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可是一種神奇的生物,在每一個或纏綿、或狗血的古代愛情故事中,總有個或柔弱、或嫻靜的表妹搶戲份。

而今日到訪的這位表妹,身份更是不同。

其實吧,單純從血緣關係上來說,盧家小娘子與崔家已經算不上什麼近親了,基本上就是一表三千里的遠親。

可為何說盧家表妹的身份不同呢,這就要從崔家與盧家的歷史淵源講起。

想當年,崔三娘曾經定過親,未婚夫便姓盧。

而且這位盧郎君與崔家亦是表親,崔三孃的母親便是盧家的長女,盧郎君是盧氏的嫡親侄兒。

姑表親湊做親家,這在講究門庭、重視宗族的古代最常見。

如果不是崔夫人盧氏早亡,如果不是遇到了戰亂,崔三娘也就順理的嫁給了她的表哥。

但世事就是這般無常,盧氏與夫君先後亡故,留下了偌大的家產與三個兒女。

崔三娘作為長姐,毅然肩挑起了支撐門庭、撫養幼弟的重擔。

盧家舅舅疼惜妹妹,更心疼外甥女和外甥,對崔三孃的決定表示支援,並許諾,待崔守仁長到十四歲,能支撐起家業了,再正式迎娶崔三娘過門。

正是有盧家舅舅的支援,崔家本家的族老們才沒有做得太過分,否則,若沒有舅家做靠山,僅憑三個幼弱的孩子,哪裡就能保住崔家偌大的家業。

這讓崔三娘非常感激舅舅和表哥的寬容與幫助,暫時壓下了心底對近親結婚的排斥,想著待阿弟娶了娘子後,自己就算是報恩也要嫁給表哥。

只可惜,很快就發生了戰亂,各大家族紛紛舉家搬遷躲避戰亂,陰差陽錯間,崔家與盧家沒能一起同行,隨後更是斷了聯絡。

崔三娘有先知,在戰亂中,她千方百計與平陽公主成了密友,並拿出大半家產資助平陽公主的娘子軍起義。

後來,局勢穩定了下來,崔三娘並沒有急著去找盧家,而是先後幫兩個弟弟娶了親,待他們紛紛走上仕途,有了穩定的發展後,崔三娘才想起自己還有個表哥未婚夫。

好容易找到了盧家,舅舅一家都還平安,盧表哥更是一直等著崔三娘未娶,直到崔三娘找來的前一年,盧家舅舅忽然病重,為了沖喜,亦為了讓盧舅舅安心,便匆匆娶了門親。

因為趕得太急,盧表哥為了等崔三娘又耽擱了七八年,門第相稱的世家裡根本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盧表哥娶的那位娘子只是個普通官宦千金,根本無法與范陽盧氏的門第相匹配。

這讓知道實情的崔三娘無比內疚和自責,舅舅重病的時候,她明明已經安頓下來,完全可以找到舅舅一家,就是因為自己不願近親結婚,才一再拖延……最後,讓表哥空等這麼多年,更連累他草草娶妻,娶得還是那麼個上不得檯面的娘子。

因有內疚,崔三娘對錶哥一家非常照拂,不但幫表哥和幾個表弟入仕,還在表哥元妻過世後,幫表哥又尋了門極好的親事……兩家的關係也比較好,一直到表哥去世,盧家表侄又遠赴外任,兩家的來往才漸漸淡了下來。

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盧家的人又來拜訪了,來的這位便是當年崔三娘幫表哥做媒迎娶的繼室陸氏所生的獨子盧平的遺孀盧縣君,以及他的獨生女盧小娘子……“這麼說來,這位盧家小娘子是來投親的?”

蕭南斜倚在隱囊上,一手輕撫著隆起的肚子,一手撐在憑几上,聽玉竹講完崔盧兩家的淵源,直接問道。

玉竹點點頭,道:“這也是鐵娘子聽裘媽媽說的,據說盧郎君的繼室陸氏與前頭夫人生的兩個兒子都不親近,盧郎君亡故後,陸氏便直接分了家,帶著獨子回了孃家。

後來給盧小郎君娶妻獨孤氏,也就是今日來的這位盧縣君,盧縣君只生了一個女兒,便是這位盧小娘子盧晚。

盧平去世後——”蕭南抬起手,“等等,盧縣君姓獨孤?不會是出自雲中獨孤氏吧?”

不會這麼巧吧,若盧縣君真是雲中獨孤氏的女兒,那也就是她的親戚?要知道她嫡親祖母也是獨孤氏來著。

玉竹表情有些古怪,僵硬的點點頭,“婢子正想說呢,盧縣君祖籍雲中,算輩分,是您的族姑母.”

得,看來這回盧家小表妹非留在榮壽堂不可了,誰讓人家是他們兩口子的雙料表妹?頭一次,蕭南覺得世家相互聯姻也不是什麼美妙的事兒。

主僕兩個說話間,外頭有小丫鬟稟報:“娘子,老夫人請您過去.”

蕭南心知老夫人這是叫她去見客,應了一聲,起身整了整衣服,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往正堂走去。

一行人走到正堂門外的廊下,蕭南便聽到堂內的說笑聲,停住腳步側耳聽了聽,主要的聲音有兩個,一個是老夫人,另一個則是中年婦人的嗓音,蕭南估計應該是她的堂姑獨孤氏。

見蕭南來了,門口伺候的小丫鬟忙向裡通稟。

“喬木來了,快進來吧!”

老夫人抬高聲音,直接衝外頭喚道。

“是,阿婆.”

蕭南也揚起嗓門回了一句。

抬步進了正堂,蕭南看到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上,她右手邊的榻上跪坐著箇中年美婦,這美婦約莫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明媚的大眼,高挺的鼻樑,小麥色的肌膚,一看便是個異域美人。

蕭南知道這位便是獨孤氏了,雲中獨孤氏原就是鮮卑族人,族人長得異於漢人也屬正常。

細說起來,蕭南體內也有鮮卑族人的血統,只不過這血統在她的身上表現得並不明顯罷了。

而獨孤氏不同,她立體的五官、飛揚的氣質,讓人一看便知她是異族人。

獨孤氏下首跪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身著淡藍色襦裙,頭上挽著雙螺髻,髮髻上並沒有過多的飾品,只在每個髮髻上繫了一條水藍色的緞帶,耳朵上也只戴了銀質的璫珥。

蕭南不問也能猜出這位的身份,她就是還在喪期的盧家小娘子盧晚。

“喬木,來來來,給你介紹兩位貴客.”

老夫人見蕭南不著痕跡的打量兩位來客,便親暱的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

“是,阿婆,”蕭南也沒有客氣,挺著肚子來到老夫人的左手邊,在丫鬟們的攙扶下胡坐下來。

坐好後,蕭南狀似剛看到兩位來客,笑著問道:“剛才就聽說老夫人這兒來了貴客,只是我那裡還亂著,待我把客人們送走,便急急的趕了來。

不知這兩位是——”剛才蕭南打量獨孤氏母女的時候,獨孤氏也在打量蕭南。

只見她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襦裙,頭上挽著墮馬髻,臉上並沒有塗脂粉,佩戴的首飾也不多,只在髮髻上簪了一隻赤金鏤空邊鳳釵,一副閒適家居的裝扮。

本來,獨孤氏看到蕭南穿著這般隨意的就來見自己,心裡多少有些不快,但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時,便又釋然了——孕婦嘛,多少要包容些。

再說了,獨孤氏跟蕭南的孃家也是親戚,好歹算是自家人,她又是長輩,還真不好苛求太多。

思及此,獨孤氏笑著說道:“喬木不認得我吧?呵呵,當年你滿月的時候,我還親去喝過你的滿月酒咧.”

蕭南嘴角抽搐,心說話,你咋不說我三日洗兒的時候你見過我?滿月?開毛玩笑呀,滿月的時候,她認得誰是誰呀。

不過,她卻不能這麼說,只笑著看向老夫人,“阿婆~~~”老夫人見蕭南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便笑著介紹道:“這位是你盧家表舅的娘子盧縣君獨孤氏,她身邊的小娘子則是你盧家表妹盧晚.”

蕭南裝作驚訝的樣子,忙追問了一句,“表舅母祖籍哪裡?與我大母(即祖母)可是同鄉?”

獨孤氏見蕭南終於問到了正題上,笑得愈加燦爛,朗聲道:“我不但與貴府太夫人同鄉,而且還是同族的族親咧,按照輩分,蕭太夫人是我的堂姑母.”

得,總算道明身份了,蕭南忙直起身子,向獨孤氏行了半禮,“兒見過堂姑母,不知堂姑母來訪,兒未曾遠迎,還望堂姑母勿怪.”

看到蕭南這般守禮,獨孤氏愈加滿意——蕭南是正二品的郡主,能向她這個出了五服的族親行半禮,已經全了親戚長輩的禮數,頗給她獨孤氏的面子了。

“喬木無需多禮,呵呵,咱們是親戚,不必這麼客氣。

阿晚,還不見過表姐?”

獨孤氏微微側身對女兒使了個眼色,輕聲吩咐道。

“盧晚見過表姐,表姐安好.”

盧晚沒有誥封,又是在場幾人中年紀最小的,所以她不敢託大,盈盈起身來到榻前,屈膝向蕭南行禮問好。

“呵呵,表妹太客氣了,都是自家姐妹……來來,到表姐這兒來,”蕭南衝著盧晚擺擺手,狀似解釋的說道:“我身子重,不耐煩挪動,阿晚勿怪哈.”

“表姐剛還說咱們是自家姐妹,您又客氣上了.”

阿晚年紀雖小,但極會說話,沒說上三兩句話,聽這語氣儼然成了蕭南的至親姐妹。

唔,她這個表妹有點意思呀……ps:額,表哥表妹神馬的最有愛了,(*^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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