負手站在院子中間,走廊邊上的燈籠照出的昏黃的光映在他臉上,那張俊美的容顏此時卻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鋒利。

南宮御月一出來,立刻對上了他冰冷的視線,微微揚眉道:“君無歡,難得看到你這麼生氣,難不成…你真的看上笙笙了?”

君無歡冷聲道:“與你無關,南宮御月,是不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你規矩?”

“規矩?”

南宮御月冷著臉看著他,“什麼東西?”

君無歡點點頭,道:“既然沒人教過你,現在…我還教你.”

這話卻讓南宮御月變了臉色,南宮御月聲音冰冷,“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說教本座規矩?!”

君無歡這話,著實是戳到了南宮御月的逆鱗,這麼多年自從他成年之後即便是他的父兄和太后也沒有說過要教他規矩。

但是君無歡顯然並不在意戳到了南宮御月的什麼地方,已經反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

南宮御月眯眼看著君無歡,舌頭慢慢再唇邊舔了一下,才慢悠悠地道:“君無歡,你為了個丫頭就要跟我動手?”

君無歡笑道:“怎麼?傷還沒好?”

“找死!”

南宮御月厲聲道,一瞬間原本站在走廊下的身影已經快若閃電地朝著君無歡襲了過去。

君無歡輕笑一聲,手中軟劍一抖,劍身立刻變得堅硬筆直,毫不客氣地朝著南宮御月刺了過去。

剎那間,兩人便在楚凌的院子裡纏鬥了起來。

楚凌早已經從裡面出來,蹲在屋簷下看著打的如火如荼的兩人。

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幽暗的天空,仰天輕嘆:“本姑娘可真是紅顏禍水啊.”

這場打鬥很快引來了府中的守衛和雅朵,雅朵看到院中的兩個人,有些無措地道:“笙笙,這…這又是怎麼了?”

楚凌扶額,無奈地道:“不小心惹到一個蛇精病,沒事兒很快就過去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半空中傳來南宮御月的一聲冷笑,嗖地一聲一枚暗器朝著雅朵射了過來。

楚凌臉色一沉,一把拉過雅朵反手將暗器接在手裡原路送了回去。

南宮御月的武功並不見得比君無歡高明,竟然還有心情分出心思關係楚凌和雅朵說什麼。

這會兒被楚凌一枚暗器送回來,又有君無歡步步緊逼,立刻就落了下方。

君無歡毫無謙讓的風度,刷刷幾劍就讓南宮御月只能飛快地躲閃了。

“君無歡,你卑鄙!”

君無歡冷笑一聲,道:“你可以再試試,我會不會剁了你.”

南宮御月不以為然,“你敢殺我?”

君無歡下一劍突然改變方向朝著南宮御月的上方攻去,“你說得對,那你說我敢不敢毀了你這張臉?”

毀容的威脅似乎比剁了他還要更嚴重一些,南宮御月地招式突然更加的凌厲起來,“君無歡,你這個多管閒事的病秧子,本座一定要你死的難看!”

“廢話太多!”

楚凌拍拍受了驚嚇地雅朵,輕聲問道:“沒事吧?”

雅朵眨了眨眼睛有些驚魂未定,“那人……”她想起來了,那人不就是上次抓著她威脅笙笙的壞蛋麼?難道她又想對笙笙不利?幸好有無歡公子在…雅朵皺了皺眉,小聲道:“笙笙,要不你還是去大將軍府上住一段時間吧,今天恰好無歡公子在,若是哪天……”若是哪天笙笙真的被這個壞蛋抓走或者害了,雅朵心中就不由得一陣慌亂。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她才是姐姐。

但是隻要笙笙在,就算她什麼也不做她都會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只要一想到笙笙出事,就覺得無比心慌什麼也做不了。

楚凌輕撫著她的背心安慰,“沒事的,我知道分寸.”

推開了雅朵,楚凌提起流月刀飛身上了房頂,揮刀就朝著南宮御月砍了過去。

與兩年多前不同,如今的楚凌已經可以插手高手之間的爭鬥了,況且她和君無歡認識兩年又時常切磋默契自不必多說。

君無歡看到她躍上房頂就明白她的心思,長劍一停攔住了南宮御月的去路。

南宮御月聽到身後刀風泠冽,原本並不在意只是隨手一掌揮了出去,大部分的注意力還是在君無歡身上。

卻不想楚凌彷彿猜到了他的動作一般,刀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突然改變了方向,恰好與他的掌風擦身而過。

等到南宮御月再想要閃開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伸手硬擋,只是想起楚凌手中的是流月刀,南宮御月也不敢硬接,抬起手中的刀擋了上去,咔嚓一聲短刀應聲而斷。

南宮御月還來不及稱讚楚凌的刀好,身後劍氣已經逼到了跟前,南宮御月臉色一變雖然強行脫身卻還是被劍氣重重地掃過了背心,背心的衣服也破了一條口子。

南宮御月跌落回地上退了兩步才站穩,抬頭看著房間地君無歡冷笑道:“三年不見,你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

君無歡不以為意,不緊不慢地將軟劍收回腰間,道:“跟你比起來,我自問還好。

你自己走,還是我先揍你一頓然後把你扔回白塔?”

若是從前,南宮御月或許不懼君無歡這個威脅,他跟君無歡半斤八兩,誰輸誰贏還不好說呢。

但是如今旁邊還有一個實力明顯也已經不弱了的楚凌,南宮御月就不得不防了。

“笙笙,你對我如此冷漠,卻對君無歡這個病秧子這麼好?”

南宮御月道。

楚凌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的南宮御月,再一次確定眼前這貨並不是個性格高冷的冰山,而是一個生理性的面癱,面目肌肉壞死的那種。

冒牌貨!“國師.”

楚凌突然開口道。

南宮御月挑眉看著楚凌,楚凌問道:“如果我請求師父揍你一頓,你說他會不會答應?”

南宮御月的眼神漸漸的變了,楚凌臉上卻多了幾分笑容,道:“我覺得,全京城的人一定都很想看國師捱揍,就像今天他們也很想看我倒黴一樣。

不知道國師能扛住我師父揍多久呢?”

“笙笙,你在威脅本座?”

南宮御月似乎有些好奇地問道。

楚凌搖頭道:“不,我是認真的在考慮。

既然我惹不惹你你都會找我麻煩,不如先賺夠本再說?我突然覺得長離公子的提議很不錯,要是把國師掛到白塔上去,肯定全上京的人們都會覺得很有趣.”

“……”不,我並沒有這麼提議。

南宮御月冷聲道:“那上京一定會多很多瞎子.”

看了看楚凌,南宮御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又變得柔和了一些,他輕聲勸道:“笙笙,本座的提議你真的不考慮考慮一下麼?拜本座為師本座一定會對你比拓跋興業好的.”

“老夫的徒弟不牢國師費心.”

拓跋興業的聲音突然在院外響起,眾人回頭看過去就看到拓跋興業不緊不慢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盯著南宮御月道:“國師,方才的話…勞煩你再說一遍,老夫年紀大了,耳力不如當年了.”

南宮御月沉默了片刻,突然轉過身縱身騰起,片刻後便消失在了牆頭。

“……”能屈能伸,識時務者為俊傑,國師大人果然真俊傑也。

“師父威武,你一來南宮御月就走了!”

楚凌跳下房頂,走到拓跋興業跟前笑道。

拓跋興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又看向君無歡道:“今天多謝長離公子了。

不知…長離公子這個時候怎麼在這裡?”

君無歡也跟著飄落下來,淡笑道:“在下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情忘了跟笙笙交代,貿然來訪恰好遇到南宮御月,還請大將軍海涵.”

貊族原本就沒有中原那麼多規矩,拓跋興業真正在意的也不是這個,只是覺得這個時候君無歡恰巧出現在這裡太過巧合罷了。

聞言也不再多計較,只是點了下頭對楚凌道:“你方才的提議不錯,回頭為師會好好跟國師和太后聊聊的,看來上次跟國師聊的還不夠.”

楚凌忍不住問道:“師父,你跟國師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啊?”

她才不相信單純的只是師父在陛下面前駁了南宮御月的意見,就能讓南宮御月這麼記仇。

拓跋興業搖頭,他跟南宮御月真的無仇無怨。

楚凌忍不住眼前一片黑暗,要完!南宮御月那貨心眼比針尖兒還小,只怕別人擋了他的路他都能記恨幾天,師父又是這樣光明磊落不拘小節的人,只要不是什麼大仇大恨,只怕也不會覺得自己跟人結了仇。

君無歡笑道:“笙笙不用擔心,下次南宮御月再敢招惹你,你只管往他臉上招呼就行了.”

楚凌愣了愣,“臉?”

突然想起來方才君無歡和南宮御月的對話,“南宮御月這麼重視他的臉?雖然長得是很好看,但是……”但是君無歡明顯更好看一些啊。

即便是因為生病氣色影響了幾分君無歡的顏值,但是隻看輪廓的話,明顯還是君無歡更勝一籌。

君無歡微微勾唇,“他確實很看重臉,不然笙笙以為什麼傷能讓他閉關三年?”

楚凌眨眼,“難不成……”君無歡點頭,“是啊,三年前不小心把他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他敢對天發誓,那一劍真的不是故意的。

都打成那樣了,誰還管得了劍往哪兒劃啊?能刺中就行了。

誰知道臉上只是小小的一刀傷口,南宮御月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拼了命地朝他伸爪子。

之前一劍將他肩膀刺了個對穿也沒見那麼激動啊。

“……”面癱,蛇精病,竟然還是顏控,這到底是特麼什麼怪異的屬性?話說,南宮御月和君無歡最初結仇該不會就是因為嫉妒君無歡長得比他好看吧?第二天的比武遠沒有第一天精彩,因為楚凌是一個一個打的,對於被養叼了胃口的圍觀者們來說自然比不上昨天一開場就一挑三來的讓人熱血沸騰。

對於觀眾們的失望,楚凌也不在意,不緊不慢按部就班地將剩下的三個人掃下擂臺只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然後就拉著昨天被嚇到了又擔心自己的雅朵逛街去了。

“今兒的擂臺去看了麼?”

茶樓裡,喝著茶的人們尚且意猶未盡地討論著比武的事情。

有人道:“今兒沒什麼看頭,要說的話還是昨天好看.”

“沒什麼看頭?”

他對面的人忍不住道:“老兄,要不你去試試?就算是今天那三個也都是貨真價實的高手,咱們這樣的只怕是幾個一起上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這話不錯,這曲姑娘雖然是個天啟女子,但是卻比咱們貊族女子更加英姿颯爽。

拓跋將軍收她做弟子,我服!”

又有人道。

“服不服的,咱們也不能怎麼樣啊.”

“話不能這麼說,人家厲害就要承認,難不成咱們貊族兒郎連這點氣度都沒有了?”

“這話不錯。

這曲姑娘若是咱們貊族女子,那當真是完美無缺了.”

“若真是如此,只怕就是皇子王爺們也搶著想要將曲姑娘迎回家裡做正妃.”

有人忍不住笑道。

楚凌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有些無奈地聽著不遠處人們的議論。

她承認這次她確實是懷著幾分刷名氣值的打算的,但是這樣走到哪兒都被人議論還是有點麻煩的。

就連原本拉著她逛街的阿朵都覺得被人看得毛骨悚然,拋棄她回去算賬了。

楚凌原本想著要不還是回家吧,但是轉念一想,哪有人刷存在感刷地不敢見人的?本姑娘不怕被人看!滿意地看看身上一身天啟人的裝扮,不同風格的衣服果然是好物,一路上來就沒人認出她就是曲笙的。

“曲姑娘.”

楚凌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眼睛銳利的人士。

看到對方卻不由得微微一愣,“襄國公,上官大人,你們怎麼在這兒?”

襄國公笑道:“在下和上官大人碰巧在這裡喝茶,正要走就看到姑娘。

還沒恭喜姑娘旗開得勝.”

楚凌對這位襄國公的印象不算太壞,雖然之前在君無歡府中有些不太愉快以及他們現在做的事情讓她也不太贊同。

但這畢竟也不是襄國公自己能決定的事情,倒也不能完全怪罪到他頭上。

“兩位請坐.”

人家都站在自己跟前了,總不能趕人。

只是楚凌有些疑惑,這兩個人來找她做什麼?難不成是以為能夠透過她影響師父的決定?襄國公謝過,便和上官成義一起坐了下來。

襄國公看看四周笑道:“曲姑娘好雅興,還有閒心來外面喝茶。

如今這上京可是到處都在討論姑娘啊.”

楚凌拱手道:“讓國公見笑了.”

襄國公搖頭,“哪裡,曲姑娘名動京城,段某卻是真心佩服.”

楚凌對她笑了笑,兩人毫無意義地互相客套恭維了一會兒,讓楚凌覺得百無聊賴倒是有些後悔讓兩人坐下了。

襄國公或許是察覺了楚凌的無聊,話題一轉說起了江南的風土人情。

他談吐幽美,又頗為健談,楚凌倒也聽得興致勃勃。

不知不覺便有些冷落了上官成義。

原本楚凌覺得脾氣應該不會太好的上官成義竟然也沒有發作,只是冷著臉坐在一邊聽兩人胡扯。

“不知曲姑娘是哪裡人?”

襄國公問道。

楚凌笑道:“我啊…我是在上京附近出生的,不過小時便跟著姨母姨父去了西域,前兩年才剛剛回來.”

“哦?”

襄國公微微蹙眉,“沒想到曲姑娘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

說實話,這樣的身世著實算不上曲折。

最多從小父母雙亡有些可憐罷了,但是又被姨父姨母收養在西域避開了戰亂,這樣的人生比這個時代的許多天啟女子都要好得多了。

楚凌笑了笑並不接話,她有些摸不準這位襄國公找她到底想要幹什麼了。

襄國公看著楚凌,好一會兒才道:“說起來…曲姑娘有些像在下認識的一個人.”

楚凌心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上官成義。

上官成義看向楚凌的目光卻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有些詫異地看了襄國公一眼,顯然也對他說的話有些意外和不解。

楚凌心中稍安,笑吟吟地道:“哦,不知國公說的是誰!?”

襄國公垂眸,半晌方才搖了搖頭道:“已經過世很久了,說了曲姑娘想必也沒有聽過.”

楚凌輕聲道:“抱歉,似乎讓襄國公想起不開心的事情了.”

“怎麼會?”

襄國公道,“能和曲姑娘說說話,在下也是很高興的.”

旁邊的上官成義終於有些不耐煩了,輕咳了一聲彷彿在示意襄國公該說正事了。

襄國公看了楚凌一眼,笑道:“以後曲姑娘若是有機會,歡迎去平京走一趟?”

楚凌笑道:“多謝國公,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的.”

上官成義慢悠悠地開口道:“曲姑娘本是純正的天啟血脈,難道不想去天啟看看麼?”

楚凌微微眯眼,莞爾一笑,低聲道:“上官大人,上京原本…難道不是天啟的地方麼?”

上官成義臉色微變,看著楚凌的神色有些難看了起來。

楚凌笑道:“有機會我一定會去天啟的,到時候說不定要打擾襄國公和上官大人。

至於現在,我還是應該以習武和功課為重,畢竟…生逢亂世,總要有能力保護自己才行.”

上官成義皺眉道:“聽說曲姑娘已經及笄,這個年紀無論在北晉還是天啟都該議親了吧?”

楚凌皺眉,她不喜歡這個老頭兒。

楚凌看著上官成義,認真地搖頭道:“生逢亂世,議不議親並不重要.”

“荒謬!”

上官成義怒道:“生在亂世難道就不用生兒育女傳宗接代了?”

楚凌盯著跟前的茶杯,很想抬手把這杯茶扣在這老頭兒的頭頂上。

去你妹的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這是誰家的妞兒,竟然長得如此水靈?!”

一個粗魯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刺鼻的酒氣。

一個醉醺醺的貊族男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醉眼惺忪地眯著眼睛打量著楚凌,眼中閃動著色慾的光芒。

楚凌皺眉,神色默然的看著他。

男人笑嘻嘻地到了桌邊,就想要俯身去抓楚凌卻被襄國公伸手攔住了,“你做什麼?!”

那人並不會將一個天啟人放在眼裡,不以為然地拍開了襄國公的手道:“幹什麼?爺不是找你,滾開.”

說完又轉過去對楚凌笑道:“小美人兒,你是哪家的姑娘。

快跟爺回家去,以後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楚凌對皺著眉想要起身的襄國公搖了搖頭,看著上官成義問道:“上官大人,你說…該怎麼辦呢?”

上官成義嘴皮子哆嗦了一下,半晌沒有說話。

若是尋常貊族人,他們還可以喝退,但是能在這樣的茶樓坐著的又怎麼會是普通人,只看那醉漢身上華麗的衣服就知道身份不一般。

如今他們正是到處求人的時候,哪裡敢在上京皇城裡隨便得罪人。

楚凌嘲弄地笑了一聲,撐著下巴對那醉漢笑了笑,伸手對他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那醉漢大喜,立刻就湊了過去。

卻見楚凌一隻手抓著對方的衣領,站起身來用力一甩,竟將一個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壯漢直接摔了出去。

把人甩出去之後她並沒有作罷,而是上前飛快地補了幾掌,將那想要爬起來的醉漢再一次打得跌回了地上爬不起來,只能趴在地上直哼哼。

楚凌一隻手抓著對方的腦袋毫不留情地往地板上撞了幾下,方才抬起來對上自己的眼睛,笑眯眯的問道:“現在,你還要我跟你回去麼?”

“你…你這臭丫…啊?!”

罵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男子就慘叫起來,原來楚凌折了他一隻胳膊。

“還要我跟你回去嗎?”

楚凌居高臨下,笑容可掬地問道。

“不…不要了.”

那醉漢似乎終於清醒了一些,見楚凌又要按著他的腦袋往地上砸,連忙叫道。

楚凌滿意地拍了拍他道:“這才乖.”

站起身來,拍拍手漫步走回了桌邊。

她身後,那醉漢早就被同伴扶起來跌跌撞撞地下樓去了。

楚凌站在桌邊看著上官成義攤手道:“上官大人,你瞧。

如果我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弱女子,再倒黴遇上個你這樣的爹或者丈夫,方才是不是就該自求一死已保清白了?或者就算僥倖活著逃過一劫,也要被你們逼著自盡殉節?太平盛世聽你們胡說八道也就算了,如今這世道…你們有什麼臉面要求女人那麼多?有空想怎麼約束女子,不如多去挖兩畝地,砍幾擔柴吧。

免得一個個弱不禁風看得人難受.”

“你…你……”可憐上官大人一生遇到的女子都是賢良淑德溫柔嫻靜的,哪裡見過楚凌這樣彪悍還牙尖嘴利的女子,頓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滿是皺紋的臉上漲得通紅,指著楚凌半天說不出話來。

襄國公見他如此,連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勸道:“上官大人德高望重,跟個小姑娘置什麼氣?”

楚凌含笑看了一眼還瞪著自己,抖得像是要犯病的上官成義毫無愧疚地將一顆碎銀子放在桌上,轉身離開了。

還沒等她下樓,身後便傳來了襄國公有些擔憂地聲音,“上官大人?老丞相?!你怎麼樣了……”楚凌聳了聳肩,負手漫步下樓去了。

“襄國公和上官成義去見了笙笙?”

君府裡,君無歡坐在一顆樹下聽著屬下的稟告不由微微皺眉問道。

站在他跟前的灰衣男子點頭道:“是,公子。

曲姑娘在茶樓坐了一會兒襄國公和上官成義就到了.”

君無歡道:“不是巧合?”

男子搖頭,“應該不是,襄國公和上官成義出門之後直奔了茶樓,然後直接找上了曲姑娘,看起來像是本來就衝著曲姑娘去的.”

君無歡輕哼一聲,“這想必是上官成義那個老狐狸的主意。

不過……”君無歡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手中的書頁,襄國公…襄國公看阿凌的眼神有些奇怪。

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是偶然的一瞬間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阿凌年紀這麼小,從一開始用的就是天啟官話口音,也就是上京一帶的口音。

而且對貊族話也很熟悉,學的非常快。

可以肯定應該是從小住在北方的,那麼…襄國公應該是不會認識她的。

兩個毫無關係,從前也沒有過接觸的人,能讓襄國公表現出格外的關心,要麼就是姓段的對阿凌有什麼心思,要麼就是…阿凌跟什麼人長得相像?君無歡思索了半晌,覺得應該是第二個。

那麼…在襄國公眼中,阿凌到底像誰呢?“公子?”

等在一邊的男子見自家公子半晌沒有反應,不由出聲道。

君無歡抬眼,沉聲道:“去給那兩個人傳個信,請他們不要再找笙笙了。

身份有別,笙笙畢竟是天啟人出身,他們這樣會給笙笙帶來麻煩的.”

男子遲疑了一下,道:“恐怕,那兩位也不會再找曲姑娘了。

曲姑娘剛走…那位上官大人就暈過去了.”

“嗯?”

君無歡有些詫異地挑眉道。

男子連忙將事情地經過說了一遍,聽完之後君無歡也是半晌無語。

好一會兒才忍不住低笑出聲,聽到他的笑聲男子不由暗暗鬆了口氣,看來曲姑娘氣暈了上官成義的事情讓公子心情不錯。

君無歡無奈地搖了搖頭,擺擺手道:“罷了,你退下吧.”

“是,公子.”

男子很快退了出去,君無歡靠著身後的樹幹閉目養神,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半分輕鬆,而是一種近乎冷漠的清醒。

各種思緒在他腦海中飛快地轉動著,君無歡試圖從這些紛繁的線索中理出一個思緒來。

“啟稟公子.”

門外,管事急匆匆地來稟告,“魅影回來了.”

君無歡睜開眼睛沉聲道:“讓他去暗室見我.”

“是,公子.”

片刻後,君無歡推開了一扇沉重的石門,裡面是一個並不算寬敞甚至也不舒服的房間,小小的斗室只有一張石椅子和幾個櫃子。

君無歡推門進去的時候,一個穿著藏藍色衣衫的男子正站在房間中央,他長著一張毫無起眼的臉,即便是在人群中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那種。

只是此時,他獨自佇立在石室中,卻彷彿有一種獨特的沉穩氣質。

“公子.”

見到君無歡推門進來,男子立刻拱手道。

君無歡點了點頭,道:“不必多禮,我讓你查的事情可有訊息了?”

男子道:“回公子,三年前凌姑娘第一處出現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就是在信州那個小城,在此之前這世上就彷彿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一般。

屬下無能,什麼都沒查到.”

君無歡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卻也不覺得意外。

阿凌膽子確實是很大,敢冒充身份去拜拓跋興業為師誰能說她膽子不大?但是同樣的,她行事也非常謹慎,一種詭異的彷彿與身俱來的謹慎。

這種習慣並不會因為她外在表現出的隨意嬉笑而改變,因此有很長一段時間君無歡其實懷疑楚凌是不是某個組織培養出來專門混到他身邊來的。

但是後來他發現自己應該是猜錯了,至少阿凌絕對不會是他的敵人。

走到一邊坐下,君無歡問道:“上京呢,浣衣苑最近幾年可有發生過什麼事?”

男子道:“浣衣苑自從三年前靈犀公主死了,小公主失蹤,原本關在浣衣苑的天啟皇室女眷就基本上沒人了。

這兩年那裡關著的多是一些犯婦,自從三年前拓跋胤在浣衣苑殺了不少人,那些被厭棄的天啟女子也沒有人送回浣衣苑,那地方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關注了.”

“靈犀公主死後,小公主…失蹤了.”

君無歡思索著,靈犀公主…小公主、襄國公…襄國公、阿凌……”“小公主失蹤的時候幾歲?見過她的人有哪些?現在如果再看見還能不能認出來?”

男子搖頭,“小公主失蹤的時候應該是十三歲了,若是還活著,現在也已經十六歲了。

當年浣衣苑的守衛管事被拓跋胤清洗了一次,見過小公主的人只怕是不容易找到了。

不過小公主曾經隨靈犀公主在四皇子府住過一段時間,四皇子府應該有人認識她。

公子,是懷疑那位小公主還活著麼?”

君無歡心道:“我不僅懷疑小公主還活著,而且還認識很久了.”

君無歡從前並非沒有做過這樣的聯想,但是總覺得荒謬。

一個在浣衣苑長大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長成阿凌這樣的。

雖然阿凌一直不肯告訴她她的出身來歷,但是君無歡看得出來阿凌絕對是從小就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是有著強大自信的姑娘。

這教育未必是琴棋書畫方面的,但是毫無疑問阿凌的學問,見識甚至是兵法都極不錯。

這樣的人,別說是在浣衣苑裡被一群女眷養大,就算是天啟皇室也教育不出這樣的公主來。

更何況,小公主在拓跋胤府上住了那麼久,拓跋胤怎麼會認不出來?甚至連四皇子府上似乎也沒有人覺得她眼熟。

但是,三年前拓跋胤為了找小公主才出現在信州的,而阿凌最開始也確實是在信州現身的。

現在,君無歡不得不再一次重視這個原本覺得不太靠譜的懷疑了。

一來,阿凌那天對襄國公和上官成義說的話,君無歡很難將它歸結於單純的對那些皇室女眷的同情。

阿凌並不是一個心軟的人,比起那些曾經金尊玉貴的皇室中人,她更容易同情那些底層的尋常百姓。

二來,襄國公對阿凌的態度有些奇怪。

而襄國公…是已故皇后的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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