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晗,字君直,彭城劉家子弟,少敏好學,尤善詩賦。

這是劉晗留給崔幼伯的第一印象,也是劉晗給崔幼伯營造的第一印象。

蕭南胡坐在方榻上,面前憑几上放著一盞茶湯,正徐徐冒著熱氣。

她聽完崔幼伯興奮的講述後,饒有興致的問道:“這麼說來,劉郎君和郎君一樣,都喜好古風咯?”

聽聽人家這愛好,什麼琴棋書畫啦,什麼嗑藥(五石散)豪飲啦,什麼制香烹茶啦,什麼收藏古玉啦……蕭南數完劉晗喜好的特長後,終於為他劉家為毛會如此清貧找到了理由。

靠,這麼能折騰,父祖又沒有傳下給力的爵位,家裡又沒有什麼充足的財力,這人卻還死撐著世族大家的排場過活,難怪弄到最後,連趕考的錢都木有。

“可不是,君直兄在古文上的造詣遠勝於我,唉,真不愧是彭城劉家漢皇室的後裔呀,家族底蘊果然遠超於其他氏族.”

崔幼伯年少有名(京城紈絝多呀),在同齡的貴族子弟中,鮮少遇到能讓他折服的人。

(蹲在井底的可憐孩紙,囧!)如今碰到了一個劉晗劉君直,對方俊美的容顏,優雅的舉止,豐富的學識……一言一行、舉手投足間都讓崔幼伯心生仰慕之心,他都不等祖父開口留人,他這兒就已經積極、熱情的挽留劉郎君住在崔家。

“竟還比郎君都厲害?”

蕭南故意做出吃驚的模樣,隨後又帶著幾分迴護的口氣質疑道:“我不信,郎君可是京城有名的崔家玉郎呢,這世上竟有人比郎君的文思還要敏捷?他的年紀,應該比郎君大吧?!”

不可否認的,蕭南的這番表演又取悅了崔幼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湯,道:“呵呵,喬木你太誇獎我了,世界之大,才子傑士不勝列舉,我不過是多讀了幾卷書,當不得娘子這般誇獎.”

說是這麼說,但他眼中的笑意卻是掩都掩不住。

說完,又偏頭想了想,崔幼伯說:“唔,劉郎君比我年長三歲,也算是同齡人呢.”

蕭南卻有些不講理的詭辯道:“哪有,他可比你大三歲呢,三年的時間可以多讀好些書呢。

郎君在祠堂呆了不過兩個月,就讀了這麼多書,還寫了不少文章,若是再有這三年的時間,也定能像劉郎君一般出色呢.”

崔幼伯心裡直點頭,但面兒上還是做出一副謙遜的模樣,他連連搖頭,“話不能這麼說嘛。

呵呵,對了,聽說劉郎君跟大舅兄也是至交好友,這次他能順利抵達京城,還是有大舅兄的照顧呢.”

蕭南已經接到了大兄的信,蕭博在信裡也詳細講了講那劉晗的事兒,所以,蕭南很清楚劉晗是如何來到京城的。

說是‘照顧’,其實根本就是‘資助’。

劉晗是蕭博遊學的時候遇到的,兩人相談甚歡,劉晗也頗有幾分真才實學,是以,蕭大郎君也頗為賞識。

兩人關係近了,蕭博也就把他當做朋友來看待,真心實意的幫他謀劃。

後見他生活清苦,家裡又沒有什麼進項,便建議劉晗來京城,參加科舉也好,結交大儒以獲得推薦也罷,不拘什麼途徑,好歹也混個一官半職,不致讓堂堂劉氏子孫最後只能靠‘賣婚’為生。

劉晗也早就存了入仕的心思,但是苦於沒有好的途徑。

科舉?科舉的路太窄了。

雖說大唐的科舉考試還不似明清時那般死板、變態,但競爭也是蠻激烈的。

而且科考嘛,太被動了,其中還有撞運氣的成分,真正有才學的人,若是沒有遇到賞識他的閱卷考官,那也只能落榜回家。

劉晗呢,骨子裡又有世家子特有的倨傲,不想如此自降身份的跟一群寒門士子一起競技。

當然也不排除他擔心一擊不中、名落孫山後被人恥笑的可能。

(某南表示自己的心理確實很陰暗,-_-!)而蕭博的主動相邀,卻讓劉晗看到了希望——蕭家雖不如前朝時那般顯赫,但也是頂級氏族,若是能得到宋公或者蕭駙馬的推薦,他大官撈不著,好歹也能當個清閒文官哩。

想到這一層,劉晗從善如流的表示,他接受好友的建議,當下便打包了行李,拿著蕭博的書信和贈金,一路朝京城殺來。

蕭博呢,因還要繼續遊學,便沒有跟劉晗同行。

回到京城後,蕭大郎君手頭的事情太忙,暫時忘了那位好友,也就沒有派人去京城打聽劉晗的下落。

隨後,蕭南派蘇媽媽回崇仁坊,請求阿耶和大兄幫她為夫君尋覓一兩個才學品性俱佳的才子,最好是那種落魄的世家子,蕭博才想起了劉晗。

蕭博慌忙讓人去京城打聽,好容易才在平康坊(咳咳,為毛在這兒,你懂的!)的客棧裡,找到了盤纏快要花完的劉晗。

接下來的事兒,就更順利了:崔家需要一個亦師亦友的‘伴讀’,劉晗需要一份體面且收入豐厚的工作。

更不用說崔家還是兩任宰相的府邸,家中還出了一位前科狀元,如此優良的環境,劉晗不給錢都要留下呀。

就這樣,劉晗接受了蕭博的推薦,拿著蕭駙馬寫給崔老相公的信,便舉止優雅的走到了崔家。

而崔守仁呢,也確實欣賞劉晗的年少有才,於是便高薪聘請他為西席,留在崔家教授那群第四代、第五代們。

當然,這只是名義上的說法,事實上,劉晗來崔家更多的是為了給崔幼伯當‘榜樣’——劉晗的居所就在崔幼伯外書房的隔壁。

蕭南知道,就目前而言,劉晗是崔幼伯最感興趣的人,這個時候,給他談任何人,他都不會太關注。

於是,蕭南又圍繞著劉晗話題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後,便隨意的提了一句,“郎君,阿槿回來了,我已經把她安排在西跨院的廂房.”

“嗯?哦,回來就回來了,娘子只管安排就好.”

崔幼伯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劉晗的詩、劉晗的琴,哪裡還會關注一個失寵的丫頭。

不過,崔幼伯倒也不算太薄情,他還記得阿槿肚子裡有他的崽兒,便又囑咐了一句,“她懷著孩子,娘子多費心吧.”

蕭南點點頭,道:“郎君就放心吧。

我雖不喜歡阿槿的不安分,但也不會苛待了她,更不會慢待了郎君的骨血.”

一旁伺候的玉竹聞言,又故作憤憤的插了一句,“哼,娘子為了怕阿槿又藉故鬧事兒,特意去求了大夫人,從大夫人那兒請了位曾經伺候過三郎君的老媽媽,專門照顧阿槿肚子裡的孩子呢.”

另一邊的玉簪忙呵斥道:“郎君娘子面前,你渾說什麼?”

玉竹不服氣,“我哪裡渾說了,阿槿不過是個丫頭,按照規矩,哪有資格勞煩媽媽?哼,還不是咱們娘子心善?!”

崔幼伯聽了玉竹的話,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訕訕一笑,道:“那什麼,玉竹說的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娘子,你、你也無需為阿槿破例.”

劉世兄說過,祭奠香火的唯有嫡子,庶子什麼的,不虧待了也就是了,哪能太過僭越?蕭南順從的點點頭,笑道:“是,我都聽郎君的.”

崔幼伯很滿意,劉世兄也說過,當下的女子很彪悍,劉世兄遊學的時候,就曾經見過舉著菜刀滿大街追砍夫君的悍婦,那悍婦之所以追出幾條街還不肯罷休,只因為她夫君要納妾。

跟這樣的女子相比,他家喬木真是賢惠太多了!夫妻兩個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蕭南雙眉微蹙,衝著玉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看看。

玉竹見狀,忙起身走到外面。

又是一陣喧鬧,不多會兒,聲音漸漸散去,玉竹又從外面回來。

“怎麼回事?是誰在喧譁?”

辰光院已經被她徹底梳理了一遍,蕭南不敢保證這裡的人百分之百是她的心腹,但也能確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她的人。

按理說,院子裡有幾個紅坐鎮,應該不會有人鬧事呀。

至於阿槿,沒有蕭南的命令,她根本就進不了主院,更不用說在院子裡鬧事兒了。

“回郎君、娘子,是、是大姑太太派來的人,說是要見劉郎君.”

玉竹表情有些怪異,她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說:“大姑太太聽說老相公給家裡的小郎們請了先生,還聽說那先生跟郎君是好友,便誤以為郎君住在咱們這邊,特意命人來拜見.”

聽到這話,崔幼伯和蕭南都是眉頭一皺,表情很痛苦——額,這位極品姑母怎麼找上他們了?!抽了抽嘴角,崔幼伯道:“姑母為何要拜見先生?”

據他所知,姑母家並沒有要上學的孩子呀。

玉竹一想到剛才聽到的話,她的嘴角也忍不住的抽搐,吞了吞口水,她艱難的說:“大姑太太派來的人生的束脩是多少?”

隨後,見蕭南兩口子滿眼問號的模樣,玉竹又補充道:“大姑太太的意思是,先生是以公中的名義聘請來的,那麼他的束脩也是公中出錢。

偏她那裡沒有適齡的孩子……大姑太太覺得,家裡應該把分攤到她那一房的銀錢退、退給她……”ps:吼吼,謝謝阿媚妹兒、靜不下來~~死期、思貓孃親的小粉紅,謝謝紅豆妮親的禮物,謝謝朱老咪親的2張pk票,謝謝親們的訂閱,o(n_n)o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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