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周懷山撲通仰面躺下。

雙手抱臂,閉眼冷哼,“我不寫,誰想寫誰寫!”

周平瞠目結舌看著周懷山。

“二伯,你不是最喜歡讀書寫字了嗎?”

周懷山......閉著眼睛,一臉豁出去的表情,“從此以後,我就不喜歡了!”

周平......看看周青,看看周懷山,小臉上寫滿了震撼的問號。

大人也能這麼任性?周青沒好氣拽了周懷山一把,“你不寫,咱怎麼掙錢.”

周懷山就哼道:“家裡不是已經有四千多將近五千兩存款了嗎!”

“那點錢夠什麼,以後你去京都考試,萬一考中進士,進了翰林院,不得在京都置辦一處宅子啊!”

周懷山霍的坐起來,反手指著自己,“我?進士?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周青就瞪著他,“你要是考不中進士,做不了大官,你就不怕周懷海周遠報復你?”

周懷山哼的一笑,“周懷海早就進牢裡了!”

“進牢裡他也不是死刑,只要周遠在,周懷海就隨時都能出來,這次他害你不成,等他從牢裡放出來,憑他的性子,還不整死你!”

周懷山......不得不說,周青這話,嚇到他了。

更主要的是......鄉下真的沒有什麼好玩的,他想住到城裡去。

最好是京都!好想過以前的日子,好想浪啊!眼見周懷山面色有動,周青就再接再厲道:“好好學習,多賺點錢,關鍵時候保命.”

周懷山一噘嘴,苦瓜著一張臉長長嘆出一口氣,極不情願的將周平放在炕上的紅紙撈上炕桌。

“那寫吧.”

周平聽著周青剛剛的話,五歲的臉上,閃過一抹突然的堅毅,小拳頭死死捏了一下。

保命!轉頭蹬蹬蹬跑出去了。

周青替周懷山拿了墨和筆。

周懷山動筆開寫。

寫了沒幾個字,忽的轉頭看周青,“不對啊.”

“什麼不對?”

“咱們剛剛來這裡的時候,你說你養我的!你說讓我抄書只是權宜之計.”

周青......周懷山滿是幽怨的長長一嘆,活像個受欺負的小媳婦。

“閨女的嘴,騙人的鬼!女人的話,果然不可信呢!”

周青......語落,周懷山忽的手裡的筆一擱下,轉頭盯著周青,眼裡浮動著詭異的光。

“又怎麼了?”

“閨女,其實咱們要想過上好日子,也不必透過我,你也可以.”

一個蒼蠅搓手,周懷山朝周青靠了靠。

“閨女,只要你嫁到一個好人家,那戶人家比周遠還厲害,咱們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周青頓時翻了個大白眼。

“我?嫁到一個比周遠還厲害的人家去?且不說咱們根本不認識這樣的人,就算是認識,人家看上我什麼了?醜挫窮嗎?”

周懷山瞪大眼睛看著周青。

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眼睛很大,睫毛挺長,梨渦很可愛,鼻樑很挺。

不醜!但是黑!一黑毀所有!這模樣,的確是沒有機會讓權貴一眼相中並且娶回家做正妻去。

權貴又不瞎!滿京都的白富美!要是不做正妻做妾......去你奶奶的腿兒!權貴同意他還不同意呢!無力的一嘆,周懷山認命的又抓起了筆。

這廂,周懷山哀傷的寫著喜氣洋洋的春聯。

那廂,周平回屋給自己做了個一日計劃表。

卯初起床,晨跑半個時辰,扎馬步半個時辰,練習沈勵教給他的拳半個時辰,練習沈勵給他做的小弓半個時辰。

巳時開始讀書寫字。

午時吃飯。

未時申時讀書寫字。

晚飯之後,夜跑半個時辰,扎馬步半個時辰,打拳半個時辰,練習弓箭半個時辰。

溫習白日功課半個時辰。

計劃表做完,周平將表貼到自己的書桌前,一臉虔誠的默默舉起三根手指到耳邊。

“我周平如果做不到,我大師兄一輩子討不到媳婦!”

遠在京都正在審訊犯人的沈勵結結實實連打三個噴嚏。

青兒又想我了。

手裡鞭子發狠的抽到對面犯人身上,“招不招!”

辦完這一茬事,我還要趕回慶陽村呢。

耽誤老子大事,打不死你!犯人......這個主審官是瘋了嗎?我剛剛不是已經招了嗎?難道他看穿我招了的是半真半假嗎?“我招我招,周遠的錢,有一部分是端康伯給的,但這只是很小一部分,絕大部分都是從鎮國公府那個叫餘全的管家手裡得來的.”

沈勵身後一群隨從......果然還是老大厲害啊!他一上手,這貨直接招出根本資訊了。

沈勵......擦!合著你剛剛招認的那些,都是玩我呢!讓你耽誤我時間!啪!一鞭子又抽上去。

犯人......我都招了怎麼還要打啊!這個主審官也太變態了,抽人怎麼都是抄襠抽啊!“沒了,沒了,真沒了,我就知道這麼多.”

沈勵手裡鞭子一收,回頭吩咐道:“做口供.”

忙有一個隨從上前,刷刷寫下口供,拿著口供,沈勵直奔皇宮。

周遠一個京衛營的人,都能從鎮國公府拿到鉅額的銀兩,鎮國公這網,鋪的也太大了吧。

御書房。

瑞獸消金,檀香嫋嫋。

皇上一臉疲憊的坐在桌案前,右手一下一下的揉著眉心。

桌上散亂的放著七八本攤開的奏摺,都是周遠和端康伯府的。

“這件事,你怎麼看?”

沈勵一襲暗影黑色暗紋錦袍,恭順立在桌案前。

御書房柔和的燭光映襯著他銳利的黑眸,越發顯得整個人挺拔蕭殺。

“周遠只是鎮國公操控京衛營的一顆棋子,具體鎮國公有什麼謀劃,只要把周遠抓了一問便知.”

皇上揉著眉心的手便是一頓,卻沒有抬眼看沈勵。

沈勵繼續道:“但是周遠才來京都,初來乍到絕不可能得到鎮國公的絕對信任,所以,這個時候抓周遠,等於打草驚蛇.”

皇上嘴角便湧上一縷笑。

“你覺得,如何?”

“留著周遠,或許他對鎮國公來說,只是微不足道。

可他對端康伯府來說,卻很重要。

而端康伯一直是鎮國公的鐵桿追隨者。

周懷海賄賂宣府前知府一事,在民間學子間鬧得沸沸揚揚。

若是這個時候讓周遠將周懷海從牢裡撈出來,只怕這怨憤會更加激烈.”

皇上揉著眉心的手緩緩放下,抬眼朝沈勵看去。

疲憊的眼底是慈和信任的光。

“那就去做吧,儘管放開拳腳.”

沈勵抱拳,應諾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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