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深淵的邊緣,是一圈紊亂的光環。
遠看是一道斑駁的亮光,近看則是無數道璀璨的環帶,它們相互交織耦合在一起,灼燒在寧原的眼瞳中。
這些光閃爍著七彩的光芒。
光譜在半空中散開,邊緣處散射著幽蘭,到深處只剩一片妖異的紅。
宛若一道道彩虹,在天空中交織出一件天衣。
風拂動著沙土揚起,如同海浪一般在光帶下湧動。
又如同漂浮在音響振膜上一般,沙土會組合成錯綜複雜的斑紋,於光流混在一起,形成千萬年難得一遇的奇觀。
道外黃沙喚錦瑟,流光百轉引天澤。
寧原用手遮擋著眼睛,看著躁動的沙與光,聽著耳邊呼嘯的風,忍不住評價道。
“真是漂亮.”
“這裡的光是多種複合時空疊加的結果.”
斯圖爾特說道:“有些光是現在的光,但因為找不到傳送能量的目標,所以停在了這裡,有些光則來自於過去,它在你的眼睛中反射,卻再也回不去.”
關雅有些好奇的問道:“在時空的領域上,這種情景很常見嗎?”
“不常見,或者說幾乎沒有.”
斯圖爾特說道:“大多數的時空崩潰,都是真空衰變引起的,能量突破勢壘的一瞬間,真空泡嘭的一下膨脹,以光速吞噬著萬物.”
聽聞,她嘆了一口氣:“果然,這次的時空崩塌很溫和.”
“是啊.”
斯圖爾特說道:“也只有天國聖靈創造出的世界,能有這樣的好運.”
寧原接著問道:“那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還是虛擬的?”
“真與假,向來沒有明確定義,對我們真實的東西,對另一個世界來說就是假的.”
斯圖爾特笑了笑:“咱們這就是個盲盒世界.”
“也對.”
寧原點了點頭,繼續向著黑暗邊界處走去。
周圍的光變成了紅,如同夕陽帶來的紅霞。
在這紅芒之中,盪漾著一絲絲陰沉的黑色。
他看向了前方,前方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無垠的黑。
“這就是本次空間坍縮的視界,在那裡面的光,不再與這個世界互動.”
斯圖爾特說道。
“光啊.”
寧原感慨一聲。
光是丈量萬物的標尺,萬物也只有在光速之內,才能彼此定義存在。
超越光速之外,也就超脫了參考系,超越了時空,超越了真實與虛假。
站在黑暗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盪漾起一些莫名的情緒。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五天前,他還只是一位在家啃泡麵的窮小子,天天盯著自己影片的個位數播放量發呆,不知道前路何方。
那些日子裡,每一天他都在煎熬。
他不知道前路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變成什麼樣。
生活的窘迫逼的他無法思考,只能在勞累之餘,默默的期待著自己苦心製作的影片能有人捧場。
但現在……他從魔洞軍工的實驗室裡逃出,在醫院裡幹掉了當地幫派老大,在異空間裡見識了頂級異能者的激鬥。
在都卡爾達的操控下脫身,轉頭又陷入了永夜的漩渦中,得知了封印世界的秘密。
現在,他現在要以肉身穿越到光錐之外。
跨越時與空,跨越光與沙,跨越一切。
找尋一架丟失的曲速飛船……這都是神馬?一連竄的事情驅趕著他快速向前,根本沒有一點時間留給他感懷。
他本想說一些感慨的話,說一些很應景的話,裝一把文藝青年。
但是想來想去他腦中也只剩下兩個字。
臥槽!嘶……這就尷尬了。
說吧,顯得自己很沒有水平。
不說吧,又不能緩釋情懷。
寧原撓了撓頭,猶豫了。
“還等什麼啊,寧原!”
斯圖爾特催促道:“趕快進去找到曲速飛船,幹完永夜後回家吃晚飯了!”
“也是.”
寧原嘆了一口氣,隨後大喊一聲:“臥槽!”
,衝進了黑暗中。
“???”
斯圖爾特和關雅一臉問號。
在跨入黑暗的那一刻,寧原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無限的拉長,一如天空中扭曲的環帶,隨後便沉寂在黑暗之中。
不知年月,不見生死。
這裡什麼都沒有。
不同於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在這裡,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耳邊聽不到自然帶來的背景噪聲,眼睛看不到任何有光的跡象,鼻子中嗅不到空氣的味道,面板上只能感覺到緊身潛水服帶來的溫潤。
沒多久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鼓脹著,即將爆炸。
這個環境裡,失溫,失壓,失衡,沒有任何氧氣。
他連忙使用異能穩定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不會如同氣球一般炸開。
潛水服自帶的保暖系統開始工作,讓身體不會凍成一座冰雕。
他把面罩帶上,深深吸了一口氧氣後問道:“加里,怎麼回事?不是說穿越之後會保持靜止的嗎?”
“彆著急.”
斯圖爾特說道:“你已經越過臨界層了,到達偽真空,周圍有稀薄的粒子透過來,我正在用源質找尋時空道標.”
過了好一會後,寧原逐漸感覺到周圍浮現出無數斑駁的暗影,好像是一座座高樓大廈。
“寧原,看到影子了嗎?”
“看到了.”
“試著動一下.”
“嗯.”
寧原伸出手,微微的觸碰了一下面前的影子,霎時間,天光逆轉。
在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無數大樓組成了複雜的幾何陣列,向自己直面而來,一如奇異博士中的映象空間。
也好象是盜夢空間中的悖論城市。
不一會後,這些景象便固定了下來,倒懸的城市捲上天空,破碎的橋連線著無數高樓。
地面上鋪了一層細碎的黃沙,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沙土上行走著,留下一串串腳印。
這些人的臉上都帶著麻木。
看到寧原怪異的衣著後,僅僅是扭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向著目的地前行。
看著面前的城市,關雅愣愣的說道:“清海市……”“這座城是怎麼回事?”
寧原皺著眉頭問道:“是地球把這城造成了這樣,還是傳送出了問題?”
“事情複雜了.”
斯圖爾特皺著眉頭說道:“在預想中,這裡應該是不同時空中的沙漠。
我們只需要找到那艘曲速飛船就行.”
“現在呢?”
“標槍把不同時空中記錄的景象疊加在了一起.”
斯圖爾特語氣低沉的說道:“現在要想找到飛船,變得難了.”
“飛船還在這裡嗎?”
“可能在,也可能不在.”
“什麼意思?”
寧原皺緊眉頭問道。
“都卡爾達的標槍,記錄了很多時空,這是它在破解封印中留下的記錄.”
斯圖爾特說道:“因為程式碼缺失,我看不到它究竟複製了多少時空,現在這些時空疊加在了一起.”
“艹!”
寧原忍不住怒罵了一聲。
他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那根標槍,不止記錄了一個時空。
在穿越的過程中,這些時空互相堆疊在了一起,相互糾纏。
怪不得地上會鋪滿了黃沙。
想必是這些來自敦煌的飛沙,掠過時空,吹進了這座城市中。
而那艘曲速飛船,也不知道消失在了哪個時空。
可能在這裡,也可能在其他的時空。
情況變得無比複雜起來了。
“這怎麼辦?”
他問道:“加里,現在我們該怎麼找到那艘飛船?”
“還是老辦法,只是對映演算法變得複雜了而已.”
斯圖爾特說道:“在我原本的推想中,穿越過去後,應該是一個不穩定的時空,我們可以在紊亂的時空激流中,沿著飛船消失的路徑找尋到它.”
“現在呢?”
“時空在疊加後,變得穩定起來,每穿梭一個時空,我都要重新演算.”
“那看起來,只不過是過程麻煩了一些而已.”
寧原撓了撓頭:“那咱們一個一個找不就行了,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你看看能源系統上的讀數.”
斯圖爾特有些焦急的說道:“能量只剩下百分之五十三了,你只能再使用六次異能.”
“六次……”一股急迫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刨去最後一次通訊地球,他只能穿越五次時空。
要在這有限的次數中,準確的找到那艘飛船……我去,這怎麼找?這不就是大海撈針嘛!不。
就是把大海抽乾了,也沒找飛船這事情難,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而且.”
斯圖爾特說道:“咱們的目的是找到飛船,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我是沒有辦法推算的.”
“線索?”
“對.”
斯圖爾特說道:“咱們之前能看到那艘飛船的投影,所以我能進行推算,但是在這個空間中,飛船在哪呢?”
“是啊.”
寧原腦瓜子嗡的一下子炸裂。
飛船在特麼的哪呢?他看著天空中倒懸的城市,複雜多變的建築投影,街頭上來往的人群,心中不禁鬱結。
這怎麼找啊?“我很疑惑.”
關雅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來到這清海市呢?這裡和敦煌差了幾千公里遠.”
“這不是時空紊亂嗎,出現什麼都有可能.”
寧原撓了撓頭:“天知道這些疊加時空的出現,都有什麼樣的規律.”
“不對.”
斯圖爾特思索片刻說道:“按理說,我們應該還在敦煌沙漠中,標槍上的殘存的時空定位,一直都在沙漠中,除非……”“除非什麼?”
“關雅身上的源質晶片,改變了標槍的座標運算系統.”
斯圖爾特說道:“怪不得我啟用標槍後,你們會出現在敦煌中.”
緊接著,她興奮的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啊?”
寧原撓了撓頭:“怎麼做?”
“那根標槍上的時空座標系統,現在是圍繞著關雅來工作的.”
斯圖爾特說道:“還記得我是怎麼啟用這個時空的嗎?”
“天空一聲巨響,你就閃亮……”“滾!”
斯圖爾特說道:“神特麼的閃亮登場,當時我以為你的意識在永夜中,於是啟動源質進行檢索,去誤啟動了標槍上的座標換算系統.”
“然後呢?”
“然後……這個座標換算系統開始檢索你的存在,直到它找到了關雅.”
斯圖爾特說道:“因為關雅身上攜帶著天國聖靈的源質.”
“這……”寧原沉思了一會,說道:“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標槍所創造的這些時空,都是圍繞著關雅展開的?”
“對.”
斯圖爾特肯定的說道:“我已經找到了它殘存的檢索記錄,目前來看,是這樣.”
“所以……”寧原摩挲著下巴說道:“所以我們會來到清海市,因為這是關雅的歷史軌跡,這也在標槍的記錄中.”
“沒錯.”
斯圖爾特說道:“咱們在穿越黑暗的那一刻,我傳送的源質訊號,引起了第二次的時空坍縮,所以才導致了疊層.”
“我明白了.”
寧原點了點頭:“系統再一次檢索,又創造了一個時空。
原來是這樣……那你說的辦法是?”
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需要斯圖爾特肯定一下。
斯圖爾特沒有說話,關雅替她說了出來:“我是研發曲速飛船的領導人,沿著我的人生軌跡走,就一定能看到一艘曲速飛船.”
“果然如此.”
寧原嘴角微微翹起,問道:“具體該怎麼操作呢?”
“找到這個時空中的關雅,然後我主動創造時空亂流.”
“你能直接創造時空亂流了?”
“想明白原理後,我多少能看懂那些雜亂的程式碼函式了.”
斯圖爾特說道:“創造一次時空紊亂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不難.”
“那為什麼還要找到這時候的關雅呢?”
“因為我要把這時間段的關雅,拉進系統黑名單中.”
斯圖爾特說道:“告訴標槍的系統,這不是我們要找的關雅.”
“懂了.”
寧原恍然大悟的說道:“這樣的話,再一次傳送,就不會再跌進這個時空中,原地踏步.”
“機會有限,我們要想辦法排除一切干擾.”
“明白.”
找到辦法後,寧原舒暢的笑了笑,隨後問道:“關雅姐姐,你知道現在是哪個時間點嗎?”
關雅思索片刻後說道:“看街頭上的標語,應該是二十多年前,它竣工不久的時候.”
標語?寧原的視線伸向遠方,只見遠方的牆體上用紅色的字型寫著幾個大字報。
“多生多育,報效國家.”
“生育優惠政策,多生一個孩子,每月多領一份補助!”
“勞動者最光榮.”
“這些標語……”關雅說道:“那時候地面剛剛解放,勞動力嚴重不足,需要更多的人口補充,所以國家頒佈了生育政策.”
“地面解放?”
“當年,程巖實驗失敗,引發了世界大戰.”
關雅說道:“大戰後,地面上沾滿了核輻射粉塵,這些粉塵隨著海洋流轉,氣體升騰,往復迴圈後蔓延到整個世界,人類被迫躲進地下掩體中生存.”
她接著說道:“百年後,人類終於找到了清理輻射的方法,部分發達的地下城市迴歸地表,建立穩定的城市生態,探尋復甦的可能.”
聽著關雅的敘述,寧原不禁想到在演算法適配過程中,看到的那些地球歷史。
“真是慘烈.”
核戰爭。
雖然和自媒體小編描述的不同,它不會毀滅人類,也不會創造出漫長的核冬天。
但會永久性的改變了人類。
周圍來往的人群,穿過寧原,踩踏著黃沙,奔向目的地。
此刻,在奔忙的人群中,穿著潛水服的寧原,顯得格外顯眼。
他們會時不時的扭頭看向寧原,這些目光裡,時而詫異,時而不懷好意。
也是,身上這一套緊身全包裹潛水服,實在是太過惹火,將關雅曼妙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惹得關雅有些不好意思,她說道:“你快找件衣服穿上吧,我感覺我好像是在玩什麼……情趣扮演.”
“這些人,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嗎?”
寧原疑惑的問道。
“對於他們來說,世界是真實的.”
斯圖爾特說道:“他們處在這個時空的光錐之內,周圍的一切和他們隸屬於同一參考系,所以對他們來說,一切都為真.”
“天空中那些錯亂的城市……”“他們看不到.”
斯圖爾特說道:“那和火箭一樣,只是錯亂的事件快照,因為源質,你能接收到這些資訊,但他們接收不到.”
“哎,這些人一輩子也不會想到,他們所生活的時空,只不過是一根標槍所創造出來的剎那芳華.”
哎~說完這句話後,寧原自我驚歎了一下。
我這不是……文藝了嗎!小爺終於不是一句臥槽走天下了!嘿嘿……“你特麼別感嘆了!”
斯圖爾特怒罵道:“別說關雅姐姐,我看你穿著一身在人群中一站,我都要羞死了,你快去找件衣服!現在你這樣子,簡直就是站街的……”“加里!”
關雅語氣含怒的說道:“這是我的身體!”
“抱歉,抱歉,關姐姐,我這嘴經常……”斯圖爾特說道:“寧原,你快去!”
“好吧.”
寧原聳了聳肩:“我去找一套衣服.”
隨後,他向著城市深處走去,希望能找到一件遮體的衣服。
話說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區別,有人說是羞恥心。
羞恥心這東西,是跟著圍觀人群的多寡,一起浮動的。
這麼說來,豈不是……有其他人的時候,人是個人。
沒其他人的時候,人就是動物?誒~這論證貌似沒毛病……不對啊,這只是群居生物的特性而已。
猴子,狗,它們也會羞恥……那人和動物又有什麼分別呢?一邊胡亂的想著,他一邊搜尋著周圍。
不久後,他在一處小巷的晾衣繩上,找到了一件女式牛仔褲和連帽衛衣。
將其胡亂的套在身上後,他問道:“接下來呢?”
“你衣服穿反了,而且褲子拉鍊沒拉上.”
“……”他將衣服翻轉過來重新穿好,拉好褲鏈後問道:“現在行了吧.”
“現在這裡是清水市的開發區,我記的,我小時候經常在前面不遠處的待開發區的垃圾箱旁……”關雅沉默了一會後說道:“找吃的.”
“誒.”
寧原嘆了一口氣。
他聽到過關雅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她被父母拋棄,只能苟延殘喘在街頭巷尾,找人吃剩下的食物。
“這時候百廢待興,福利設施早就在戰爭中崩盤了,專門收養孤兒的機構也不收養殘缺兒童.”
關雅說道:“那時候我們有一些小團體,算是抱團取暖吧.”
“真是……”“如果能找到那些小夥伴,說不定就能找到我.”
關雅語氣低沉的說道。
……走了沒多遠後,寧原來到一處小巷中。
小巷的兩邊是白色的灰牆,牆上用紅漆塗著一些鼓勵生育的標語。
“多生多育,報效社會!多生一個,每月多領取一份生育補助!”
“生的越多,越榮譽,家裡具有兩個孩子的,提前分配工作!”
在標語的下方,有著兩個孩童,看起來五六歲的模樣。
一個穿著髒兮兮連衣裙的小女孩,她的面板上有著道道白色的瘢痕,脖子上還有一顆腫脹的肉瘤。
她正在抓著一把野菜根,費力的向著小男孩嘴裡送。
小男孩渾身赤裸,只有一件寬大的短褲蔽體。
他的雙目緊閉著,正在艱難的咀嚼著。
看到這一幕,關雅語氣沉重的說道:“因為輻射粉塵沾染,很多孩子生下來先天畸形。
他們沒有任何勞動能力,所以被社會拋棄.”
“……”寧原無言以對,只好沉默。
生活在和平中的他,從沒有遇到過這些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曾經在網上衝浪的時候,他能一套解一套的敘述假想的社會,與網友們槓來槓去。
可現實擺在了面前,他也只剩下了心酸這一種情緒。
“一般來說,他們都活不久.”
關雅壓抑著情緒,平靜的說道:“在病魔的影響下,他們普遍活不過三個月,能僥倖活到十歲,對他們來說,都算是長壽的了.”
“……”“等等.”
關雅猶豫著說道:“我想起來了,他們倆好像是……雷文和關小魚.”
“姓關?”
“嗯,我被父母拋棄後,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們給我起的名字.”
關雅說道:“這些孤兒團體中,一大半姓關,還有一部分姓雷,那是市長和他夫人的姓.”
寧原從懷中掏出食物,慢慢的靠近兩個小孩。
“誰?”
小女孩聲音沙啞的大叫了一聲。
看到寧原後,她連忙將男孩護在身後,如同一匹惡狼一般,惡狠狠的看著寧原。
“果然是他們倆.”
關雅感慨著說道:“自從被養父撿走之後,我再也沒有看過他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竟然還能再見面.”
寧原蹲下身子,對小女孩微笑著問道:“我想問……”“我,我們這就走……你不要纏著我們!”
小女孩從懷中掏出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碎片一端成刀尖狀,另一端纏著布條。
她緊緊的握著玻璃小刀,顫抖的說道:“你,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扎你們!”
“這是……”“這些沒人要的孤兒處境很不好.”
關雅頓了頓說道:“不少人認為他們是帶著核災的惡魔,非常厭惡他們,經常會打殺他們.”
“為什麼?”
寧原疑惑不解的問道:“他們只是病了,哪裡是什麼惡魔?”
“你知道,但這個時空中的人不知道.”
關雅無奈的說道:“百年戰亂,讓教育體系分崩離析,到現在,都沒有恢復全民普及教育……”“真是無知.”
寧原有些無語的說道。
是啊,前世都有人認為5g傳播輻射呢,砸毀訊號塔。
在這個混亂的時空中,他們一定做的更加過分。
他想了想,遞出自己僅剩的一些食物,說道:“雷文,關小魚,別害怕,我是你們的朋友,你看,這是食物.”
聽到寧原準確念出二人的名字後,關小魚的戒備心略微放下。
她看著寧原遞過來的奇異包裝盒,疑惑的問道:“食物?”
“是的.”
寧原開啟壓縮食物的封口,從裡面擠出一些膏狀物含進嘴裡:“你看,這是食物,送給你們.”
小魚連忙搶過食物,吃了一口後感覺沒問題後,連忙送到小男孩的嘴裡。
“好,好吃.”
小男孩虛弱的說道。
“你快吃吧.”
關小魚看到雷文咀嚼之後,臉上頓時泛起了笑意。
她扭頭看向寧原,猶豫片刻,用著十分生疏的語氣輕聲說道:“謝,謝謝.”
“不用謝.”
寧原又把壓縮的水遞了過去,問道:“我想問一個問題,你們知道關雅去哪裡了嗎?”
“關雅?”
聽到這個名字後,關小魚立馬憤怒起來:“這個混蛋!有人願意養她,她就再也不管我們了!”
“不管你們了?”
“我們不求她給口吃的,她就是來看看我們也行啊!”
關小魚憤怒的說道:“她自從跟了那個收破爛的老頭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小,小魚.”
雷文虛弱的說道:“她過的很好,我們應該開心才是.”
“開心什麼啊!”
關小魚憤憤不平的說道:“她……那詞怎麼說來的?對,她就是忘棍負幾的混蛋!”
忘棍負幾?是忘恩負義吧。
寧原撓了撓頭,也是,這些小孩沒有受教育的機會,能知道個成語就不錯了。
“我……我沒有不管你們!”
聽到關小魚的話,關雅在寧原腦海中大喊了一聲,隨後她有些哭喪著說道:“我去找過你們……但你們……都死了啊.”
“關雅……”“寧原,抱歉.”
關雅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我想起來了,我被收養之後,曾帶著食物找他們,結果發現他們都死了,都死了……”“死了.”
“是啊,屍體就在下水道里,和其他孩童的腐屍混在一起……”關雅的情緒有些崩潰的說道:“我……我本以為我忘了,我不該忘的……”“這麼難受的記憶,能忘掉是好事.”
寧原說道。
怪不得關雅一開始沒認出二人。
當初她看到這麼大的刺激,肯定是大腦啟動了保護機制,讓她刻意遺忘了這件事。
現在再回想起來,對關雅來說,也真夠殘忍的。
關雅急切的問道:“寧原,能不能救他們,能不能……”“關姐姐,你知道的.”
寧原語氣低沉的說道:“這片時空只是霎那芳華.”
“我……我還得看著他們再死一次?”
“……”寧原沉默了,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然而他卻沒辦法說出來。
過了好一會之後,關雅的語氣漸漸平靜了下來。
“寧原,現在的我,應該在老李廢品收購站中,咱們去那裡吧.”
“關姐姐,你……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
關雅極力壓抑著情緒說道:“快走!寧原,別……”“好,我這就走.”
與兩個孤兒道別之後,寧原一路來到了老李廢品收購站中。
堆積如山的廢報紙,機器零件,金屬架子,被分門別類的堆放在院子中,看起來雜亂又整齊。
收購站中沒有人,他找了一圈後也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老李頭可能出去收廢品了,咱們等一會吧.”
關雅說道。
此刻,她的語氣還帶著一些激動的情緒,看來她還是沒有走出那關。
“好.”
寧原點了點頭,坐在一堆垃圾上等了起來。
不一會,街道盡頭處出現了一個三輪車的影子,一個年邁的老人在奮力的蹬著三輪車,向前推進。
車子上有著厚厚的廢品,還有……幾個孩童。
一個穿著厚重兜帽的女人,正在三輪車旁緩慢走著,與蹬車的老人不停談笑。
“關雅……”“我……我不認識那個女人,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有其他孩子.”
關雅看著推車而來的老李,疑惑的說道:“她是誰……”聽到這裡,寧原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躲了起來,藏在垃圾堆的陰影處,悄悄的藏好。
三輪車越走越近,騎車的老李晃動著車鈴,笑著大聲哼起了歌。
“磨剪子嘞,鏘菜刀……”“閉嘴!你不收廢品的嗎?嚎這個幹嘛?”
在他身邊的女人聽聞,有些含怒的說道。
“老子願意喊啥,就喊啥,艹!時代感不懂嗎?”
“說正事,上頭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適配源質的個體.”
女士說道:“都失敗多少次了?你到底行不行?”
“潘多拉·奎因.”
老李頭笑著說道:“你知道的,哪有不失敗的實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