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聽老四跟皇阿瑪這麼說的,實情如何也只有老八回來您好好盤問一下。
那個傻小子,畫畫想是畫痴了,他和茉兒都養在您跟前,您敲打敲打.”
太子滴水不漏,他可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所以蘇麻要情,還是得問老八。
“就是這話,就是這話,太皇太后要是知道了,得多擔心!”
蘇嬤看上去真的像擔憂的老祖母,拿著念珠不斷的念著佛號。
但夏茉卻看得出,蘇麻從心裡倒真的瞧不起這位太子了,也許才幹真有,但擔當不夠,沒有一個帝王該有的訓雍容。
太子含笑的看著,坐了一會兒扯了一點閒話,便告辭出來。
夏茉當然要送送。
陪著太子慢慢走出大佛堂,出了慈寧宮正殿,在慈寧宮花園太子站住了。
“想不到這麼快成親,對不對?”
他笑著看著看上去有鬱悶的夏茉。
看來她還沒有準備。
“是啊!原想著可能還要幾年.”
夏茉低頭看著花園的花朵輕輕的說道。
她記得書裡說過,皇八子是在康熙三十七年三月被指婚,年尾成親。
而到了康熙三十八年,康熙覺得兒子們都擠在西三所裡實在太雜亂,於是下令在宮外蓋阿哥府。
而夏茉讀到這段時,常常會不厚道的想,只怕是康熙新生的兒子們不斷的成長,過六歲就得送到西三所,實在沒地方放了。
於是不得不在宮外給兒子準備新的住所。
“早點成親好,我準備跟皇阿瑪建言,在宮外建皇子府邸,你們成了親就能出去過點自在的日子.”
太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夏茉側頭看著太子,這幾個月,聽說他做得很好,政事處理得十分嫻熟老辣,連蘇嬤都有時不禁嘆息一聲‘可惜了’!她不敢問蘇嬤為什麼那麼說,只是靜靜的聽蘇嬤每天慢慢的說些宮廷舊事,由那些舊事中,夏茉明白,太子不是因為兄弟們太能幹而被廢,只是因為他當太子實在太久了,無論誰當皇上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可是現在讓這麼皇子們出宮,不是縱虎歸山?這位太子不是不知道,皇子出宮之後,就會辦差,就會有自己的勢力,再後來……就走向了相互爭鬥惡劣局面。
真是太殘酷了,是對自己太殘酷了,自己才十二歲,用得著這麼早讓自己面對這麼多嗎?她真是哀怨啊!太子哥,你不能做點有腦子的事嗎?推到三十八年也好點不是,讓她有點時間長大啊!“看什麼,咱們一塊長大,你什麼心思做哥哥的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想讓老八躲遠一點。
可是你也不想想,若是我坐得穩,他躲什麼?連你這個笨蛋,都知道我是坐不穩的,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我已然是靶子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早一天跟晚一天有什麼關係?”
太子輕輕的彎腰聞了聞花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二哥!”
夏茉心有慼慼,但也明白,自己果然又白痴了一把。
是啊,東宮已定,老八本就是閒散的王爺,自己卻一個勁的把他往外支。
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大家,太子坐不長,大夥上去搶啊,當然老八不會跟你們搶,大家不管誰上,都照顧一點。
“二哥沒怪你,二哥有時自己也想躲開呢!只是無所藏身罷了。
有時也怨,可是睜開眼,又想,我能怎麼辦?做好了,皇阿瑪忌諱;做不好,他痛心!所以還是當女兒好,像你,學再多、做得再好,皇阿瑪只有高興的.”
“建府的事,還是別由您說了.”
夏茉心一軟,輕輕的說道。
太子看著她笑了笑,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說了,他要懷疑我是向兄弟們施恩,或者想趕他們出去;不說,由別人說了,只怕又得給我個對兄弟不仁的帽子.”
夏茉無語,這是沒法子的,本來在他的處境裡,做什麼事都是多餘的。
除非他不幹了。
可是問題是,他能說不幹就不幹嗎?立了這麼多年,他敢說‘我不幹了!’不但康熙要他的命,連朝臣們也不會輕饒了他!為啥?不忠、不孝!你是皇帝親自培養的儲君,現在撂挑子,不是把罪名加給皇帝嗎,讓世人認定皇帝的不仁、不慈,敢給皇帝加罪名,你還想活著?就算是康熙為了名聲不殺兒子,可是就此圈禁也不是好事不是。
“二哥!”
夏茉只能輕輕的叫著他。
“唉,將來你和老八有空看顧著點弘皙和你二嫂就成了,從今兒起,老八和你就離我遠著點吧!”
太子輕輕的對她笑了笑,也不讓她回話,揹著手離開了。
夏茉才注意到,太子的人全在慈寧宮外,他一個也沒帶進來。
剛剛這話是決別嗎?以後遠著點,等他不在了,妻兒你們兩口子多看顧著點,也全了兄妹的情誼?默默的回到大佛堂,蘇嬤卻悠然的坐在那裡看著康熙的信,裡面細細的說了他打算怎麼安排老八和夏茉的婚事,甚至還提到了要給皇子建府,這樣蘇嬤就能跟老八和夏茉出宮,過些含飴弄孫的日子。
結尾處,囑咐著蘇嬤一定好好將息,切不可讓孩子們失望……看來康熙也是個囉嗦主子。
她知道夏茉跟康熙說讓老八去畫海的事了,往南走,怎麼也得一兩年的功夫,蘇麻這次雖是裝病,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已經快七十歲了,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了,她真的想早點看夏茉成親。
裝病其實也是想讓老八回來,讓他們快點成親。
康熙的性格她十分清楚,若是知道自己病了,而且連夏茉都搬到慈寧宮來照顧時,他心裡一定很擔憂,於是老八和夏茉的婚事必然也就得提前了。
畢竟這是太皇太后,自己最後的心願了。
成了親,夏茉的身份也就正式確定,很多事情就沒那麼複雜了。
“蘇嬤!”
夏茉走到蘇麻跟前她都沒發現,看來信讓蘇麻十分的感慨。
“太子爺走了?”
蘇麻明知故問。
“能幫幫他嗎?”
夏茉知道自己一定幫不上忙,但蘇嬤一定可以,她瞭解康熙,而且,她是老公說的高智商人群的代表。
“幾句軟話就讓你心軟了?”
蘇麻長嘆了一聲,不用問夏茉,她也知道太子又給她演了一出悲情大戲。
白了她一眼,看來這幾個月真是白教了,不過也是,心不軟就不是夏茉了。
“蘇嬤!”
夏茉可不是喜歡蘇嬤總把宮裡的人、事從最壞的地步去想。
“唉!這宮裡誰也不容易!”
蘇麻還是搖頭,她可管不了太子爺,那也不是她一個奴婢可以管的事。
總不能說康熙給自己幾分臉面,就真當康熙是自己的孫子,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也不會答應夏茉。
把手中的信遞給了夏茉,也算是轉移話題吧。
夏茉看看,這是康熙親筆,而且是一氣呵成,沒一絲滯澀,想來寫信時,康熙的心情是很愉快的。
她也沒白跟康熙習字多年,現在她光看筆跡都能知道,寫字時,康熙的情緒是好是壞。
“皇那克出對您真好!”
夏茉把信摺好,小心的放回了蘇麻的身邊。
“沒看出點什麼?”
蘇麻有些好奇的看著她,學了這麼久,竟然連信也不會看了?“什麼?”
夏茉一怔?“皇上回來就要給成年的阿哥們開衙建府了,想來應該是要先封爵,這樣才有建府的理由。
今年也不是大選之年,想來明年才會抬人進八爺府。
貝勒按例是一個嫡福晉,兩個側福晉,格格就沒數了,再加屋裡人什麼的,就憑八爺一個喜歡了.”
蘇麻逗著夏茉,但未嘗不是提醒。
其實就算不是大選之年,留牌的秀女也還有,抬幾個進去也費不了什麼事。
夏茉雖然還小,可是八阿哥卻不小了,若是一直在宮裡,屋裡的人只怕早就配置齊全了。
她一直在教育夏茉,看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要想,字字面下面會引發的一系列的問題的所在,提前做好準備。
“蘇嬤!”
夏茉那個寒啊,八八現在才十五好不好。
不過想想也不對,在皇家,十五歲當爹的也不是沒有。
心裡不禁很不是滋味起來,自己月事都沒到,合房一般是以女子月事初潮為期。
能做母親了,才會想到合房上頭來。
沒合房也能出宮單過?康熙是不是太信任自己了?想到康熙,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既然已經在信裡已經說了要兒子們開衙建府了,太子剛剛為何那麼對自己說?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康熙實際上已經想到了要給成年的阿哥們建府邸,那麼他跟自己那麼說,不過是便宜話罷了。
瞬間,夏茉遍體深寒。
太子在試探,也在示弱,他在利用自己向蘇嬤求助。
蘇麻把信收好,回頭看看夏茉,知道她想到別的事上去了,但也不點破,有些事得自己想明白,不是她說教夏茉就能學得會的,不自己親歷,她永遠不會明白這深宮裡,感情就是最大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