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個紀元，晶片產業發達的網際網路時代，電子遊戲可是年輕人的必備科目，我年輕的時候，修復了一臺打遊戲用的街機，邀請同一站點的小朋友舉辦了一場聯賽.”
錢磊笑著說道：“那時候我真是雙手插兜，不知道什麼叫做對手，那時我一直以為電競行業能重鑄輝煌，於是大學的時候報考了電競專業，結果給我劃分到了物理系.”
“這……”關雅聽的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突然感覺，記憶中那德高望重的錢磊，崩了……“哈哈哈，小姑娘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錢磊笑著問道。
“我……”關雅一時間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錢磊這個問題。
“我明白了.”
錢磊說道：“你很喜歡這些理科知識，但是在深入瞭解物理學後，你對這個世界感到了絕望.”
“我？我絕望？”
關雅疑惑著問道。
“對，我能感覺到.”
錢磊說道：“看看這宏大的宇宙，可觀測範圍就有四百多億光年，但人類能觸及到的甚至不如千百萬億分之一，而我們能夠跨越光年後，你看那波詭雲譎的高維世界，每分鐘都有無盡的世界出生就毀滅，光速的魔咒鎖死了一切，當我們超越它的時候，淵墟和古神又來了……”“是啊，每當我們探索出一個謎團後，更多的謎團接踵而至，給我們帶來了更多的未知和恐懼，而我們的技術仍然不足……”關雅感慨著說道。
“我們現在遇到的問題，和原始人遇到的問題是一樣的.”
錢磊說道：“當原始人在叢林中升起第一把火對抗黑暗，和我們現在，探尋超越時空的方法，有什麼不同？”
“四周都是無窮的黑暗嗎？”
“是我們在黑暗中創造了光.”
“光只是自然現象，我們只是完成了能量的傳遞.”
“開關在我們手中.”
錢磊笑著說道：“我們想讓它什麼時候開，就什麼時候開.”
“但現在，這開關並不在我們手中，地球只是一個封印古神的容器，我們都只是殼上的細菌.”
關雅苦笑著說道：“星空都是假的，我們沒有任何主動權……”“火把點燃的時候，狂風會吹滅它，暴雨會澆滅它，為了不讓這團火熄滅，我們蓋了房子，有了耕田，有了莊園，有了現在的一切.”
“是啊，為了負熵而行，我們創造了許多東西.”
“小姑娘，這些東西，即便註定走向毀滅，但它依舊有價值.”
關雅看了一眼錢磊，點了點頭：“謝謝你，錢老，我能理解你說的話.”
剩下的半句她沒有說出口。
那半句是：儘管對我用處不大。
她還是沒能找出解封中子星的關鍵。
混亂的風流淌在天地之間，吹散了關雅的髮梢，她駕馭著影子帶著眾人進行了第二次的快速移動，躲開了混亂的引力以及脈衝洪流。
渾身是血的晨風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他神色凝重的說道：“情況不妙，我本來想用地下那臺超時空機器分析空間的，但那裡只有一片混沌，潘多拉隱藏了那裡.”
地下那臺超時空機器……看著被打的一片糜爛，沉降數米的地面，關雅心中一驚。
她和寧原還有加里，之所以沒討論這臺機器，不就是因為它早就被打爛了嗎。
沒想到晨風竟一直把握著戰鬥的節奏，沒讓機器受到波及。
但潘多拉做的更絕……她根本沒給晨風任何機會。
她看著丟失一條胳膊的晨風，略帶關心的問道：“你的身體……”“放心，抗的住.”
晨風說道：“待會我會開大招，如果有機會擊殺潘多拉的話，這場戰鬥就能結束.”
擊殺潘多拉？這到也是一個解決空間問題的好方法。
關雅心想，如果晨風能夠做道，那麼自己也不用召喚中子星了。
只不過出去之後，晨風肯定會採用他的計劃。
這讓她有些矛盾。
不過現在並非糾結的時候，她明白晨風通知她的意義所在。
“我會守護好這些人的.”
關雅說道。
“你可以只保護好錢磊.”
晨風說道：“沒必要浪費能量……”“呵呵.”
關雅冷哼一聲：“你開頭為什麼不這樣做？在混亂的引力中，為六個人創造獨特的壓力波抵抗重力，這能量和算力的消耗要比一個人大的多.”
“……”晨風沒有回答，他點燃了一顆煙，猛吸了兩口後，將菸頭向著地面一扔。
“保護好他們.”
說完，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晨風消失的背影，關雅心想，這人很是矛盾。
能夠在小樓中面不改色的殺了那麼多士兵，但現在卻又不願意放棄這些人的生命，看來他並非是對生命輕浮傲慢之人。
他尊重生命，卻也為了使命在濫殺……或許這就是時空管理局的獨特理念？要最大限度的，保持做為封印一部分的觀測者，更多的存活？晨風消失後不久。
風起。
並非是暴烈的颶風，而僅僅是徐徐的微風。
伴隨著微風的是，地動山搖。
強烈的震感從眾人的腳底直達天靈蓋，前庭系統的晃動讓錢磊腳步踉蹌，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強地震……看來確認地下沒有超時空機器後，晨風徹底放飛了自我。
關雅帶著眾人遠離那些極易坍塌的建築殘骸，來到了一處開闊地帶，用來躲避地震所帶來的餘波。
在地震的同時，地上的黑霧也瀰漫而出，蔓延至四面八方。
於此同時，天空閃爍的星辰，也變成了妖異的紅色。
紅光照耀著地面，讓眾人的精神一度恍惚起來，但僅僅只是恍惚了一剎那。
看來這紅光的作用，和之前並不相同，並非是精神控制，而是有其他用途。
相比兩人改變天地的變化，老李的動靜反而最小。
他只是召喚出了二十四顆小型中子星而已。
看來戰鬥徹底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大地發出了哀鳴，整個城市都在崩塌，緊接著暴虐的狂風席捲大地，這些風中帶著凌厲的氣刃，將捲起的建築悉數攪碎成塵埃。
鋪天蓋地的風刃從遠處掃蕩而來，將瀰漫四野的黑霧一掃而空。
於此同時，關雅感覺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呼吸時候有一種微弱的滯澀感。
想來戰鬥中心的氣體壓力會更大，說不定都變成了某種固體。
隨著氣壓的不斷升高，隱藏在黑霧中的潘多拉也慢慢凝實。
“抓到你了！”
一道劇烈的風刃在天空中形成，光線在經過如此高密度的氣體時，發生了彎折，頓時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一道震撼的景象。
一道，兩道，三道……四五十道巨大風刃凝結之後，猛地向著潘多拉的方向揮擊而出。
如同切紙機的鍘刀一般，在風刃略過之處，任何有形的物體全部被切的粉碎。
然而就在風刃即將攪碎潘多拉的時候，老李的身形突然閃現至風刃的前端。
他周身的星辰迴圈舞動，將潘多拉身前的風刃悉數抵擋。
而那些漏掉的巨大風刃，則向著地平線劃去，暴虐的風刃將阻礙它的建築悉數毀滅。
在劇烈的轟鳴與震顫中，黑白色的城市浮現了一條巨大的瘡疤。
一旁觀看的關雅微微嘆了一口氣。
果然，異能的壓制並非蠻力可以破除的。
如果晨風指望不上的話，那自己就要去解封那顆中子星，可是解封的條件，到現在她都沒有想明白。
究竟是什麼呢？戰鬥仍然在繼續著。
就在老李抵擋巨型風刃的同時，晨風的身影出現在了潘多拉的身後。
他伸出手，凝聚了一顆巨大的空氣壓縮炮，狠狠的砸在潘多拉的身上，將她的面板擊打的凹陷下去。
潘多拉瞪大了眼珠，驚恐的看向晨風，她想說一些什麼，但肺部受損的情況下，她什麼也沒說出來。
“解放空間，我饒你一命.”
晨風冷著臉說道。
“你……不……”潘多拉噴出一口血沫，臉色蒼白的說道。
“那你就死吧.”
晨風將壓縮空氣全部送入了潘多拉的體內。
在最後一刻，他敏銳的捕捉到了潘多拉微微翹起的嘴角。
不好！下一刻，潘多拉的身體猛然炸開，血霧噴薄之下，他看到了一抹藍色的閃光。
閃光一瞬便消失，於此同時，帶走了大半的城市。
二十顆中子星一同發射脈衝輻射，讓這座城市變成了煉獄一般的荒原。
紅褐色的岩漿在大地上肆意橫流，吞噬了那些仍未被破壞的殘餘建築，天空中黑色的星辰突然閃爍紅色的雷霆，雷電在星辰間遊走，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什麼。
地球在這一瞬間，彷彿回到了胚胎初成的幾十億年前。
岩漿橫流，暴風凜冽，電閃雷鳴。
過了好一會後，晨風的身形才再次出現在半空中，他大聲的說道：“潘多拉！出來吧，我知道你沒死.”
天上的紅色星辰閃爍間，地面中湧現出大量的黑霧，將關雅等人包圍。
不一會，潘多拉的身形從關雅的身後冒出。
“小哥哥可真壞啊，為什麼非要追著我呢？”
潘多拉笑著對關雅問道：“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我？”
“你……”看到潘多拉的瞬間，關雅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
“剛開始我還沒有注意到，認為晨風那人只是發發善心而已.”
潘多拉說道：“但現在我敢確定，你們身上一定有值得他這麼做的秘密，小妹妹，告訴我好嗎？”
“什麼秘密？我們只是被捲入的普通人罷了.”
關雅皺緊眉頭說道。
“哈哈，你以為我會信嗎？”
潘多拉笑了笑，隨後眯起眼睛看向關雅：“你以為我看不到你身後的主控介面嗎？”
“……”潘多拉繞著關雅轉了一圈，隨後笑著說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晨風養在這裡的情人？”
“……”關雅十分無語的說道：“你少看點電影好嗎？”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看電影的？”
“……”關雅咬了咬嘴唇，說道：“你的腦回路很奇特，應該沒少看爛片.”
“小妹妹真是有趣.”
潘多拉笑了笑，隨後周身開始不停的噴湧出霧氣，將關雅等人包裹在內。
“不知道殺了你，晨風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看著這熟悉的黑霧，以及黑霧中那熟悉的紅色星辰，關雅感覺到了一股窒息般的痛楚。
黑霧中閃爍著紅光，千刀萬剮般的痛楚從身體各處冒出，在腦海中翻湧，讓人痛不欲生。
但經理過一次黑霧襲擊的她，彷彿對這些痛楚有了免疫力。
隨著紅光的湧動，她彷彿看到了隱藏在痛苦中的另一面。
看來潘多拉給自己帶來的痛苦，並非是對痛覺神經訊號的激勵，還潛藏著某種誘導情緒的物質。
隨著腦中那些負面情緒的爆發，她彷彿看到了過往那些不快的經歷。
幼年時的心理創傷。
少女時代的彷徨。
成人後掙扎，面對異時空的恐慌，看到古神後的驚懼與絕望……看到這些記憶後，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與錢磊的對話。
原始人遇到的問題，和現代人遇到的問題並無不同。
自己小時候的彷徨恐懼，小時候的愛好與夢想，和現在的自己……亦無差別。
人類為了守護那團火焰，建立起了圍欄，房屋，莊園，國家，社會，文明……而自己為了守住初心，學會了各種知識，學會了偽裝，欺騙，學會了對弈，學會了……暴力……儘管人生的盡頭是死亡，但經歷的這些，是有意義的……嗎？她忍著痛，問道：“寧原，你覺得人生是有意義的嗎？”
“臥槽！大姐，都這時候了，你想這些做什麼？”
寧原驚訝的問道。
“回答我.”
“廢話，你自己不知道答案嗎？用我來告訴你嗎？”
寧原笑著說道：“別人告訴你的答案，對你有意義嗎？”
“你說的對.”
關雅笑了笑，閉上了雙眼。
錢磊說，人類掌握了光的開關。
她彷彿找到了那個開關。
微風拂面。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晨風已經將黑霧吹散。
他站在眾人的身前，神情緊張的盯著前方。
潘多拉的身影在不遠處凝聚，她笑著對晨風說道：“果然，這些人對你很重要.”
“……呵呵.”
晨風苦笑一聲，他從懷中掏出一根菸，輕輕的點上了。
錢磊是他使命的重要一環，現如今錢磊被盯上，他也就喪失了逃跑的必要。
只要錢磊死去，他即便逃出了這個空間，也沒有辦法完成使命。
使命，是無上重要的。
所以他點燃了最後的煙，看著四周排列有序的中子星，苦笑了一聲。
老李的星辰陣列，如同封印一般，將他牢牢固定在了原地，封死了他瞬移的可能。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氣，隨後面色平淡的看向不遠處老李，準備迎接命運的終局。
老李抬手一招，周身環繞的星辰開始閃爍耀眼的光，下一波脈衝打擊即將到來。
“小姑娘，看來我們是在劫難逃了.”
晨風苦笑著說道：“可惜，使命尚未達成，古神脫困後，犧牲的人將會是天文數字，艹！”
“放心，即便我們死在這裡，淵墟的人也會通知時空管理局.”
關雅輕聲說道：“很抱歉騙了你，其實他一早就知道古神的事情，我就是他的線人.”
“這就好，這就好.”
聞言，晨風哈哈大笑了幾聲，笑著說道：“這樣就好，我死也瞑目了.”
不遠處的老李揮舞著星辰，大聲說道：“晨風，沒想到你這麼傻，這麼明顯的全套你都鑽，看來那些人對你很重要.”
“多說無益，動手吧.”
晨風大聲回應道。
“有什麼要交代的嗎？要是方便，我可以幫你完成後事.”
老李問道。
“我的後事就是乾死你們這幫破壞封印的傻缺！”
晨風大笑著說道。
“做不到！換一個！”
老李認真的說道。
“沒了.”
晨風說完，隨後轉頭對關雅說道：“對不起了，妹子，看來咱們都要死在這了.”
“咱們不會死的.”
關雅看著不遠處的中子星說道。
“不會死？呵呵.”
晨風笑著說道：“這種安慰的話並不能解決問題，你也看到了那個中子控制異能者的威力，真是毀天滅地.”
關雅沒有解釋什麼，而是靜靜的調動著自己的感知。
“小姑娘，你有什麼後事嗎？”
老李轉頭對關雅問道：“相信我，我這一發下去，你連骨灰都不會有，所以有什麼後事快說吧.”
“我？”
關雅看向老李，笑了笑：“我想讓你睡覺的時候不打鼾，按時起床刷牙洗臉，每天出去跑跑，晚上少喝酒.”
“我才不是那麼邋遢的人.”
老李臉色有些沉悶的說道：“小姑娘，我是認真的，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可是你的後事，我已經辦完了.”
關雅聳了聳肩，笑著說道。
此刻，寧原能清晰的感覺到，關雅彷彿是放下了心事，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老李問道：“敢這麼拿我開涮的，也沒有幾個了.”
“我叫關雅.”
關雅輕笑著說道：“父親……我想揍你很久了.”
聽到父親這兩個字，老李愣了幾秒，隨後他就感覺到，那些用來封印晨風的中子星，全部脫離了他的控制。
“你……”老李瞪大了眼睛問道：“你究竟是誰？”
“哈哈，不告訴你.”
關雅說完，四周的中子星便來到了她的身邊，圍繞著她做軌道運動。
於此同時，佈滿黑霧的天空突然四分五裂，一道道藍光戳穿了黑霧，灑進這黑白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