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樣的事兒,眾人都沒了興致,好好的晚宴也匆匆結束。

崔幼伯抱著女兒,一邊走一邊低聲哄著。

長生和阿嫮兩隻小的早就困得睡了過去,被各自的乳母小心的抱著,跟在主人身後。

蕭南走在最後面,她的臉上還有淚水乾掉後留下的痕跡,眼中卻是森寒一片。

紅花謹慎的護在蕭南身側,眼角的餘光捕捉到蕭南眼底的恨意,抬眼看了看前面,見崔幼伯等人已經走出好長一段路,四周也沒有外人,這才不忿的說道:“郡主,鄭氏也太放肆了,竟敢傷害小大娘,依婢子愚見,還不如給她個乾脆!”

說著,紅花抬起右手橫著在頸間一劃。

紅花是習武之人,雖總在內宅當差,但骨子裡卻有著武者特有的豪氣與直率。

說話行事也講究個直來直往、快意恩仇。

今晚,紅花親眼目睹了鄭氏的種種不靠譜,她對鄭氏的觀感差到了極點,方才若不是蕭南一直給她使眼色,她放下靈犀後,第一件想幹的事兒就是暴打鄭氏一頓。

在紅花想來,似鄭氏這種對子孫冷漠、自私自利的老嫗,還不如死了好。

蕭南卻沒有回話,心裡忍不住冷笑:死?豈不是太便宜鄭氏了?三四年來,蕭南在榮康堂安插了十幾個眼線,這些眼線遍佈廚房、針線房和正堂,她想神不知鬼不覺的要了鄭氏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但,蕭南並不想這麼做。

一來,鄭氏可惡,但還沒到索人性命的地步,蕭南早就發誓不輕易殺生;二來,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世人講究‘死者為大’,‘人死如燈滅’,生前的恩恩怨怨,在死亡的那一刻全都了結了。

而且,現在鄭氏只是有些不著調,並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如果她驟然離世,不管是崔家人還是外頭的人,都只會想著鄭氏的好,忽略或者遺忘掉她種種小過錯。

鄭氏留給世人最後的印象,還是比較美好的,她的子孫更會分外想念她。

尤其是崔幼伯,他礙於宗法,不能為生母盡孝,原就覺得愧疚,鄭氏若是在此時死了,留給崔幼伯的將是永遠的遺憾與悲慟。

如果再被有心人挑唆,諸如趙媽媽之類的老婦,崔幼伯沒準兒還會把鄭氏亡故的帳算在蕭南頭上。

即便崔幼伯不會亂想,但他也會覺得蕭南對鄭氏太冷漠,偏蕭南還不能辯駁——人都死了,你跟個死人計較什麼?屆時,再有什麼人打著鄭氏的旗號行事,比如棲梧院那位表妹,只要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兒,崔幼伯都能包容。

這樣對蕭南太被動了。

鄭氏絕對不能死!蕭南早就想過了,她必須讓鄭氏好好的活著,而且要隨心恣意的活著,若能像老夫人一樣長壽那就更好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感情也需要你來我往的付出才能持久,像鄭氏這樣,一次又一次做出挑戰崔家人心理極限的事兒,一點一點的磨掉夫妻感情、母子親情……饒是她是摯親、是尊長,夫君、子孫們也有心死的那一刻。

鄭氏為崔家生兒育女,是有功之臣,崔家人再惱恨,也不能把她人道毀滅了,只能繼續忍受她的種種不靠譜。

鈍刀子割肉什麼的,才是最痛苦的刑罰。

而蕭南,就要幫鄭氏變成那把生了鏽、崩了口的鈍刀子,一點點抹殺她與崔幼伯等人的感情。

現在,鄭氏被送去感恩寺,是崔家人對她失望的開始。

不過用不了多久,崔家人將會面對鄭氏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蕭南很清楚,以鄭氏嬌貴的脾性,她絕對受不了感恩寺的清苦,到了那裡不超過兩天,鄭氏便會給府裡的兒子們寫信訴苦。

崔彥伯幾兄弟都是孝子,聽聞母親過得很是悽苦,便會心疼、不忍,然後紛紛去老相公和相公那兒求情,極力勸說兩位當家人饒了鄭氏。

即便不能免了她的懲罰,好歹也通融下,比如把誦經祈福的地方改為榮康堂的後院?崔彥伯他們不是無知小兒,也不是無能紈絝,而是有前途的朝廷官員,面對他們的請求,就是老相公也不能漠視不管。

於是乎,鄭氏出去轉了一圈,幾乎沒什麼損失的又回來了。

一切也將回歸原點,蕭南在榮康堂的眼線將會繼續挑唆、縱容鄭氏,讓她不停的犯錯、挑戰兒子們的底線……然後鄭氏再受罰……鄭氏又故技重施跟兒子們訴苦……兒子們再把她救回來……蕭南就不信了,如此惡性迴圈下去,就算崔彥伯幾兄弟是二十四孝子,也有神傷心死的那一天。

不過,今天的事兒給了蕭南一個教訓,那就是修理鄭氏的時候,絕對不能讓孩子們受到任何傷害。

思索間,蕭南默不作聲的回到了葳蕤院。

正寢室裡,崔幼伯還抱著女兒嘰嘰咕咕的說著什麼。

“阿耶,我、我是不是惹阿婆生氣了?”

靈犀頭一次當眾陷害人,且還是自己的長輩,多少有些心虛,尤其是面對滿心疼愛她的父親時,更是忍不住緊張,生怕被阿耶看出什麼來,惹得阿耶厭惡自己。

崔幼伯低頭看著女兒怯怯的小模樣兒,好不可憐,他輕輕捏著女兒的小手,道:“沒有,阿耶知道,阿沅很孝順,也想像堂姐一樣伺候阿婆,只不過咱們阿沅年紀還小,你看,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能伺候別人呢.”

其實,靈犀小盆友還是真是多慮了,崔幼伯從頭至尾都沒有懷疑過她。

在崔幼伯看來,女兒還只是個五歲的小奶娃,只有別人欺負她的份兒,斷沒有她算計別人的可能。

而且,在洛陽的三年裡,崔幼伯時常在兒女跟前講一些他小時候的事兒,順帶著告訴兒女們,伯祖母是他們的長輩,他們長大後,一定要孝順伯祖母。

至於靈犀喊出的那聲‘阿婆’,崔幼伯也只當是靈犀聽到崔涵這麼稱呼,有樣學樣罷了。

小孩子嘛,因為好奇,跟著姐姐學學舌,這很正常。

靈犀見父親沒有察覺出什麼,暗暗鬆了口氣,接著她也有了撒嬌的興致,嘟著小嘴兒抗議道:“阿耶壞,看不起阿沅,人家、人家哪有照顧不好自己呀。

阿沅現在都能自己穿衣服了,還、還會幫阿孃照看阿弟和阿妹呢.”

崔幼伯看到女兒終於露出了笑容,心下大安,忙附和道:“是是是,阿耶說錯話了,咱們阿沅最能幹、最乖了.”

蕭南正好一步走進來,聽到這話,笑著說道:“既然阿沅這麼乖,還不趕緊跟著奶孃去梳洗,然後回房睡覺?”

靈犀聽到母親的聲音,下意識的扭過頭,看到母親似笑非笑的樣子,小心肝兒怦怦直跳,麻溜的從崔幼伯懷裡爬下來,衝著蕭南行了個禮,“請阿孃安。

阿孃說得對,阿沅該去休息了。

阿耶,阿孃,晚安!”

丟下這句話,小傢伙一溜風的往外間跑去,驚得她的乳母方氏小跑著追了出去。

蕭南無奈的搖搖頭,嘆道:“這孩子,我還以為她嚇壞了呢,沒想到剛回家又變成老樣子了.”

崔幼伯卻不同意,心疼的說:“娘子有所不知,自打從那邊出來,阿沅就一直哭呢,唉,都是我不好,明知道阿沅小,卻還讓她去阿孃跟前伺候.”

蕭南走進幾步,抬頭正視崔幼伯,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安,道:“郎君,方才我心疼阿沅,一時失態,竟、竟……你沒有生我氣吧。

我、我真不是有心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聽到阿沅哭著說‘回洛陽’,我的心就似被刀割一般,生疼生疼的.”

在正堂的時候,蕭南趁機狠狠捶打了鄭氏一通,當時在場的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情,也能體諒她的失態。

但撇開當時的狀況,蕭南此舉,很失禮、也非常放肆。

即便鄭氏不是她名正言順的婆婆了,好歹也是堂房的伯母,她一個侄媳婦當眾廝打伯母,也屬於不敬長輩。

崔幼伯起身牽著蕭南的手,拉著她一起坐在床上,長長嘆了一聲,道:“從禮法上,娘子做得確實不對,明日我陪娘子一起去榮康堂給伯母賠禮.”

蕭南的呼吸一緊,她就擔心崔幼伯事後算賬,這才故意主動提出來,沒想到他還真覺得她做錯了呀。

下意識的,蕭南想抽回手,耳邊卻又傳來崔幼伯低沉的聲音:“但從感情上,娘子做得並無不妥。

為人子女,要孝順長輩,可為人父母,更當守護子女。

如果、如果不是大伯母,換做任何一個人,我都會衝上前找他‘算賬’。

可——”崔幼伯又長長嘆了一聲,無力的說道:“她終究是我阿孃呀,”崔幼伯受傳統教育長大,在他的認知裡,其實也是彼時社會公共的認知裡,子女是父母的私有財產,父母把子女打死,只要有個說得過去的說辭,外人都不會說什麼,朝廷也不會管。

今晚,崔幼伯能站在一邊看著妻子與生母廝打,而不去上前阻攔,已經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再多些,比如討伐阿孃、跟阿孃問罪什麼的,崔幼伯不能也不敢做。

聽到這裡,蕭南緊繃的神經才鬆了下來,她反手撫上崔幼伯的手臂,順從的點頭:“郎君,別說了,我、我都明白。

就按你說的,明日我就去榮康堂跟大伯母請罪,順便也、也送送大伯母.”

蕭南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忍不住盤算:唔,明天鄭氏就要被‘送’去感恩寺,自己定要去送行,沒準兒,還能再刺激刺激鄭氏,讓她再做些失態無狀的蠢事呢。

崔幼伯見娘子這麼通情達理,很是欣慰,附身要親蕭南的臉頰。

自從老夫人過世後,崔幼伯和蕭南一直守孝,兩口子同床卻並沒有行房事。

憋了三四年,別說崔幼伯意動了,就是蕭南也想調和下陰陽。

再說了,經過三四年的調理,蕭南的身子已經徹底康復,她早就準備再要個孩子了。

反正她傢俬豐厚,榮壽堂又財產多多,兒子多了,也不怕養不起。

想到這裡,蕭南故意偏了偏頭,崔幼伯的嘴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崔幼伯似是得到了蕭南的暗示,伸手環住蕭南的腰肢,雙唇輾轉不停。

好一會兒,崔幼伯才抬起頭,氣息不穩的看著蕭南,“娘子,咱們再給長生添個弟弟吧!”

蕭南微微喘著氣,雙頰通紅,粉嫩的櫻唇似是塗了最鮮豔的口脂,分外紅潤光澤,她輕輕點頭,“好~~~”床幔輕輕放下,幾年沒有親熱的夫妻,彷彿乾柴遇到了烈火,轟的一聲,薰染的室內滿是春光。

次日,是蕭南的生辰,也是大夫人被押解出門的日子。

習慣性的,崔幼伯和蕭南早早就起來了,梳洗完畢,各自換了簇新的袍服,夫妻兩個相攜來到正堂,準備用朝食。

靈犀領著長生和阿嫮,仨小的齊齊向跽坐首席的父母問安。

“兒請阿耶、阿孃安!”

崔幼伯見女兒跟往常一樣,並沒有收到昨夜驚嚇的刺激,很高興,笑著頷首道:“恩恩,無須多禮,都起來吧.”

靈犀受過嚴格的禮儀培訓,聞言後,很是優雅的起身。

長生和阿嫮還小,兩隻小包子跪得搖搖晃晃,起身的時候更是東倒西歪,險些咕嚕咕嚕滾到一邊。

近旁服侍的兩個乳母,忙上前扶起各自的小主人,領著他們來到各自的食案前,準備進食。

一家五口安靜的用完朝食,漱了口,又喝了碗茶湯,這才起身,領著一大群奴婢,浩浩蕩蕩的往榮康堂行進。

榮康堂裡,大夫人正在吵鬧。

“我不去,我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去那個鬼地方受罰?”

“明明是那個小畜生受了旁人挑唆,設計陷害我……”“昨兒我被蕭氏廝打了一頓,這會兒身上還疼著,我不去,我哪兒都不去.”

“嗚嗚,還有沒有天理呀,不就是差點兒摔了阿沅嘛,她也沒事兒,憑什麼還要處罰我?我可是她的長輩,長輩就算失了手,可也不是故意的呀,那蕭氏就敢毆打長輩?如今還要藉著郡主的權勢逼我去庵堂?這是什麼道理呀.”

崔幼伯和蕭南剛走到榮康堂正堂的廊廡下,還沒進門呢,就聽到鄭氏歇斯底里的叫喊聲。

王氏和崔涵在一邊勸著。

“阿孃,沒人說您錯了呀,您之前不是一直想念老夫人嘛,老相公看您一片孝心,這才準你去感恩寺呀.”

王氏很不耐煩,今天不是休沐日,相公和自家郎君都去衙門了,沒了主事人的壓制,鄭氏便又開始撒潑了。

“是呀,阿婆,如果您覺得寂寞,還有孫女兒陪著您呢,您就放心吧.”

大夫人被放逐感恩寺,崔涵自告奮勇的跟鄭氏一起去庵堂。

對此,王氏並沒有反對,反而在崔彥伯跟前幫著女兒提了一句。

倒不是王氏不心疼女兒,而是她也猜到大夫人此去不會長久,用不了幾天就能回來。

崔涵此時跟著大夫人,既能在夫君和相公跟前賣好,還能坐實崔涵‘純孝’的名聲,一箭雙鵰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大夫人一窒,過去她最討厭老夫人,老人家一死,她是崔家極少數暗自開心的人之一,如今又豈會想念?可話是老相公說的,大夫人不敢辯駁,只得含糊的喊著:“反正說什麼我都不去,我都是要有重孫的人了,憑什麼這麼對我?”

大夫人實在火大,原以為老夫人死了,崔家就沒人再壓制她,沒想到,老相公卻忽然出面,逼著崔澤處罰她。

唉,這叫什麼事兒呀,她都六十多歲的人,居然還被公爹押著去庵堂‘靜養’。

這事若是傳出去了,她以後還怎麼見人,還怎麼在京城的貴婦圈裡立足?王氏和崔涵又低聲勸著,她們很聰明的閉口不提‘處罰’,直說為長輩盡孝。

大夫人被噎得夠嗆,最後乾脆耍起了賴,死活不肯走。

她篤定王氏不敢用強,那些奴婢們更不敢。

正鬧著,一個有些陌生的女聲勸道:“夫人,妾身奉老相公的命令,特意送您去庵堂,還請夫人移步.”

崔幼伯站在窗下,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幫蕭南介紹:“說話的應該是老相公身邊的吳老姨娘.”

太夫人盧氏過世後,崔守仁沒有續絃,他身邊只留了兩個老實本分的姨娘伺候,一個姓吳,一個姓田。

老相公預料到大夫人不會乖乖去感恩寺,他也不想讓孫輩們為難,便派了吳老姨娘過來傳話。

果然,吳老姨娘的話音一落,鄭氏頓時沒了聲音。

不過,她並不想就此聽話,一雙眼睛死死的看著比自己還年輕的吳老姨娘。

吳老姨娘也不害怕,微笑著迎上鄭氏的目光,她走近幾步,湊到鄭氏的耳邊,低聲道:“夫人,看來您還是沒想明白為何被罰呀?呵呵,阿婆?您是榮壽堂小大娘的阿婆嗎?還敢說郡主娘子忤逆?您是她的什麼人?嗯?”

鄭氏一愣,呆呆的看著吳老姨娘。

吳老姨娘還是滿臉微笑,彷彿剛才那些話不是她說的一般,見鄭氏盯著自己,吳老姨娘勾了勾唇角,朗聲道:“夫人,請吧,妾身已經幫您準備好了牛車,咱們準備出發吧.”

經人一提醒,大夫人這才想通其中關節,原來老相公生氣的不是她險些失手傷了阿沅,而是她竟敢當眾表白她與崔幼伯的母子關係。

這簡直就是對老夫人的大不敬呀。

難怪老相公會生氣,在崔家,老相公最尊敬、最心疼他的長姐,為了能讓姐姐死後有人供碗飯,他這才力促老夫人過繼個孫子。

如今老人家剛死沒兩年,大夫人就亟不可待的把兒子要回來,這根本就是無視老夫人、挑戰老相公的權威呀。

對了,她好像還說過要把小八的女兒抱過來養?這豈不是坐實了她要跟老夫人搶嗣孫?想到這一層,鄭氏冷汗直冒,也不哭鬧了,木木的任吳老姨娘將她攙扶著,一路護送出了正堂。

剛出門,就看到崔幼伯一家子站在門口。

蕭南似是沒看到大夫人被人挾著,盈盈走近幾步,屈膝行禮告罪道:“昨夜兒無狀,衝撞了大伯母,還請大伯母恕罪!”

鄭氏一見蕭南,以及蕭南牽著的崔靈犀,心中剛剛被澆滅的火瞬間點燃,她猛地朝蕭南衝過來,嘶喊著:“蕭氏,昨夜你那般無禮,今兒你還敢到我跟前來?”

“啪!”

一聲脆響,鄭氏狠狠甩出一巴掌。

“郎君!”

“阿耶!”

蕭南和崔靈犀驚撥出聲。

原來,早在鄭氏作勢撲向蕭南的時候,崔幼伯便衝到了蕭南跟前,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妻女,生生受了大夫人揮來的一掌。

頃刻間,崔幼伯白皙的右臉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崔幼伯也往後退了兩步,半邊臉都木了,嘴裡泛著一股血腥味兒。

生平第一次捱打,崔幼伯臉疼,心也疼——阿孃這是多恨娘子呀,竟這般下死手?“小八~~”大夫人也是一驚,她不是沒打過兒子,崔彥伯、崔叔伯小時候,沒少挨她的責罰。

可、可小八不一樣呀,他是她們夫妻的老來子,自打落地,她就愛逾性命,別說動手責打了,就是重一點的話,她都捨不得說呀。

直到他娶妻生子……沒錯,自從小八娶了蕭氏,這個兒子就離她越來越遠,如今更是為了蕭氏才捱了自己一掌。

都怪蕭氏,蕭氏……大夫人無比仇恨的看著崔幼伯身後的蕭南,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蕭南相信她已經死過好幾回了。

崔幼伯無聲的嘆了口氣,道:“大伯母,時間不早了,兒、兒送您去感恩寺吧!”

吳老姨娘也趕了上來,一把扯住大夫人的胳膊,略帶威脅的說道:“是呀,再過一會兒,老相公就要起來了.”

王氏和崔涵也都紛紛湊過來勸說。

又是哄,又是威脅,一群人終於把大夫人送出了崔家。

目送牛車遠遠離去,崔幼伯和蕭南神色莫名,心中更是各有各的心思。

良久,蕭南才道:“郎君,咱們也該出門了,阿孃估計都等急了!”

崔幼伯點點頭,“好,咱們這就回公主府!”

ps:嘿嘿,謝謝親們的小粉紅,謝謝親們的訂閱,謝謝親們的打賞,o(n_n)o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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