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高胸膛上下起伏不定,可許洛按在他肩上的那隻手掌,卻陡然間變得沉重如山,看向他的眼神依稀有詭秘符文閃過。

嚴高心裡驀地一寒,那是怎樣一種眼神,腥紅殘暴若岩漿湧動,可偏偏卻又被死死壓抑在那一抹宛如深潭般的冰寒之下。

他背心陡然升起一陣白毛汗,真得不敢想象,若是讓眼前這少年郎徹底爆發,會發生何等恐怖的事情。

這下,他只覺得心裡那股火氣瞬間煙消雲散,反而擔心起許洛來。

許洛見他冷靜下來,又轉頭打量起那柄古怪雨傘。

黑色十疊紙做襯,面上還覆蓋著一層灰白色圖案,只是這時雨傘是收起來的,卻是看不清是幅什麼圖案……嗯,收起來的!許洛眼睛一亮,自己當真是騎驢找驢,這麼明顯的思想誤區,為何一直會想不到?最先碰到這頭詭怪的夜晚,不正是一群打傘的虛影嗎?還有那隻在雨夜中,才會被發現的蹤跡……種種跡象都表明,這頭詭怪戰力如何先不說,明顯掌握著一種能徹底隔絕氣息的詭秘神通。

可這世上就沒有無法破解的神通,而要想詭怪現身,會不會只要直接撐開雨傘就行?想到這裡,許洛一手執傘,一手朝嚴高几人打了個警戒手勢。

嚴高几人會意點點頭,身上紛紛泛起各色光芒威壓,將許洛圍在最中間。

許洛深吸一口氣,猛得在身前將雨傘橫著撐開,“不要……”就在這時,李裱匠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神情,不顧旁邊丁戈的阻撓,就要衝上來阻止。

轟,黑霧、無窮無盡的黑霧猛然在許洛眼前炸開。

許洛眉心青光大作,一株青竹虛影一躍而出,無數青色根鬚宛若密密麻麻的蛛絲般,勾連成一張遮天巨網,將驅邪司幾人連著洶湧四處瀰漫的黑霧,全部籠罩在內。

可是枉生竹其他人又看不見,在其他人眼中,就只見到黑霧爆發,雨傘掉落在地,許洛就宛若失神般呆愣在原地動都不動。

嚴高最先反應過來,猛得發出一聲悲愴怒吼。

“小洛……混帳,給我死來!”

肩上陀螺原本的白光迅速變成紅色,兇狠無比的撞進層層疊疊的黑霧之中。

“給老子爆、爆、爆!”

隨著嚴高的惡聲怒吼,陀螺白紅相間光芒猛得一滯,然後轟然炸開,宛如潮水般的氣浪朝著四面八方橫掃。

可無形空氣中彷彿憑空生出一層屏障,洶湧氣機只要一掠過幾人身邊,便如同被一張無形大嘴吞噬掉,再沒有半分動靜。

就連站在幾人旁邊的李裱匠等人,先是一臉驚駭畏懼,可隨後一陣輕風拂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所有人都一臉古怪的看著,剛放完大招明顯神虧氣虛的嚴高,那眼神就如同看傻子般。

可唯有原先一直風清雲淡的丁戈,卻猛得臉色大變,眼底甚至湧出一絲驚恐,可還是身形一晃毅然擋在李裱匠面前。

他雖然看不見枉生竹,可先天性靈中卻能隱約察覺到。

前方以許洛為中心,正有一尊無比恐怖的莫名存在,正在急速蔓延。

陀螺爆出的白紅光芒、四處瀰漫的黑霧,任何事物,甚至包括那無形無質的靈氣,都被那尊莫名存在徹底吞噬。

身為局外人的丁戈都是這般感受,何況首當其衝的黑霧。

只見剛才還洶湧不可一世的黑霧,如同遇到天敵般開始瘋狂掙扎扭曲,朝著四面八方散溢。

只不過剛才是爆發肆虐,而這時卻明顯有著幾分喪家之犬的意味。

許洛瞳孔爆出腥紅似血光芒,臉上盡是冷漠戲謔神情。

“你不挺能跑嘛,來,再給小爺跑一個試試?”

正如嚴高所猜測的那樣,此刻的許洛已經如同沉寂火山炸開,將先前的憋屈不耐通通發洩了出來,以至於原本清秀臉龐都莫名有些猙獰。

四處衝撞的黑霧如同籠中之獸般,頻頻撞在無形的空氣中,帶起的呼嘯尖嘯,竟宛若女人在哭泣哀嚎。

這聲音一出,許洛臉上冷笑更盛,這正是那天晚上,在十全街戲弄驅邪司一行人的聲音!可沒人注意到被丁戈擋在身後的李裱匠,一聽到這聲音,臉色立即如萬花筒般青白變幻不定。

可隨著那哭嚎聲愈發尖銳、淒厲,臉上神情最終變成無盡絕望,他怨毒的看向驅邪司一行人,特別是為首的許洛。

此刻許洛的視界,與其他人宛若兩個世界。

在他眼中青須每一次環繞穿梭,都會自黑霧中帶回一些莫名氣息,然後高大的青竹虛影便會枝葉齊晃,發出歡呼雀躍意識。

顯然,這詭怪所化的黑霧對它補益匪淺。

僅僅幾息功夫,濃郁黑霧便肉眼可見的稀疏下去。

按這種速度,最多十息不到,這連名字身形都還沒來得及露的不知名詭怪,就會活生生被枉生竹一口口吞掉。

就在這時,李裱匠眼中突然爆起一陣決然兇光。

高大身軀猛得撞開擋在身前的丁戈,如同找死一般撲向前方那無時無刻不在洶湧衝撞的氣機光團。

丁戈被他的動作打了個措手不及。

可李裱匠總歸還是個普通人,丁戈迅速就反應過來,怒哼之下狠狠一把抓向他肩膀。

可下一刻,讓丁戈驚駭的事情發生了。

李裱匠身上湧出一陣浩蕩紅芒,將他的手掌輕柔卻堅定的輕輕推開。

“化身符!”

丁戈大驚失色之下,下意識喝斥出聲:“混帳,你是在找死嗎?”

可這麼一耽擱,李裱匠已經仗著那層堅韌紅光一頭扎到許洛身前,不管不顧抓向那掉落在地的雨傘。

許洛大半心神全在御使枉生竹,根本顧不上這裡。

何況他對嚴高几人也有絕對信心,若是他們連一個普通人都擋不住,那這麼多年當真是修行到狗身上了!也正如他所料,嚴高迅速反應過來。

他本就對李裱匠先前的遮遮掩掩十分不滿,這會更是毫不猶豫的一抽陀螺。

旋轉虛影宛若脫弦勁弩般,徑直撞到跌跌撞撞的李裱匠身上。

轟隆巨響傳來,可接下來的場景讓所有人都差點驚住。

只見白光如雨點散開,可下一刻刺鼻血腥氣息瀰漫,紅光瞬間漫天大作,將其他一切氣機全部狠狠排開。

就連許洛都忍不住悶哼出聲,一些青須都被那紅光橫掃折斷。

枉生竹通體一顫,更多青須延伸而出,而這次的目標赫然是那些紅芒。

“血祭……你這個瘋子!”

正在飛身往前追李裱匠的丁戈想都不想,身形如同被踩著尾巴的貓般,怪叫一聲便朝後疾退。

還一臉愕然的嚴高,只覺得那紅光一照到身上,全身立即如同被生生扒下層皮般傳來徹骨刺痛。

龐老漢幾人則更是不堪,原本朝前急衝的身形生生瞬間止住。

三人身上光芒連成一片,與急速湧來的紅芒撞在一起,發出哧哧聲響。

任誰也沒想到,這麼多所謂的修行人,竟然會被一個普通人逼到這狼狽境況。

紅光瀰漫中,原本高大魁梧的李裱匠露出了身形。

只是此時的他已經形銷骨立,渾身毛孔正不停往外濺血,宛若剛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一般。

可即便如此,他青白交加的枯瘦老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欣慰憐愛笑容。

看著剛抓在手裡的灰黑雨傘,一滴滴老淚自快要乾枯的眼眶裡淌出,滴在雨傘上。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捨、疼愛,然後發出宛如窮途末路野獸般的嘶吼,一把將撐開的雨傘收攏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往天空上一拋。

“妮妮,走……”雨傘一被收攏,那些愈發稀薄的黑霧立即神奇消失不見。

驟然失去目標的無數青須,如同一條條覓食的貪吃蛇般,瘋狂朝著雨傘上撲去。

李裱匠自然看不到這些,可冥冥之中卻有種直覺,許洛肯定是用了某種詭秘手段,這才能限制住雨傘。

他也沒有那個本事找出來,更沒本事壓服在場所有人。

可他卻有一個笨辦法,那就是拼命。

原本他是連拼命的資格都沒有,可還得感謝御兵司對他的重視。

不光派出洗身境高手貼身保護,更是在他身上用了一張珍惜無比的地階符籙——化身符。

這種符籙念動即發,能在四周形成一個個栩栩如生化身,遮掩本體存在,來爭取足夠時間逃生或者等待救援。

還有最後一個作用,那就是能以宿主的氣血催發,形成一層近乎堅不可摧的無形光膜。

氣血未耗盡之前,幾乎能抵抗住任何攻擊。

至少此刻在場這些人,是沒有一個人能夠輕易打破的,可那樣做的後果,自然也是相當可怕。

可對於一個連命都可以不要的老人來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值得他畏懼麼?李裱匠整個人宛若化作一個人形紅色火炬般,不多的氣血瘋狂燃燒著。

紅色光膜幾乎將場上所有人全部禁錮當場。

所有人都能看出,這個老人是在拼命,頂多再只需幾息時間,其他人如何不知道,可他自己卻絕對會魂飛魄散,徹底燒成一灘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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