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你這刀可不簡單,別看只是玄階,可若論起靈性銳利絕不會輸於一般的地階靈物!”

裘結衣不僅沒有因為剛剛無常刀突然襲擊而生氣,反而露出見獵心喜神情,伸手一抓便將無常刀握在手中。

察覺到無常刀似乎還要不甘的顫動,許洛心裡趕緊將它安撫下來。

“閉心玉、九煞水……咦,竟然還有九竅泣血金!難怪鋒芒如此凌厲無匹!”

此時裘結衣好像早已將許洛忘到九霄雲外,手掌不停在黑白刀身上仔細摸索,嘴裡還不時咕噥著什麼。

只聽了幾句,許洛心中便暗自咋舌老老實實站在一旁,這老頭子確實當得起大師名號!好半晌後,裘結衣又皺眉將無常刀如同揉麵條般對摺幾下,看得許洛當真是冷汗直流,生怕無常刀直接暴走。

可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司命大人確有幾分真本事!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向來桀驁不馴的無常刀卻沒有半分掙扎意思,甚至還朝許洛傳來幾絲舒暢情緒。

“你倒是好運氣!這長刀本就已在破境邊緣,老夫再給添把火便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這時裘結衣忽然將無常刀拋回給許洛,又朝著厄字燈打量起來。

“倒是你這燈籠?”

見他沉吟半晌卻不說話,許洛這時也不禁暗自苦笑,真說起來,厄字燈比起無常刀來說材質還要遜色幾分。

可這終究是他的第一件靈物,一路相伴走到如今,他著實不願放棄。

“材質最初只能算是中等,倒是被你小子日夜溫養粹煉,如今倒也算是中上,倒是這其中燭焰有些意思!”

許洛呆了下,自己什麼時候溫養過厄字燈?可馬上他就明白過來,裘結衣說得應該是枉生竹的功勞!見許洛神情呆滯,裘結衣還以為他擔心厄字燈日後的晉升,不由得又安慰出聲。

“你不用擔心,所謂大道殊途同歸,這靈物晉升其實也與咱們這些修行人一樣。

只要能熬過地階這個關卡,愈到後面自身材質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靈性、機遇這些才是它晉升的關鍵!要不然,天階之後也不會被稱作靈寶!”

許洛知道他誤會了,可這時也沒辦法解釋,只能很是配合的露出釋然笑容,裘結衣白眉微皺。

“不過,這燈籠不比剛剛長刀,淬鍊時間怕是要長一些,你要不要先回去交待一番?”

許洛想了想,別得倒是無所謂,主要是麻桿兩人的確需要交待一聲。

“回去倒不用了,屬下和幾個相熟兄弟留個訊息就行,只是驅邪司這邊職司如果耽擱太長時間未免有些不妥?”

裘結衣不屑撇撇嘴。

“那也就是些安撫凡夫俗子的門面功夫,你不會真以為就憑驅邪司那幾個驅邪人,就能將所有詭物攔在城外?”

許洛心時宛如驚雷炸開,對呀!好像所有人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偌大玄龜城難道就靠幾個凝煞、合氣境驅邪人就能安穩這麼多年?雖然有護城符陣存在,可也別忘記,在詭仙域詭物之上還有更加強大的詭族,能將萬物之靈的人族壓制得龜縮一地,這樣的種族豈是易與?許洛再忍不住心裡疑惑,猛得抬頭看過去。

“司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裘結衣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長長嘆息出聲。

“玄龜城所有修行人常年與下院打交道,都以為凌雲峰的人整日消耗無數資源,卻只是在洞府枯坐修行。

可若是一個修行人天天泡在靈氣裡,就能順順利利晉升,那現在境界修為最高的,應該是凌雲峰瀑布中的烏龜才對!”

他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不定,好像想到了什麼難忘往事,停頓片刻後才又接著說道。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一路都是順風順水的?所以哪怕是法侶財地樣樣不缺,也沒有哪個傻子,會一直窩在山門不去歷經世事洗煉的……咱們為什麼稱乞活盟,你們這些後生難道就不能多想想?”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為難神色卻是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含糊說道。

“罷了,有些事情你現在知道亦是無用,日後若有機緣自會明白,你們現在要做的唯一事情,便是努力修行!另外你那驅邪人職司之事不需擔心,老夫雖然不管事,可想來這點便利還是有的.”

他這話雲裡霧裡,聽得許洛心裡就跟貓爪子摳似的,可這會兒也只能暫時按捺下來。

呃,主要是打也打不過呀!他摸出身份玉牌給麻桿兩人留了幾句話,然後在裘結衣示意下坐到那溪水旁邊。

裘結衣朝著上方天空看了眼,一道七彩流光便如同彩虹般橫跨整個後院,外界一切紛擾瞬間便被隔絕在外。

裘結衣提著漏天桶走到溪水邊,將桶口按下去,嘴裡卻叮囑出聲。

“那燈籠可能需要三天左右時間,你現在只需要養精蓄銳,靈物到最後晉升時刻,宿主精氣灌輸越多靈性越足,可明白?”

這種事情許洛也不是第一回經歷,聞言只是默默點頭。

裘結衣一把將漏天桶提起來,小小桶口瞬間竟變幻出風起雲湧壯觀場景。

無數雲霧升騰而起,將無常刀包裹得嚴嚴實實。

無常刀通體劇顫,好像在經受著莫大痛苦一般,裘結衣對這一切都視若未睹,卻是突兀伸掌在桶身上輕拍。

轟,桶口上方變幻出一柄狹窄長刀景象,每一處紋理、每一絲刀芒流轉都清晰可見。

裘結衣神情變得無比慎重,粗黑手指這時卻如同在彈奏某種曲調般,靈活跳動。

隨著他的動作,緊緊裹挾著刀身的雲霧也開始如水流般湧動起來。

每一絲雲霧打著轉兒自刀身上一掠而過,純淨雲霧就會帶上絲絲灰黑之色,再次融入到漏天桶中間。

下一絲雲霧又立即刮過刀身,再次帶出一絲灰黑雜質。

無常刀從頭至尾就沒有停止過顫吟,可傳出來的情緒卻明顯由痛苦朝著暢快轉變,甚至到後來,都不用那些雲霧沖刷過來,它已經迫不及待般主動迎上去。

自始至終裘結衣就沒有往上方看過一眼,雙眼只是緊盯著漏天桶,不放過狹長刀身每一絲細微變化。

這種別出一格的煉器方式,許洛也是頭回見識。

可察覺到無常刀幾乎快要呼歡而起的孺沫情緒,他又將心裡最後一絲擔心放下。

隨著時間過去,純淨雲霧自刀身上帶出的雜質越來越少。

無常刀原本黑白分明界線也開始模糊不清,兩邊色彩自發朝中間匯聚,逐漸匯成一種灰黑色。

裘結衣臉上露出一抹喜色,毫不猶豫將桶中溪水盡數倒出,又重新將其裝滿。

重新生成的絲絲雲霧愈發顯得純粹凌厲,邊緣處竟生出森寒鋒芒,狠狠自黑白刀身刮過。

無常刀發出一聲極容易讓人誤會的舒服暢吟,還快活的抖了抖身子。

許洛雖然正在閉目養神,可兩者心神相連,無常刀的諸般變化都瞞不過他。

此刻他只慶幸自己沒有睜眼,不然只怕多少有些無地自容感覺。

裘結衣此刻目光死死盯在那混合成一團的黑白界限上。

每當雲霧再也不無法沖刷出雜質時,他就會重新更換漏天桶中的溪水。

而重新生成的雲霧也由原來的平淡溫和,變得愈發凌厲,甚至連無常刀這般堅硬的刀身,都被雲霧刻出道道印跡。

隨著時間逐漸過去,許洛敏銳察覺到無常刀那抹靈識愈發顯得活潑靈動。

可他卻古怪發現愈是這樣,裘結衣臉上表情反而愈發慎重,甚至有幾分難看意味。

許洛心裡一個咯噔,顧不得被發現又運轉起通幽神通,死死盯著每一絲變化。

此時漏天桶已經是第九次換水,桶口處顯露出的狹長刀身,中間黑白分隔處已經看不清明顯界限。

可離著那條界限越遠,黑白兩色愈是涇渭分明。

煉製顯然到了關鍵時刻,哪怕裘結衣已經是三花境,這時頭上也開始冒出細密汗珠。

他看著上方又已經洗煉不出任何雜質的雲霧,下意識露出一絲失望神色搖搖頭。

許洛一顆心直往下沉,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可裘結衣下一句話又差點讓他跳起來。

“哎,可惜離著天階靈物還是差了些韻味!”

許洛先是一愣,繼而滿臉無語的看著裘結衣,咱們不是在煉地階靈物嗎,這什麼鬼?裘結衣看著他幽怨神情,露出歉意笑容。

“沒事,是老夫那總想著盡善盡美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刀雖然沒能一次跨過天階門檻,可放在地階靈物之中,那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許洛乾笑幾聲,委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想說沒事顯得太過矯情,想說遺憾,可這結果已經遠遠超出他心中預料。

看得出來裘結衣確實是在替無常刀惋惜,哪怕是給許洛解釋時都還在搖頭嘆息,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好了,已經到最後關鍵時刻,嘗試著給它灌輸氣血,先不要太過急躁……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急……”他話還沒有說完,許洛便依言小心翼翼控制著氣血衝入刀身之內,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他還只驅動了體內不到一成的氣血。

可就是這一成氣血,就已經是將兩人身周丈許方圓盡數籠罩!裘結衣差點就要怒罵出聲,可馬上他就發現,這相當於合氣境才能爆發出的氣血強度,許洛壓根就是無動於衷作態!他將斥責話語嚥進肚裡,眼中神情變幻朝許洛看過來。

“倒是小看了你這後輩,嘖嘖,你這身充沛氣血究竟是怎麼打磨出來的?”

氣血湧出,許洛也立即反應過來,這次只怕是有些得意忘形!他臉上唰的一聲變得慘白,可還是假裝死鴨子嘴硬般強笑出聲。

“前輩儘管放手施為便是,晚輩還撐得住!”

裘結衣很是狐疑打量他一眼,可憑許洛此時的修為,只要他不願意,哪怕是三花境亦無法看出他身體具體情況。

“罷了,只要你支撐得住,這種事情對靈物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裘結衣沒在許洛身上發現異常,終於將目光挪到無常刀上面。

許洛心裡暗鬆口氣,控制著身體裡氣血流動,讓面色逐漸變得慘白如紙。

足足過去一柱香時間後,無常刀突兀發出一聲撕裂蒼穹般嘯吟,竟直接破開周邊雲霧直射青天。

“成了!”

裘結衣臉上露出喜色,情不自禁大叫出聲。

許洛額頭冒出大滴大滴汗珠,這不是累的,而是自己把自己生生給憋出來的!有時候關鍵時候不能盡力輸出,那也是一種極至痛苦!黑白流光狠狠斬在上方彩虹符陣上,噼啪一聲炸響瞬間在下方兩人耳邊響起。

連裘結衣都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可許洛卻是沒受到絲毫影響。

無常刀在空中一頓,立即極其不甘的再次化作流光想要破開光幕,許洛心裡嚇了一跳,趕緊將這不知好歹的二貨召回來。

黑白流光如同瞬移般出現在許洛面前,然後極其不甘心的圍著他身週上下跳躍。

許洛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玩意兒,彷彿察覺到他心裡堅決拒絕之意,無常刀像個賭氣小孩子般,直接就沒入許洛身體消失不見。

許洛先是一愣,可馬上反應過來這就是地階靈物才特有的變化,能夠徹底與宿主融為一體。

換句話來說,從今天起,無常刀就能夠隨時隨刻都被許洛精氣溫養洗煉,兩者共同成長,這才是真正的人器合一。

許洛像是得到個新玩具般孩子般,不停將無常刀從體內召進召出,滿是欣喜!可這時候無常刀也不過是剛剛晉升,哪裡經得起他這般毫無人性的蹂躪?沒過片刻,任憑許洛再如何威逼利誘,都死死賴在丹田中的玄冥長河中再不肯露頭。

許洛回過神來看到裘結衣那幾欲噴火的眼神,立即趕緊討好將厄字燈遞過去。

“司命不如先琢磨一番這玩意,隨便摸、隨便看,只要不把它拆了就成.”

聽到他這番話,便是向來任勞任怨的厄字燈也不禁狠狠跳了幾下,那腥紅燭焰差點就朝許洛燒過來。

裘結衣對煉器之道確實痴迷,此時一見厄字燈這般靈性十足作態,立即將剛剛才晉升成功的得意作品無常刀拋到了九霄雲外,提起厄字燈就亂摸起來。

許洛擦了擦額上生生擠出來的冷汗,裝模作樣盤膝打坐起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裘結衣看似全部心神放在厄字燈上面,可卻始終沒有忘記觀察他的諸般動作。

許洛看著體內下意識湧出警戒意識的通明心,不禁暗自苦笑。

這些老狐狸當真是不好打交道,顯然雖然被自己勉強糊弄過去,裘結衣心裡還是生出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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