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丁仁的腦中就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場超市大火。
那時候他正在街頭便衣巡邏，追蹤洛克·達爾。
在接到線索通知後，他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隨後他就看到了那場超市大火。
哀嚎聲穿透了牆壁，他站在街道邊就能聽見。
那次，超市正在舉辦活動，室內有著很多人，他是第一個時間到的。
雖然說已經抱了火警，但是等消防員趕到已經來不及了，所以他買了瓶礦泉水，淋溼了衣服，捂住口鼻就衝了進去。
當他進入超市內部，翻過倒塌的貨櫃後，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景象。
他看到一個人，他的半邊身子都燃起了火光，痛苦的向著他嚎叫著。
雖然是嚎哭，但是卻沒有聲音也沒有眼淚。
眼淚被高溫蒸發，聲音也因為煙塵堵住了喉嚨，變的乾啞。
當他找到瓶滅火器噴滅孩童身上的火焰後，原地只留下了半截焦炭。
超市裡還有許許多多的焦屍，他費盡全力也沒有救出來一個，看著滿地的屍體，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
早知道如此，為什麼要來隱秘跟蹤呢？直接糾集警力，疏散人群，道路設卡，抓她啊！就算這樣會打草驚蛇，導致撲空，但總好過現在這個情況。
他一路來到超市的後門，在那裡，他見到了洛克·達爾。
那時候的洛克·達爾還不是女人的模樣，是一個乾瘦的帶著眼睛的文弱青年，文質彬彬的氣質中帶著一絲陰狠。
他混在人群中，懷中抱著一個一臉煙塵的女孩，和丁仁隔著一條街對視。
雖然洛克·達爾不是檔案中的模樣，但是丁仁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丁局，到了.”
“……”丁仁睜開了眼，看著身旁的林沐，恍惚了片刻後這才回想起自己在幹什麼。
用晶片來代替大腦思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記憶錯亂，記憶和時間線有些對不上號，要不是理智告訴他超市大火是三年前的事情，他以為事情就發生在剛才。
他揉了揉眼睛，問前面的計程車司機：“師傅，多少錢.”
“師傅，我已經給過了.”
林沐的眼睛充滿血絲，顯然他的狀態也不怎麼好。
丁仁看了眼林沐泛紅的眼睛，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懊悔，但隨即被他壓了下去：“好的，咱們走吧.”
下了車後，面前是一棟撐起鋼鐵蒼穹的摩天大樓。
走進了如同足球場一般的一樓大廳，略過一樓那些小吃攤，他們直奔電梯，在顯示屏中輸入了七百三十二層。
“……電梯故障……”看著顯示屏中的紅字，丁仁臉色一黑：“凱恩，我們要真的想抓你，就不會來這點人了！”
電梯顯示屏中還是那幾個字：“……電梯故障……”“凱恩，我沒在網路上布控.”
“……電梯故障……”“凱恩，我是來找你合作的，如果你成功幫了我，你之前犯的事我可以銷賬.”
“……電梯故障……”“這個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沐從懷中掏出了槍，對著顯示屏惡狠狠的說道：“你要是再不配合，別怪我們不客氣，要想抓到你，我們有的是辦法.”
“……電梯……（´v｀）嚇唬我？……”“我們是真心來找你合作的.”
丁仁低下頭，神色無奈的說道：“我們需要你追查一段訊號.”
這段訊號，是撲空洛克·達爾後捕捉到的，要不是為了追她，丁仁真不願意求人。
“……電梯故障……”“這段訊號很特別，我現有的力量做不到追蹤.”
丁仁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最近的《城市安全法案》審議透過，淵墟警局解構重組，我們的技術裝置都在停用……”“……電梯故障……”“尼瑪！你除了這四個字，別的不會打了？”
林沐砸了砸顯示屏，一臉怒色的說道：“丁局，咱乾脆直接衝上去……”“小林，不要衝動，咱們是來求人辦事的.”
丁仁拍了拍林沐的肩膀，隨後繼續說道：“警局重組為城市安全公司後，能購買安保服務的只有那些公司，到時候，我們要交接檔案……”“……把我的檔案銷掉，我幫你做，事先說明，無論成不成，你都要履行諾言……”丁仁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ﾉ合作愉快……”顯示屏顯示完這幾個字後，電梯便如同坐火箭一般向上執行。
這是臺摩天大樓的專用特快電梯，時速最高可達144公里，732層樓的高度，一分鐘多一點便到了，速度如同坐高鐵。
來到732層後，電梯門緩緩開啟，丁仁看到了裡面的環境。
密密麻麻的超算連成排，覆蓋了整個732層，這讓丁仁有種走進cpu內部的感覺……全是電路。
不一會，一位抱著貓的金髮美女從機箱縫隙中走了出來，來到二人的面前，上下打量著。
丁仁挑了挑眉毛，看著美女問道：“凱恩，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怎麼，你男人當夠了？”
“滾！你瞎啊，我才是凱恩！”
美女懷中的小貓伸了下爪子，對著丁仁說道：“這個美女機器人，是我做的一個墊子.”
說完，美女機器人便擼了擼凱恩的下巴，凱恩舒服的哼了一聲。
“……”丁仁愣了好一會，他看了一眼藍灰色毛髮的貓，又看了一看美女，感覺自己的晶片排異反應還沒有過去。
“你有什麼事求本大爺啊？”
凱恩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在美女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懶洋洋的看著丁仁。
“你們駭客現在都玩的這麼花嗎？”
丁仁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表情。
“血肉苦弱，機械飛昇.”
凱恩說道：“當人當膩了，所以想當個貓，怎麼，有意見？”
“你就算變成一坨翔我都沒意見，這是你的權利.”
丁仁苦笑一聲，隨後說道：“時間有限，我開門見山的說吧，這是我們在網路中捕捉到的一條訊號，希望你幫我追查一下來源.”
“先不說這個，你們這意識晶片是在哪做的？”
凱恩語氣嚴肅的說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做了意識轉移，但晶片做的有夠劣質的，而且還在不停的收發訊號.”
“收發訊號？”
丁仁的眉頭瞬間皺緊。
“是啊，你進來我這邊就檢測到了.”
凱恩說道：“應該是做晶片的時候，廠商做進去的幾個程式，能夠干擾意識流執行的.”
“干擾意識流？”
“就是替換人格的東西.”
凱恩說道：“現在訊號已經被我遮蔽了，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頭暈的現象沒有了？”
丁仁和林沐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後，雙方的眼睛都變的凌厲起來。
晶片製作廠商，是拖警方的關係找的……丁仁閉上眼睛，思索片刻後問道：“你能幫我們清楚嗎？”
“你信任我嗎？”
凱恩冷笑一聲：“就算你信任我，那些大公司的東西，我可不敢動.”
丁仁看著凱恩的豎瞳：“你先幫我們清理了，出了事情我擔著.”
“你自己這句話你自己信嗎？別跟我說什麼警察的職業操守，現在警局都賣了，你拿什麼保障？你保障個屁啊！”
凱恩無語的搖了搖頭，隨後說道：“不過我可以給你幾個遮蔽的程式.”
“多謝.”
丁仁點了點頭。
“記住，你欠我個人情.”
凱恩舔了舔自己的貓，隨後說道：“把你要查的訊號分享給我，我看看怎麼個事.”
“好.”
丁仁將之前捕獲到的資料共享給了凱恩：“這是我之前在網路中發現的一段訊號，費了好大的勁.”
凱恩眯起了貓眼：“仔細說說.”
“資料是離散的，我從街道附近的家用區域網，自動售賣機，攝像頭快閃記憶體，交通指揮燈中拆出了這些不屬於它們的字串，隨後拼成了一小段意義不明的程式……我們來自哪裡.”
“有意思.”
凱恩轉了轉眼珠，分析了一遍訊號特徵後說道：“看來我得出全力了.”
“希望你能儘快查到，這意味著你能拯救更多的人.”
“還是少畫這種爛餅吧，你們要是能把負債率降低十個百分點，社會治安都能提高一大截.”
凱恩冷哼一聲，隨後讓美女機器人帶著他向機房深處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說道：“小螺絲，把那邊的動畫渲染程式停了，ai的訓練也停了，給那破演算法公司打電話，告訴他們今天有事，合作停一天……”聽著這些，丁仁隨口問道：“你租借算力了？”
“不租借算力，我特麼連電費都交不起.”
凱恩說道：“你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最苦惱的事情是什麼？是特麼的電費啊！好不容易駭進去了，特麼的電停了你敢信？”
“……”丁仁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沉默。
凱恩繼續抱怨道：“電力局那幫孫子，缺錢他們是真的停啊，你要是敢該電錶，他們敢一個區的斷電，就為了插你這一家，衝鋒槍往臉上一懟，都快趕上稅務局了.”
“……”“你知不知道，為了追查你這一個訊號，我虧多少？演算法公司那一單，停一天可是要付幾萬違約金的啊！”
凱恩瞥了丁仁一眼：“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把我的檔案抹了.”
“老實說，我挺支援你的，當初駭進虹光電子……”“你別提那檔子事，年少輕狂，啥也不懂，搞得我現在都成只貓了，艹.”
說完，凱恩伸出爪子，指了指牆角中堆的幾個大木箱子，說道：“螺絲，把那幾個箱子也拆開，告訴大k，這超算得等幾天再借.”
“大k？”
聽到這個名字，丁仁眉頭動了動，問道：“你認識大k？”
“是啊，我曾經在他開的學校裡教計算機，工資不高，但當時還挺開心的.”
凱恩笑著說道：“可惜……被達爾幫搞慘了.”
“當年他搞學校都給我幹蒙了，我以為這小子是要系統化的從小培育黑幫，裡面可能全都是神經毒劑.”
丁仁笑著說道：“我帶著人圍了學校好幾次，發現他真的是在為了街區搞學校，而且教授真的內容時，我都不會了.”
“他就是個神經病，這年頭搞廉價教育都暴死，搞免費教育，他不死誰死.”
凱恩嘆了口氣：“要不是因為喜歡他發神經，我還真不去他那個破學校.”
“是啊.”
丁仁嘆了口氣。
他也喜歡那個學校，曾經花了很大的精力維持學校附近的治安，但……“誒~聽說那個威廉·達爾死了，死的好啊.”
凱恩說道：“聽說大k這次租借算力，就是為了那個殺死威廉的人，大k搭上這麼一位強者，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開學校.”
“你是說……寧原？”
“對對對，就是那個寧原.”
凱恩揉了揉自己的貓臉：“他可厲害了，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我知道，事後魔洞軍工找過他.”
“魔洞軍工？”
丁仁猛地想起一週前發生的事情，城市建築坍塌。
死傷了數十人，大部分都是魔洞軍工的人，當時是他這個副局長負責與魔洞軍工對接的，對這件事有著一些瞭解……只瞭解魔洞軍工說的那部分。
而那一天，又正巧是威廉·達爾死亡的那一天。
“你是說，魔洞軍工找過他？”
“是啊，知道他後，我隨興查過他，他那天的行動軌跡毫不掩飾，與魔洞軍工的行動路線完美重疊，並且在那裡訊號失蹤，然後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另一個街區了.”
“……”丁仁皺緊眉頭，仔細思索起來。
“好了，那些程式都下線，我分析一下這個訊號.”
凱恩伸出貓爪，在半空中晃了晃，隨後一塊碩大的全息投影螢幕閃現在半空中。
凱恩操作一會後，對著丁仁說道：“我寫了個演算法程式，已經開始自動分析了，大概幾分鐘後就會有結果，要麼我演算法方向錯了，要麼就是資料解算成功.”
“嗯.”
丁仁點了點頭，問道：“你這裡沒有凳子嗎？”
“貓需要凳子嗎？貓只要貓爬架就夠了.”
“……”等了大概五十多分鐘，凱恩測試了四個演算法後，螢幕上終於出現了答案。
凱恩盯著螢幕，語氣十分凝重的說道：“靠……這是深海泰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