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就對自己的同窗這麼殘忍,你的品德測驗是怎麼透過的?”

“不知道,可能本來是有的,後來改成實測了吧.”

葉清玄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

自從他發現這個傢伙的真面目,聽自己老師解說了考試裡的貓膩之後,他就一肚子火大。

現在自然沒有道理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頂嘴?”

貝恩的表情難看起來:“看起來除了聚眾鬥毆,帶頭破壞校規,將同學毆打致重傷以外,我還應該再記你一條目無尊長!”

白汐看不下去了:“喂!你眼睛是怎麼長得?明明是那幾個死胖子先來挑釁的,你瞎了麼?”

“言語粗鄙,扣三個學分.”

貝恩撇了她一眼:“你是哪個學院的?”

“老孃是啟示學院的,你有本事去我老師那裡告狀啊!”

白汐毫不猶豫地將黑鍋扣在了埃德蒙他們所在的學院頭上:“我告訴你,我們啟示學院從來不怕事兒!你要敢在我們分院門口扎刺兒,我老師分分鐘教你做人!”

貝恩正待大怒,就聽見葉清玄那十足討厭的淡定聲音傳來:“老師,聚眾鬥毆是怎麼回事兒我不清楚,但帶頭破壞校規這一條讓我很迷惑啊.”

說著,他從地上撿起了還沾著埃德蒙鼻血的校規,展示給貝恩看:“校規一共四百多條,從服裝要求到禁用藥物,我全部都背過了。

但還不知道自己違抗了哪一條?”

貝恩一愣,旋即想要笑。

將總計七萬多字的四百多條校規全都背下來了?這還是開學第一天?你在說什麼夢話!他正待反唇相譏,可看到少年眼中隱約的期待,聲音卻忽然一滯。

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告訴他,這個傢伙可能真的是全部都背下來了……他的嘴唇開闔了一下,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不屑地搖頭:“你還想強詞奪理?如果不是你動手,埃德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報告老師,埃德蒙是自己摔的.”

在地上,有一具裝死的屍體忽然發出聲音了,嚇了所有人一跳:“誒,那個樂理系的哥們,你踩住我的手了,挪一下,對,就是你……”在人群迅速讓開之後,一臉灰塵的夏爾總算從地上爬起來了,他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露出標誌性地陽光笑容,燦爛地像是花一樣:“我親眼看到他自己摔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周圍的人.”

“沒錯,我也看到了.”

“就是他摔的.”

人群中不知是哪個看不下去的學生低聲嘟噥了一句,緊接著低沉的喧囂傳遞開來,人群中的隱約聲音讓貝恩的面色冷的都快要結冰了。

如果是在平時,他不吝於強行將他們丟進校規糾察處去,但此刻貴客在背後,而他本來想要迅速壓下來的騷亂卻開始變得要失控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讓他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

“夠了!都給我安靜!”

他咬著牙,冷冷地看向葉清玄:“你現在是亞伯拉罕的學生了?他就教你這麼跟別的老師說話的嗎?”

“我只知道,神教導我要遵從道理,莫行不義.”

葉清玄露出了標準笑容,標準到露出了八顆牙齒,不多不少。

哪怕按照教會里最嚴格的神職人員行為規範都挑不出錯來。

在貝恩隱含惡毒地眼神中,他嫻熟地進入了神棍狀態,在胸前畫了個聖徽,輕聲吟誦聖典:“我豈沒有吩咐你麼?你當剛強壯膽,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

因為你無論往那裡去,聖靈必與你同在.”

然後,他閉口不言,只等貝恩再和自己爭辯,然後將他的話題拉近聖典的領域,再用自己豐富地經驗打敗他。

這個話題必須戰啊!要不然對不起他背完的幾百本聖詠教典!在旁邊,白汐一臉不屑,忍不住低聲嘀咕:“明明昨天還告訴我嘴上的便宜沒什麼好佔的.”

“師妹,這就是你不懂了.”

夏爾低聲賤笑起來:“嘴上的便宜是沒什麼好佔,但偶爾佔一佔又不會吃虧……”“賤人快去死,我才是大師姐!”

貝恩的心情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糟糕了,他想要直接溝通以太,控制著這個學生自己滾出學校去,但是又忌憚他背後的那張推薦信。

可現在場面又讓他下不來臺,連續的昏招要讓他顏面掃地了。

就在此時,他耳邊響起只有他一個人聽到的低沉聲音。

“孩子們之間的打鬧,何必這麼計較呢,就這麼過去吧.”

他錯愕地回頭,看到人群之外神情淡然地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只是頷首,然後收回視線。

戴上自己的禮帽後,他和旁邊看熱鬧的‘管理員’說了兩句,最後轉身離去。

“先生,先生……”貝恩愣住了,惡狠狠地瞪了葉清玄他們一眼:“學院不會放任你們這種渣滓繼續亂來的.”

說完,他顧不上計較了,快速地轉身追了上去。

-於是開學第一天,由兩個少年之間引起的平民貴族大斗毆事件就此暫時結束。

但毫無疑問,這件事在學生內部進一步埋下了衝突的因子。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裡,樂師派和貴族派互相之間的挑戰和切磋可一直都沒有停過。

不過那至少是以後的事情了。

在貝恩走後,葉清玄也忍不住鬆了口氣,轉身和夏爾擊掌慶祝。

然後忽略掉白汐抬起的手,只是摸了摸她的頭,引起了小女孩兒一陣白眼和腳踹。

“沒想到師弟你這麼能打敢拼,真是一條好漢!”

夏爾一臉讚歎地按著他的肩膀:“師兄老了,以後那些要債的人,就靠師弟你來對付了呀.”

“師兄,你能圓潤地滾開麼?”

“我滾開沒關係啊,但師弟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

夏爾死乞白賴地纏上來,攔著他的肩膀:“走,師兄帶你們吃飯去!”

“千萬別帶路!”

葉清玄和白汐大驚失色。

“怕什麼,學院的路我比你熟多了……”“乖乖斷後,快閉嘴!”

“……”“事情還沒完呢,你們高興的未免有些太早.”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白汐看到說話的人是埃德蒙的跟班,表情頓時就塌下來:“怎麼了?你還想捱揍啊?”

說著,她揚起拳頭。

明顯是吃了剛才白汐悶棍地虧,那個名為‘巴特’的學生面色大變,旋即又變得鎮定下來,冷笑了一聲:“你們別忘了!校規裡雖然沒有禁止打架,但也不禁止學生之間互相切磋!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整個學院的年紀首席生甄選,到時候練習室的以太結界會被解開,如果埃德蒙挑戰你的話……你就洗乾淨脖子等死吧.”

葉清玄視若惘聞,只是筆直地從他身旁走過去,只有聲音從背後留了下來。

“他如果爬的起來的話,就讓他來.”

在原地,那個貴族學生聞言一愣,旋即面色鐵青:自始至終,那個傢伙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傍晚,黑色的駿馬牽引的馬車停在了上城區的僻靜所在。

這裡是整個車水馬龍的第二環市區最安靜的地方,道路的兩旁種植著茂盛的松柏,絲毫不見遠處人來人往的喧囂氣息。

隨著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馬車駛入了門後的庭院中。

在大門之前,車伕恭謹地將車門拉開,車中略顯蒼老的男人踏著腳凳走下馬車。

白髮的管家整理了一下領結,快步迎了上來。

但察覺到主人眼角的一絲疲憊之後,便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地吩咐傭人去廚房通知,今晚的晚餐之後加一杯干邑白蘭地。

“小姐呢?”

名為蘭斯洛特的男人踏入大廳,走向自己的書房。

“在騎士團訓練,還沒有回來.”

管家輕聲問:“需要請她回來與您共進晚餐麼?”

“不用了,晚餐也不用做了,我沒有食慾.”

蘭斯洛特拉開書房的門,管家停在了外面,並沒有跟進去。

他隱約感覺自己的主人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但卻不明白究竟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去如此惆悵滿腹。

蘭斯洛特的腳步頓了一下,停在了門前。

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許久之後回頭:“你去讓艾瑪來見我.”

“艾瑪?”

管家一愣,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低頭回稟:“是,先生.”

當聽聞家主召喚,有些坎坷不安的蒼老女僕推開門時,已經是五分鐘之後了。

在門後的書房中,一片黯淡,只點著一根蠟燭,照亮了沙發上的男人。

他像是睡著了,可艾瑪進來,他就睜開眼睛,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老爺,您有什麼吩咐嗎?”

艾瑪坐好之後,輕聲問。

“再跟我說一說吧,艾瑪.”

蘭斯洛特靠在沙發上,看起來有些疲憊:“跟我說說那天你在街上遇到了那個孩子的事情.”

艾瑪愣住了。

“您是說……”她猶豫著,說出了那個禁忌的詞彙:“‘少爺’的事嗎?”

--樂史研究系的破爛二層小樓中,宿舍裡,夏爾忽然仰天長嘆一聲:“師弟啊,為什麼我忽然覺得你死定了?”

“嗯?”

躺在下鋪看書的葉清玄抬頭。

“你知不知道貴族家的樂理教育是要比平民樂師平均提前五年的?”

夏爾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人家有大把的藥劑、大量的研究典籍和月薪好幾萬塊私人教師。

一般入學的時候起碼已經成為正式的學徒好幾年了。

像是艾德里安家那個班納,聽說都已經進入節律級了!如果是肉搏的話你下猛藥打悶棍還能放翻他們,可如果是樂師之間的切磋,你怎麼跟人家玩?都怪我,光顧著讓你裝逼了,沒能攔得住你.”

夏爾捂臉嘆息:“這可怎麼辦啊!老師知道了非要打死我不可.”

“差距沒那麼懸殊吧?看你說的我好像死定了一樣……”“豈不就是死定了?別的不說,人家能夠熟練運用的符文至少十幾個。

你才剛入學,你會多少?”

葉清玄愣住了,他扳著手指頭仔細數了數了起來,認真地回答:“好像只有一個!”

夏爾聞言,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那你死定了,葉子,你死定了你知道麼?天上天下,沒人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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