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過後,濃郁的年味終淡了些,天氣也開始轉暖,枯枝上的積雪漸漸化去,有的樹枝上已經露出了點點翠色。

殘冬漸了,春日卻悄悄臨近。

漸暖的天氣融化了冬日的寒冰,也吹暖了京城百姓們那沉寂一冬的心,更讓某些蟄伏數月的人開始蠢蠢欲動。

這天,崔幼伯的書房小廝翰墨悄悄的找到了玉竹,把昨夜發生的一件事告訴了她。

玉竹聽完,臉色一沉,脫口罵了句‘不安分的賤婢’。

不過,玉竹也清楚,昨夜之事不過是個開頭,此事若不好好處置,以後類似的事情將會時常發生。

誇獎了翰墨幾句,玉竹又代蕭南打賞了他個荷包,叮囑他仔細看好中庭,若再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翰墨早就想著重新巴結上院子裡的女主人,這會兒見終於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了,哪還有什麼二話,當下便拍著不怎麼結識的胸脯連連保證。

玉竹滿意的打發了翰墨,待四下無人後,她這才急匆匆的往後堂趕去。

“郡主,您瞧,小娘子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哪像剛滿三個月的嬰孩兒?!”

蘇媽媽拿著鏤空金球,和蕭南一樣,都盤腿坐在地衣上,一邊搖著叮咚作響的金球,一邊跟蕭南低聲聊天。

“呵呵,可不是,我的靈犀最聰明瞭,”蕭南現在基本上沒有其它的娛樂了,天天都和女兒趴在地上嬉戲,每次看到女兒腿腳靈便的翻身、爬行,她就滿足的不得了。

“咯咯~~~”靈犀童鞋的心情也不錯,仰躺在柔軟的地衣上,肉呼呼的小手小腳歡快的搖晃著,看到蕭南衝著她柔柔的笑著,她也跟著啊啊直樂。

蕭南看到女兒的笑臉後,才終於明白,人們為什麼會說嬰兒的笑容最純真、最無垢。

世人笑,是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而嬰兒笑呢,則單純只是為了笑。

每次看到女兒笑得如此純粹,蕭南也會跟著開心不已,也總有種淡淡的幸福縈繞心頭。

只可惜……幸福是用來被打破滴。

“郡主,翰墨說……”玉竹行了個禮,湊到蕭南耳邊,小聲將剛聽來的訊息告訴了蕭南。

蕭南跳了跳眉,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說:“哦?她真這麼做了?呵呵,不是說她身子不好嘛,不好還能翻牆爬山?”

玉竹臉上閃過一抹嘲諷,低聲道:“翰墨說,過年的時候,崔德志託人給她帶了不少補品,金枝也說,她屋子裡總有藥味兒傳出來.”

蕭南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呵呵,我說呢,原來是身子大好了.”

蘇媽媽離著蕭南近,聽清了玉竹和蕭南的對話,思索了片刻,把銀球交給乳孃方氏,自己挪到蕭南身邊,低聲勸道:“郡主,阿槿畢竟是大郎君的生母,郎君對她也頗念舊情,前些日子她身子不好,容貌也有損,這才被郎君冷落。

如今她既然敢翻牆去書房,定是有了依仗。

郡主,倘或……”蕭南笑了笑,道:“我知道呀,所以才把她們都打發到了中庭.”

蘇媽媽見蕭南根本沒弄懂自己的意思,只好說得更透徹,“郡主,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兒必須從根兒上掐斷.”

蕭南微怔,挑眉看向蘇媽媽。

蘇媽媽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衝著方氏使了個眼色。

方氏會意,忙抱著靈犀退到了次間。

而屋子裡其它的丫鬟,也在玉竹的暗示下紛紛退了出去,一時間,堂上只剩下蕭南和她的幾個貼心僕從。

蘇媽媽見屋裡沒了外人,這才壓低聲音,道:“郡主,您生完小娘子,至今也有兩個多月了吧.”

蕭南不明白她的意思,不過見她問得鄭重,只得點頭,“是呀。

蘇媽媽,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蘇媽媽看蕭南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心裡暗急,顧不得含蓄,直白的說道:“郡主,您是不是請郎君回正堂休息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蕭南若是再不明白,她就是個傻子了。

蘇媽媽見狀,以為蕭南還在記恨崔八過去對她的冷漠,忙勸道:“郡主,我知道郎君過去對您多有疏忽,可他畢竟是您的夫君呀,哪能一直讓他在外面留宿?還有,小娘子已經三個月了,您也該考慮給她添個小弟弟了呀.”

更直白的話蘇媽媽沒敢說,不過蕭南心裡很清楚,她雖貴為郡主,但如今已經嫁做人婦,不管是規矩禮法還是為了未來過得舒適,她都必須有兒子傍身。

但是生孩子,尤其是生兒子可是技術活,至少她一個人生不出來。

玉簪和玉竹是未出閣的小娘子,這種話題她們都不好意思參與,只能紅著臉呆站在一旁圍觀。

蘇媽媽卻沒有這麼多顧慮,繼續勸道:“郡主,我原想著,這些日子郎君忙著春闈的事兒,而那些侍妾呢,又被您早早的打發到了中庭,一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

可阿槿卻提醒了我,她竟敢翻過院牆、又從假山花壇子上越過來,若不是中庭有郡主提前安排好的小廝和近侍,那賤婢沒準兒就摸進郎君的書房了呢。

郡主,有一就有二,阿槿是什麼人,您也應該清楚。

昨兒她失敗了,可以後呢?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蕭南有些意動,是呀,男人都是貪花好色的,崔八更自詡風流才子,現在雖被她一通忽悠,熱血沸騰的跑去科舉以待他日給世家子們當楷模,暫時沒閒工夫考慮男女之事。

可以後呢?蕭南不敢保證崔八自此後會變成柳下惠。

再說了,即便是柳下惠,不能tx別的女子,跟自己的娘子親熱卻是合理合法的呀。

崔八是她的夫君,蕭南短時間內也沒想換個男人,即便不是為了子嗣計,就是為了調和陰陽,她貌似也該考慮考慮某些夫妻間的事兒。

三世為人,蕭南早已不是剛穿來時的那個小女孩兒,對男女之事並不會羞不敢言。

唔,或許,她可以試著嫖一下夫君?!“阿嚏!”

書房裡,崔幼伯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下意識的,他拉了拉身上的袍子。

緊接著他發現,額,託愛享受的娘子的福,辰光院的幾間主要房舍都通了地暖和火牆,他的書房也不例外。

此刻,書房裡不能說熾如烈夏,但絕對算得上溫暖如春,根本不會把人凍著。

“呵呵,許是又是哪個絕妙佳人惦記八郎呢.”

劉君直從一堆壘成山的書卷中抬起頭,揉了揉發脹的眉心,笑著調侃道。

“君直兄又說笑了.”

崔幼伯苦笑了下,也捏了捏痠麻的頸子,道:“自從入了弘文館,我就沒有一日敢清閒,整天埋頭苦讀……還絕妙佳人呢,我連看女兒的時間都沒有,那還有閒工夫去會什麼佳人?!”

對於一個疼愛女兒的二十四孝老爹而言,不能時常陪著女兒,絕對是一件痛苦的事兒。

偏老夫人的話又那麼有理,崔幼伯也想憑自己的真本事給女兒掙一個封號。

眼瞅著春闈在即,崔幼伯在太子舅舅跟前又許下了豪言壯語,不管為了面子還是前程,他都要全力以赴。

這不,為了集中精神讀書,崔幼伯已經連續好幾天在書房過夜了。

劉晗看著都有些佩服了,要知道,崔幼伯和自己不同,崔家是甲等世家,崔八的父祖又都是宰相,只要他不是太紈絝,從文從武都能有個前程。

而他呢?劉晗想到自己沒落的家族,以及家中殷殷期望的老祖母,心頭就是一緊——今科他必須考中。

只有進士及第,他才能入仕,哪怕只是個末流小官呢,好歹也是家族興復的希望。

至於蕭家和崔家的推薦許諾,劉晗暫時還不想動用。

不是他清高不屑,而是想把這個人情留到更需要的時候。

唔,進士考試,他還應付得來。

待他考中後,去吏部參加銓選的時候,再請崔家或者蕭家幫忙也不晚。

想到了蕭家,劉晗不禁想起蕭博拜託他的事兒,便笑著說:“瞧你說的,哪裡就如此忙碌,竟連看女兒的時間都沒有?呵呵,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愈是到了關鍵時候,愈要把心態放正才是。

八郎既然想女兒了,今兒就不要在書房苦熬,不如回去看看小娘子。

八娘子那兒,或許也有事情與你商量呢.”

崔幼伯聞言,覺得劉世兄的話很有道理。

再加上,他也確實很想女兒……當然,他也記掛身邊只有奶孃照看的兒子,那天太醫的話,頗讓崔八焚心。

“……小郎君先天不足,後天失調……若能熬過今夏,尚有三分生機。

若不能,恐——”徐太醫還算實誠,倒沒說什麼外交辭令,直接告訴崔八,崔令平極有可能活不到週歲。

對這個庶長子,崔幼伯雖不像對女兒那般寵愛,可好歹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呀,哪能眼睜睜看著他早夭。

當然,蕭南是個大度的,不會為難、苛待崔令平,但崔幼伯也沒有天真到以為她會全心全意的看護這個庶子。

妻子指望不上,崔八隻能自己多關心關心兒子。

不過,崔八好歹也學了些人情世故,知道看兒子前,先去探望娘子,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娘子襄城郡主,正想著如何‘嫖’他呢……ps:嗷嗷,終於忙完了,一家人都累慘了。

想想喜宴上老爹又累又喜的樣子,某薩不禁感慨,其實父母對兒女真沒有多少要求,只希望孩子們能過得好。

pps: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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