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沈勵滿是血絲的眼睛,拉碴的鬍子,周懷林有些心疼。

“那個,青丫頭已經拿到他們陷害二哥的證據,府城那邊,有胡大人照應青丫頭,應該沒事,你別去了,歇一歇吧.”

趙氏跟著道:“是啊,吃飯了嗎?我先給你弄點飯吃.”

沈勵坐在馬背上,揚著嘴角笑了笑,“不用了三叔三嬸,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不然我這心裡不踏實,也吃不下睡不著.”

帶了李一,沈勵直奔府城。

府城牢房。

躊躇了許久的胡為嶽,終究還是來見宋奇。

宋奇心口窩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蒼白著臉靠著牆根坐在那裡,冷汗浸在額頭。

接連兩天不吃不喝,他現在虛脫到手抖的不能自已。

聽到腳步聲和獄卒喚“大人”的聲音,宋奇眼珠動了動,朝牢門方向看去。

獄卒給胡為嶽搬了一把椅子,胡為嶽一抖官袍,在椅子上坐了。

宋奇靠著牆,腦袋抵靠在牆上,陰鷙的眼睛帶著寒光盯著胡為嶽,“你死定了.”

數年罷黜官職的磨礪與煎熬讓胡為嶽面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帶著滄桑的風霜之氣。

他漫不經心扯嘴一笑,“是嗎?那正好,你走在我前面,給我探探黃泉路.”

“我?我死不了,我手裡,有陛下御筆親籤的聖旨,整個省份的任何官員,都要聽我差遣......”胡為嶽呵呵一聲,打斷宋奇,“但是沒人知道你在這裡,我想要殺了你,猶如捏死一隻螞蟻.”

“只要我三日內沒有任何動靜,巡撫大人一定會來問責你的.”

“那我就三日內殺了你,然後坐等巡撫問責.”

胡為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是激怒了宋奇,原本因著驚恐飢餓疼痛而虛脫的他,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蹭的坐直。

瞪大眼睛瞪著胡為嶽,“你連聖旨都不放在眼中嗎?”

胡為嶽聳肩,“我都要死了,聖旨是不是放在眼中,重要嗎?”

宋奇......怒氣衝衝盯著胡為嶽,瞪了須臾,惡狠狠道:“你放了我,我......”“不,大可不必和我談條件,我等死好了.”

宋奇......這人是被罷官罷傻了嗎!怎麼連最起碼的溝通都做不到了!“我被山匪劫持,你既是救了我,這事便瞞不過其他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你這裡......”胡為嶽輕輕搖頭,再次打斷宋奇。

“第一,綁架你的不是山匪,是我。

第二,既然是我綁架了你,那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你在這裡,不是所有人。

第三,就算別人知道了,也無所謂,反正你說的,我死定了,我怕什麼!”

這一瞬,宋奇只覺得頭頂炸了三個雷。

他馬上就要裂開了。

匪夷所思看著胡為嶽,狠狠抽了抽嘴角,才繃著一口氣道:“你綁了我?你為什麼!”

胡為嶽就道:“當然是為了放出訊息,讓陳光他們以為你被朝廷抓了,這樣,陳光他們就能心虛害怕自首了,周懷山的案子就解決了.”

頓了一笑,胡為嶽一笑。

“哦,對了,同時詐了你五萬兩銀子,早知道你答應的那麼痛快,我該要十萬兩的.”

宋奇蹭的就從地上跳起,直撲牢房大門,手從欄杆的縫隙伸出,想要去抓住胡為嶽。

他面容猙獰的看著胡為嶽,“竟然是你!你竟然連學政都敢劫持,還假冒山匪,你就不怕......”宋奇伸來的手,將將抵達胡為嶽面前,卻夠不到他。

胡為嶽輕飄飄看了宋奇的手一眼,“我不怕,你說了,我死定了,都要死定了,為什麼要怕?難道有什麼比死更可怕?”

原本被胡為嶽刺激的癲狂的宋奇,忽的冷靜下來。

陰毒的目光望著胡為嶽,仰頭大笑起來,笑的尖銳又猙獰。

“沒有比死更可怕的嗎?有!當然有!你自己死了是不可怕,可你兒子若也死了呢?你媳婦也死了呢?你的摯友,清泉寺的方丈也死了呢?你違抗聖旨,對我不恭,這要是嚴查下來,定你一個誅十族的罪不是問題。

到時候,你費盡心思救下的周懷山,就又要被你連累而死了。

可怕嗎?哈哈哈哈,可怕嗎!”

胡為嶽剛剛之所以那般,為的就是刺激宋奇。

眼見宋奇說出這些話,胡為嶽做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不可能,只要你死了,誰能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怎麼可能誅十族.”

“不可能?你真是時日久了不做官腦子天真了!我能在年根下來這裡接替你學政的位置,難道你都猜不出派我出來的人,是鎮國公大人嗎!”

胡為嶽大吃一驚,看著宋奇。

宋奇很滿意他這反應。

狀態也從癲狂漸漸冷靜。

“我明白告訴你,這次來這裡的,不光是我,還有國公爺府上的三公子。

我要是有絲毫閃失,三公子必定立刻追查到你頭上。

就算是沒有證據也無所謂,反正我們此行,除掉你就是目的之一。

到時候,你覺得你逃得掉誅十族!我勸你立刻放了我,這樣說不定還能以你自己的屍體換取你十族的平安。

不然,你等著血流成河吧!”

胡為嶽之前的震驚,都是做出樣子給宋奇看的。

可現在,他是真的震驚了。

鎮國公府的三公子居然也來了。

他們到底要做什麼!除掉他,只是目的之一,那其他目的是什麼!震駭之下,胡為嶽蹭的起身,手穿過牢房欄杆,一把抓住宋奇的衣領。

“你們還有什麼目的!鎮國公府三公子在哪裡!”

宋奇一聲冷笑,“就憑你?也公爺的安排,你配嗎!”

宋奇語落,不及胡為嶽開口,牢房一端便有一個陰冷的,帶著刀槍鋒銳的聲音傳來。

“他不配,那我配嗎?”

聲音響起,胡為嶽和宋奇齊齊轉頭。

“沈勵?”

同樣的疑惑震驚。

胡為嶽和宋奇這聲音卻是截然不同。

胡為嶽只是單純的好奇,周懷山的徒弟怎麼來這裡了。

宋奇卻是嚇得大腿一抖,人撲通就跌坐在地。

天!暗影的頭子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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