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是收到訊息就立刻朝書院趕去的。
而那時候,沈勵的人還在他屁股後面追。
他到了書院,第一時間派人進去拿東西,可他的人進去就遭遇不測。
後來,他又派人進去。
那時候,沈勵剛剛追來。
可偏偏就是那個時候,裡面傳出尖銳的哨子聲。
他知道,那是暗影的專用哨子。
這就奇怪了。
沈勵的人明明都已經追來了,裡面的人為什麼還要吹哨子。
暗影的這個哨子,可是非十萬火急時刻不用。
當時既然被吹響了,那就足以證明,在裡面的人,已經遭遇了他認為的十萬火急之事。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不知道沈勵就在外面。
為什麼!為什麼暗影的人有所行動,而沈勵卻不知道。
勒馬停住,在寒風中寧王府世子騎在馬上蹙眉沉思。
他來,是為了那副畫。
沈勵來,是為了追他......不對,沈勵來,也有可能不是為了追他,而是為了那先他一步抵達那書院的人。
一定是沈勵認為,他會給書院裡的人帶來危險,才會迫不及待不惜暴露暗影暗樁,全力追來。
拳頭一捏,寧王府世子嘴角揚起一抹笑。
沈勵,很好。
他轉手招來一個隨從,向他吩咐幾句。
隨從領命,調轉馬頭,策馬而去。
隨從一走,寧王府世子帶著其餘隨從,繼續直奔大興。
清河縣。
直到日暮時分,沈勵才一身疲色回來。
昨夜一夜未睡,今日又整整折騰一個白天,偏偏到現在,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銅鍋涮門前鬧事的老嫗,昏迷不醒的壯漢,北燕耶律,懷山書院前院長竇淼,書院裡的夫子王德。
所有人都在他手裡。
所有人都有問題。
可所有的審訊都沒有結束,所有的供詞都無法串聯到一起。
他明明知道這些人,應該就是一條線上的,可就是找不到串聯的關鍵點。
才踏進大門,沈勵正要朝書房走去,李一迎面上前。
“大人,周姑娘在等您.”
沈勵去的時候,周青在周懷山那屋支了一個鍋子。
迎上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火鍋,看著在火鍋前忙碌擺盤的周青,沈勵只覺得先前快要炸裂的腦仁,一瞬間就沒有那麼疼了。
這一刻,這一小方天地,歲月靜好。
青梅酒每人一盞,三人圍坐,周青往鍋子裡到了一盤羊肉,一盤魚片。
開門見山,周青直言,“今日在懷山書院,那些人想要搶奪一幅畫.”
這一點,沈勵已經聽李二說了,沾著小料吃了一口肉,道:“那些人是寧王府世子的人,就是上次你在平洲遇上的那位.”
“那副畫,是一幅山水圖,兩側群山峻嶺,當中是一片汪洋大海,畫的是日落時分.”
周青描述著畫,觀察著沈勵的反應。
如果沈勵知道這畫的存在,那她就沒有必要繼續說出秘密。
沈勵面無表情吃著魚片,看不出什麼心頭情緒起伏。
周青朝周懷山看了一眼,繼續道:“那明明是一幅山水畫,可如果在上面蒙上一層紗,看到的就不一樣了.”
周青說及此,沈勵吃飯的動作一滯。
就是猝不及防的一驚,抬眼看周青。
“如果蒙上一層紗看,那幅圖,就是一幅地形圖,什麼地形我不知道,但是上面標註了一條河,叫白玉河.”
周青故意頓了一下話音,看著沈勵。
沈勵的眼睛,徒然睜大。
白玉河,京都的環城河,也是皇宮的護城河。
怎麼會......沈勵神色一緊,擱下碗筷,“你能仔細說一下嗎?”
周青就為難的笑笑,“我就記著這些.”
說著,轉頭看周懷山,“爹,你記著什麼?”
周懷山吃著魚片,一臉毫無興趣的表情,想了一瞬,隨口道:“好像還有個什麼地方叫什麼心殿,我也就是晃了一眼,當時那情形,沒把我嚇死就算不錯了.”
什麼心殿!養心殿!白玉河,養心殿!周青說的地圖,或許是整個京都的地圖,或許是皇宮的地圖。
不論哪種,這都是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一幅看上去與普通山水畫毫無區別的畫,卻隱含了這樣的機密。
沈勵幾乎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透過這畫,他太能體會這背後的波濤洶湧殺機重重。
而去拿這幅畫的人,偏偏是寧王府世子!“你們怎麼發現的?”
周青一笑,“那畫掛在牆上不倫不類,誰家屋裡要掛這樣一幅,我覺得奇怪就拿下來看,偏巧掛軸處的塞子鬆了,落下一方淡青色的紗,我爹隨手把紗放到畫上,我們就看到了.”
周懷山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好好地去自己家書院轉轉,哪能想到差點死在那!”
周青就安撫似的給周懷山夾了片豆腐。
轉頭看向沈勵,“對了,我聽書院的夫子說,那屋子,原先住著的是個婦人,那婦人是王夫子的朋友,她住進去的時候,竇淼也知道.”
在書院的時候,周青就告訴沈勵,書院裡年紀最大嘴角邊有一顆痦子的夫子,可能有問題,讓他立刻去抓。
沈勵聞言,看向周青。
“你怎麼知道王夫子有問題?”
“那畫有問題,說明住在那屋子裡的人就有問題,我在那屋裡,見到了一身衣裳,衣裳和今日王夫子身上穿的所差無幾,我也不能保證王夫子有問題,可萬一呢.”
說著,周青偏頭一笑。
“你抓了王夫子了嗎?”
沈勵點頭,“他的確有問題.”
說著,沈勵腦中,忽的電光火石一閃,他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在這一瞬間,通了。
所有的問題,能串聯起來了。
沈勵擱下碗筷蹭的起身,“師傅,我突然有事......”周懷山不耐煩的一擺手,“快去快去,莫要打擾我吃飯.”
沈勵歉然一抱拳,朝周青點了個頭,轉頭就走。
蕭殺的身影轉瞬消失在夜色裡。
他一走,周青和周懷山雙雙一鬆肩頭,垮坐在椅子上。
有關那幅畫的秘密,他們已經成功的告知沈勵。
很顯然,沈勵也察覺了其中利害。
可至於沈勵會不會懷疑他們的說辭,就不好說了。
畢竟那人,是暗影的頭子。
默了好一會兒,周懷山朝周青道:“閨女,把李一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