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阿弟上了一年學,學問沒什麼精進,禮儀反而倒退了不少呢!”

餘大郎表情陰鬱的從院子裡走了出來,陰陽怪氣的說道。

不能怪他生氣,任憑哪個男人被人罵做小娘子,還是個小嬌羞,他也受不了呀。

另外,餘大郎生氣還有一個原因,過去他的小堂弟見了他彷彿老鼠見了貓,如今這小子非但不怕他,反而還敢冷嘲熱諷,真是翻了天了。

就衝這小子的不尊敬,今天他也不會放過餘小郎。

“嘿嘿,大兄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我的禮儀可是當世大儒魏老先生親自教授的,學院的夫子都誇過呢,”餘小郎斜睨了堂兄一眼,涼涼的說道:“大兄卻這般說,怎麼,你竟比海內名士還要厲害?”

餘大郎被噎了一下,好吧,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讀書,慢說什麼四書五經了,就是啟蒙用的《太公家教》,他也只能磕磕巴巴的讀下來。

如今被堂弟毫不客氣的點出來,不由得他老臉一紅,惱羞成怒的嚷道:“方才我說錯了,阿弟在那個什麼學院也不是一無所學,別的不說,單這口齒就比過去強多了呢!”

餘小郎閒閒的挑了挑眉梢,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大兄,你、你竟然如此汙衊我們積微學院?難道你竟不怕得罪我們蕭校長?”

當然怕!其實剛才那話,餘大郎已經很剋制了,若是換成別人開的學院,沒準兒他都直接罵上了。

又被弟弟噎了一下,餘大郎呼吸就有些紊亂了,他喘著粗氣,恨聲道:“你休得胡亂攀扯!我如何汙衊齊國夫人的積微學院了?我想說的是,學院是好學院,就是你這根朽木不爭氣——”說到這裡,餘大郎忽然反應過來,咦,不對呀,他把弟弟騙來,可不是跟他鬥嘴皮子的,而是要徹底‘了結’了這小子呀。

“哼哼~”難得聰明一回的餘大郎陰測測的笑了兩聲,帶著幾分得意道:“你想拖延時間?還是想等咱們的好阿翁來救你?告訴你,你死心吧,阿翁正在陪著我的兒子,而你,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這裡是京城最偏僻的長壽坊,後面就是長蟲出沒的山林,你就算是死了,別人也只當你頑皮,誤闖了險地被山中猛獸吞食……”“啪啪~”餘小郎伸出雙手,誇張的拍了幾聲,讚道:“嘖嘖,看不出來呀,數月不見,大兄竟變得伶俐了,竟也知道找藉口遮掩了.”

要知道,過去這廝都是橫衝直闖的對他下殺手,那時他年幼,又沒見過什麼世面,還覺得這樣的堂兄就像傳奇話本里的妖怪,厲害而又嚇人。

如今,他在積微學院上了快一年的學,上有夫子、校長的教誨,下有同窗摯友的提點,著實長了不少見識。

現在再回想過去,真心覺得堂兄蠢笨至極。

而他竟被這樣沒腦子的紙老虎威嚇了這麼多年,唉,真是又可笑又可悲呀。

剝去堂兄的紙皮,餘小郎幼年的陰影一掃而空,再次對上餘大郎的時候,他心中沒有畏懼,只剩下了憎惡。

這次他一定要好好回敬親愛的堂兄,並趁機徹底了結兩人的恩怨。

餘氏兄弟都想‘了結’了對方,很好,但問題是——“他才七歲呀!”

說話的是蕭南,聽了玉簪的回稟,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作為校長,且不是後世那種學生動輒幾百上千的學校,那樣學校的校長估計只會認得幾個特殊的學生。

積微學院一共才一百五十多個學生,一年的時間相處下來,蕭南還偶爾帶幾節書法課,這些學生,她雖談不上非常瞭解,但見了每個人都能叫上名字,並清楚的說出他的基本資料。

並且,當初招生的時候,這些學生也是蕭南一個個招進來的,他們的出身背景、家庭情況、個人資料,她大概都知道。

這也是方才玉簪問及‘漁陽縣子’的時候,她能立刻說出‘安邑坊餘家’來的原因。

如果餘小郎不是她的學生,蕭南還真未必能知道誰是漁陽縣子呢。

蕭南知道餘小郎,那是個比自己的兒子只大一歲的小豆丁,生得白白淨淨,剛來學校的時候,小傢伙很文靜,哦不,應該是有些怯懦,都不敢跟陌生人說話。

為此,蕭南特意給他安排了個年長兩歲、且性格開朗又老實的楊九郎做室友,希望能透過潛移默化的影響讓他變得開朗些、勇敢些。

而隨後的事實證明,她的這個安排是很有效果的,如今的餘小郎再也不是剛入學時的模樣,面板曬黑了,身體也強壯了,性格也開朗了許多,上課的時候,也敢舉起手發問了……但,蕭南怎麼都沒想到,餘小郎的變化會這麼大,竟然敢獨自面對企圖要他命的成年堂兄和三四個市井閒人。

玉簪知道了結局,所以並不怎麼驚訝,而是繼續講述聽來的故事。

不過,為了照顧主人的感受,她還是故作同意的點點頭,“是呀,婢子剛聽說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這餘家小郎君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大?”

這是個好問題,不止蕭南主僕兩個奇怪,就是自覺佔據了優勢、已經掌控了全域性的餘大郎也有些納悶:“阿弟,你、你笑什麼?是不是嚇傻了?”

面對四個持刀兇徒以及一個心懷不軌的堂兄,他竟然毫不畏懼,還笑得沒心沒肺。

這不科學呀!有一瞬間,餘大郎都要懷疑面前這個不是他堂弟,還是被人掉了包的陌生人。

當然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負責接人的小廝早就被他收買了,他可以十分肯定的保證小廝不敢耍花招。

且積微學院管理森嚴,不但每個學生都畫影圖形的登記造冊,就是前來探望的家長也都有詳細的資料做備份,想在學院裡冒名頂替或是掉包,根本就不可能!餘小郎笑得天真無邪,兩隻手垂在身側,脆生生的說:“我笑你蠢呀,居然敢在天子腳下勾結市井匪人,企圖謀害嫡親堂弟.”

謀害的還是積微學院的學生,真是人蠢沒藥醫,難道餘大郎不知道,他們學院有武功超群的任俠做護衛嗎?算著時間,他的冠軍侯應該已經給楊九郎送了信,現在該去給學院的護衛送信了吧。

以學院護衛的速度,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尾隨冠軍侯趕來。

而眼前這些人,包括他的好堂兄,一個都跳不掉。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拖延一會兒時間。

蕭校長說了,不管什麼時候,都必須確保自己的安全。

雖然此刻他很想一刀劈向餘大郎,可還是忍了下來。

“你……”餘大郎被氣得夠嗆,指著餘小郎的手都有些發抖了。

餘小郎還在說,“嘖嘖,堂兄,你知不知道以你現在犯下的過錯,若是依照大唐律該如何處罰?”

當初崔夫子講刑律的時候,餘小郎聽得非常認真,他尤其關注了下大唐律的‘戶婚’篇、‘賊盜’篇和‘鬥訟’篇。

期間,他還有針對的請教了崔夫子一些法律問題。

為他日堂兄再為難自己打好法律基礎。

今日一看這陣勢,餘小郎覺得過去他太天真了,他家堂兄為了爵位已經瘋魔了,連起碼的理智都沒有了。

如今更是明晃晃的跟市井無賴攪合在一起,嘖,這可是無法狡辯的鐵證呀!有了今日之事,餘小郎知道,他與堂兄之間徹底撕破了臉,從現在起,不是他死就是自己忘!一邊若無其事的嘲諷著,一邊暗自算著時間,一邊悄悄的捻動手指將困在手腕上的東西解下來,餘小郎表面淡定,實則緊張得小心臟都要跳出腔子了。

“什麼大唐律?”

餘大郎好容易平復了怒氣,得意的嘿嘿一笑,“這裡人煙罕至,你就是有了意外,估計也要三五天才有人知道。

再說了,你是誤入山林,被山中野獸所傷,與我何干?大唐律裡哪一條規定了,堂弟頑皮出了意外,堂兄要受罰的?!”

“咦?餘大郎,你的口齒也伶俐了不少哦~”“呸,你個眼裡沒尊長的混小子……”這對兄弟又沒營養的鬥起了嘴,餘小郎是有意拖延時間,餘大郎是自覺成功在望、一時忘了形。

旁邊的閒人們卻呆不住了,一個四十出頭,滿臉橫肉,大冬天還挽起袖子露出滿胳膊紋身的壯漢,甕聲甕氣的吼道:“餘郎君,說恁多廢話做什麼?還是儘快了結了他,俺們幾個還有其它的‘活計’要忙呢!”

這般鬥嘴,耽誤時間是小,萬一引來鄰居的注意,或是碰到武侯巡檢,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得不說這位壯漢很‘烏鴉’,他剛想著別引來旁人,外頭便響起了一陣馬蹄聲,聲音很雜,且由遠及近,第一感覺就是衝著這裡來的。

果然,聽到這聲音,餘小郎臉上的笑紋加深了:太好了,援兵來了,就是不知道來的是楊九郎他們,還是學院的護衛。

此時的餘小郎還不知道,他請來的這群援兵,不但利索的幫他收拾了歹人,還扯出了一件極大的案子……ps:謝謝素素兒、顏顏君親的打賞,謝謝精品之作親的小粉紅,謝謝親們的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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