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來接福晉的?”

蘇嬤忍著笑,問道。

門口還擠著看戲的老嬤嬤們,她們都是有體面的,現在看兩個小主子的笑話,也不會有人說,蘇嬤也就懶得拘著她們了。

“是,才兒宜妃娘娘來宣胤禩與茉兒去延禧宮晚膳,胤禩應了宜妃娘娘,便過來叫茉兒回去準備了。

說是五哥、五嫂,老九也要過去.”

前一句答得中規中矩,後一句就跳向夏茉,腦袋一伸,就顯得滑稽了。

“派人說一聲就成了,這麼點事也值得八爺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蘇麻拿老八打起趣來。

老八可不知道臉紅、害臊是啥滋味,馬上正色的說道,“蘇嬤,這是大事,他們哪有我說得清楚,再說了,萬一傳錯了話,茉兒亂著急怎麼辦?你要是累了,讓奶嬤回去拿禮物,你好好歇著,到了點,咱們直接從這兒去延禧宮?”

老八還是前一句答蘇嬤,後一句是對夏茉說的,看夏茉窩在熱炕上,朝服也脫了,只露出小臉和一小段脖子,臉被熱炕烘得紅紅的,說不出的嬌俏、嫵媚。

心裡便如小鹿亂撞起來。

“出去!”

夏茉現在不是被熱氣烘的,而是被蘇嬤羞的。

自己相當於被堵被窩裡了,這丫的故意的吧?“你要更衣啊?好吧,你更衣吧!”

老八有點依依不捨,出去時,還一步三回頭。

終於出去了,還伸開簾子伸個腦袋進來,“茉兒,你不用急,我不著急的.”

外面傳來嬤嬤們的笑聲,幾個體面的嬤嬤把老八趕了出去,小唐氏進來傳‘官房’,幫夏茉清理乾淨,更了衣,再出來時,夏茉就是端莊體面的小小八福晉了。

延禧宮這天晚上燈火輝煌,兩兒子在坐,親侄女兒也成了親,宜妃倒是真的高興,這輩子好像沒什麼追求了。

看看端莊的夏茉,再看看出名疼媳婦的八阿哥,雖說是沒合房,但她一點也不擔心夏茉的將來,哎,嫂子在天有靈,也能閉上眼了。

五福晉也笑咪咪的,夏茉剛要起來,就被她按下來了,“在額娘這兒,你是姑奶奶,嫂子我伺候你!”

“五嫂好像越來越漂亮了.”

夏茉也拿看上去嬌豔動人的五福晉說道。

“你也別立規矩了,有身子了,就自己個警醒一些了.”

宜妃替夏茉解了惑。

“額娘!”

五福晉臊得臉紅紅的,不過動作卻不敢大了,看來真是小心了。

也是,這是五阿哥第一個孩子,又是嫡福晉這兒的,當然得小心再小心了。

夏茉忙站起,接過了五福晉手裡的銀筷,“哦!那得我這要當姑爸爸的,來伺候嫂子了?”

“這丫頭貧得~~也不怕你五哥說你放債,合著你沒這天麼?”

五福晉啐道。

宜妃也笑了起來,讓夏茉布了兩筷子也就讓她坐下了。

“哎,如今你也大了,雖說你阿瑪沒啥用,好歹皇上也應了你額娘當年的託付,把你好好的帶到這麼大,又找了好女婿,將來見著你額娘,我也能跟她說聲‘放心’了.”

“姑爸爸!”

夏茉有點感動了,宜妃可是難得當著這麼些人的面露出這份關切來了。

“知道,知道,大喜的日子.”

宜妃按按眼睛,抿了一小口酒,看看老八、老九,“怎麼不說話,之前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現在生分了?”

“只怕是老九瞧不上我這隻會畫畫的哥哥.”

老八笑了笑。

老五挑挑眉,低頭吃菜,當什麼也沒聽見。

五福晉感受到了什麼,在桌子下面扯老五的袖子,被老五拍了下來,挾了一大塊肉放到老婆的碗裡,意思很明顯,塞住嘴巴,當沒長耳朵。

五福晉也沒白在宮裡待這麼些年,馬上很聽話的小口小口的塞著嘴巴,但眼睛還不安分的四處亂轉,看各方的反應。

“這是什麼話,老八才是真聰明,早早的學門手藝,到啥時候都討人喜歡。

老九,有沒想過也學門手藝去,雖說你皇阿瑪說讀書最重要,但咱們天家也不是非要你們去考狀元。

再說了,你五哥倒是會念書了,結果念得都不說話了,你比五哥機靈,學點有用的吧!”

宜妃語出驚人。

“額娘想讓兒子學啥?”

九阿哥笑容可掬,可是在夏茉看來,第一次感覺到那笑容背後的陰冷。

她還是無法原諒他在桂祥那裡亂說話那件事,從小一起長大,在宮裡這些兄弟們之間,他是自己的親表兄啊!“士農工商,以商為末,你去學著經商吧!”

宜妃說得輕描淡寫。

夏茉深深的看著宜妃,這一刻,她才感覺到老九真是宜妃的親兒子了,無論是表情還是容貌,他們母子真是像極了。

此時的宜妃半年的隱忍已經是她的極限,現在她出手了。

是啊,總不能老九一回來就管,兩母子本就沒什麼感情,別弄擰了,傷了僅存的母子之情就不好了。

經過了這半年的重建,藉著大家都在的機會,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她要敲打兒子了。

“原來在額娘心裡,兒子擺在末等了.”

老九輕笑起來。

宜妃不看他了,轉頭看向了夏茉,“桂祥的事你跟皇上怎麼說的?”

“茉兒跟大哥他們提過,倒不想在名門大姓裡找,想找了能實心過日子,能伺候阿瑪的。

您說呢?”

夏茉也不想提德妃的話頭,看形式,宜妃已經想透了,也就不用那麼明顯的拉攏郭羅絡家和烏雅家了。

“就這話,我會跟你老子說,別想那花花腸子,多大的頭戴多大的帽子,平安和順最好!”

宜妃這話說得很大聲,有耳朵的都知道,這是說給老九聽的,也不在意會傳到何處,在夏茉看來,有這句話就成了。

低眉順眼的說了一聲“是!”

也不敢再搭其它的話了。

吃了飯,跟著老五他們老實的告退。

老五夫婦走前頭,老八牽著夏茉跟在後頭,而老九帶他的人走在最末。

夏茉本來不讓他牽,但老八看老五牽著五福晉了,他便有恃無恐了,指指老五夫婦很理直氣壯的一把就牽上了。

夏茉那個氣啊!五福晉是有雙身子,天黑,五阿哥想來是怕她摔了,才牽著的,跟自己能一樣嗎?但又不好當著老五、老九跟他拉扯,只能讓他牽著,但手上沒少使暗勁,但老八就是不鬆手。

一路上大家都無話,能說什麼話,長長的宮牆,兩邊靜悄悄的,連夏茉花盆子底落地的聲兒都能傳到好遠,更別提有說話了。

夏茉突然很想嘆氣,一早頂著星星出來請安,現在頂著月亮回家。

哎,皇家兒媳婦這份工作還真不好做,真是體力活。

側頭看了老八一眼,老八正在偷看她,夏茉平衡了,人家皇子不也是!兩人對視一笑,牽在一起的手在夜色裡捏得更緊了一些,現在他們不是一個人了。

到了阿哥處,跟大家告別,回了自己的院子,關上門落了鎖。

小唐氏早就吩咐人準備洗澡水了,知道夏茉的潔癖,沒事時還天天洗呢,現在更恨不得一天洗三次才好。

趁著自己正房在倒水,夏茉和老八就坐在書房的炕上,老八又撓頭,有點遲疑的看著夏茉,早上起來時,夏茉在洗澡,現在要睡了,夏茉還要洗澡,那麼將來合了房,夏茉會不會也要求他天天洗澡?當然,他夏天也是天天洗澡的,可是這寒冬臘月的,也天天洗澡?是不是有點冷?“茉兒,那我以後也要天天洗澡?”

“那當然!什麼叫以後,應該說從現在起!”

夏茉坐在炕上等著他們準備,一邊坦開畫紙,拿筆給老八。

“幹嘛?”

好容易到了自己的地方,下人們在屋外,老八多麼期待與小夏同學‘盡敘心中情’,最好‘你儂我儂’一下,結果一進屋就給他畫紙,又讓他畫啥?“練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一天沒拿筆了吧?好好練練,將來靠這個吃飯的.”

夏茉對老八一向高標準、嚴要求。

一點也沒想到如此良辰美景,應該玩點曖昧的。

而她自己也拿了一套紙筆,在炕桌的另一邊畫起老八的側臉來。

練筆時她總是畫身邊的實物,玩不來閉門造車的東西。

“哎,茉兒,我是貝勒的,有俸祿的.”

老八真服了夏茉,找理由也找個好點的。

往跟前湊了湊。

“我說真的!您現在是貝勒了,將來皇阿瑪難不成不會讓您去衙門辦差?想不去辦差就好好的畫畫;再說是貝勒了,應酬多、排場大,總不能讓人戳皇阿瑪的脊樑骨吧!”

夏茉難得認真,也不在意外面誰在聽了。

順便擺正老八的臉,她剛畫的是側臉,現在不能錯了位置。

老八無語了,弄了半天這位是讓他畫畫好了,將來好逃避去辦差。

但不辦差的話,收入就得少了,於是畫畫是讓自己保持她們生活的品質的重要工具。

總不能讓人說八阿哥是小器主子吧!老八自然不會說,其實下午時,他沒回來,直接去了畫院,那裡有名師指點,有名家真跡可以觀賞臨摹,比自己房間好練習。

他這些年來,畫畫已經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的了,也是習慣了天天畫一會兒。

此時的夏茉像他們小時候,像個小管家婆一樣,把自己管得死死的,他喜歡這樣的茉兒。

雖然此時兩人坐得不近,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但心裡一直子踏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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