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和看出許洛可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以現在許洛的身份地位,想要對付一個小小的至玉那就是手到擒來。

甚至都不用他親自出手,就有人能讓至玉寸步難行。

“師兄,至玉師姐其實也沒有壞心,其實這事情大半還是出在師弟自己身上。

當時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被人激兩句便腦子一熱,只想著讓所有人驚訝一回,便是搭上這條小命亦是沒關係!”

至和說著說著臉上直接露出苦澀笑意,嘆息幾聲才又說道。

“現在想來,怕是自己魔怔了,自己的性命你自己不愛惜,卻想著讓拿命去搏一回,也讓別人刮目相看。

這也未免太傻了些!”

聽到他這番話,許洛臉色終於變得嚴肅,他將吊兒郎當作態收起轉身面向至和盤膝而坐。

“你能明白這番道理,便不枉此次搏命一回,身體髮膚、授之父母,豈能由得自己那點委屈輕賤?若是想讓人另眼相看,有無數種方法去達到目的,可你卻偏偏選擇最傻的一種!”

許洛朝著他招招手,示意他往下看那些還駕御著各色靈物飛禽,盤旋在半空的乞活盟弟子。

“你可知道,今日你若是堅持不住從思過崖摔下去,死肯定死不了,可此後定然前途盡毀!這些曾經嘲笑、諷刺過你的同門,也肯定會心中惋惜,互相長長嘆息一聲。

可這股子後悔惋惜頂多也就只能維持三天,不可能再多了,之後會怎樣?”

許洛一把將爬到身邊的至和拎起來,臉上露出淡漠冷笑。

“當你自怨自憐時,所有人日子照樣過、玄龜城依舊熱鬧、太陽如常升起,這個狗日的詭仙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的聲音像是從萬年冰窟裡吹出來的陰風般,冷得至和剛有些熱騰的心神彷彿逐漸墜入萬丈深淵。

可許洛還不肯罷休,扼住他脖子逼著他與自己四目相對,厲聲低喝。

“給老子聽清楚,這世界不會有任何人記得你。

那些你惜之若命卻失去宿主庇護的龍鼠,十之八九會成某位同道的盤中餐、肚中蟲,這可是你想要的?”

想到那可怕場面至和瞳孔緊縮,醜臉上露出痛苦神情,下意識拼命搖頭。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是,那就是最可能發生的結果!你在用這種最愚蠢的法子,向一群跟你關係其實不大的閒雜人等證明,你至和也是有脾氣、有膽色的!你這個蠢貨!”

許洛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的,駭得至和眼神呆滯,嘴裡不停呢喃出聲。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想這樣的!”

許洛雙手鬆開,任由剛才還一副苦盡甘來、意氣勃發模樣的至和,直接癱在地上哭嚎出聲。

許洛心裡暗歎一聲,也沒有再繼續刺激他,只是扭頭靜靜看著下方飄渺瘴霧。

看在之前那番交際,還有至和寧願自己尋死也沒有供出自己訊息的原因,許洛難得做了回好人好事。

至於至和能不能在這番打擊下繼續振作,那還得看他自己!好半晌後,身後哭嚎聲終於消失不見,許洛沒有回頭也再沒有剛才激動作態,只是溫聲詢問。

“想清楚呢?”

正趴在地上許久沒有動彈過的至和,身軀猛得顫抖了下慢慢自地上爬起來,然後一聲不吭的跪伏在許洛身後。

許洛像是沒有察覺到般任由他跪著,還是看著下方雲霧目不轉睛。

直到本就快要油盡燈枯的至和明明身體已經搖搖欲墜,卻使終不肯倒下,許洛終於苦笑出聲。

“他孃的,老子這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你可願跟我去神木洲?有可能會死,可若是沒死,日後就是你的敵人死!”

“至和願意!”

至和趴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可回答出聲卻是沒有半分猶豫。

“至和願為師兄效死!”

許洛猛得從地上跳起來,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效你娘個死,動不動就死,你的命很值錢麼?”

踢完後許洛扭頭就走,好像再懶得理會這蠢貨。

可至和這時卻從地上踉蹌爬起來,已經虛腫一片的臉上卻露出抹純粹笑容,跌跌撞撞就朝遠去身影追去。

“宗主怎麼看?”

靜海真人收起空中氤氳幻化的玉鏡,滿臉慎重看向身邊的秦玄機。

“怎麼看,自然用眼睛看!”

秦玄機無趣瞥他一眼,又恢復了往日慵懶做派。

“既然已經將此事全權交給許洛處理,你這做長輩的又在背後做小動作,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靜海老臉一紅,以他那方正性格自然是極少幹這種事情,再見到秦玄機那似笑非笑神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許洛怎麼處理這事,老夫才懶得理會。

你應該知道老夫說得是什麼,難道你沒聽到,剛剛這小子可是要把至和帶去神木洲!”

“那又怎樣?”

自從靜水真人放棄爭位後,秦玄機如今在靜海面前連裝都懶得再裝,沒半點正形的直接就翻個白眼。

“神木洲宗門也不是第一次派人參加,難道你還不明白,他們能依靠的究竟是誰?這些弟子真到那等群狼覷伺的險境,咱們的話還能有幾分作用,他們真的還會在乎?”

頓了下,他眼中也湧出一抹驚訝,然後才接著說道。

“許洛這小子精明似鬼,顯然已經猜出神木洲自己將要面對什麼,沒見著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傅立葉召進隊伍。

以這小子面冷心熱性子,若是知道真相後肯定會無條件站在許洛一邊。

再加上齊泰山向來唯其馬首是瞻,這剩下的幾人意見他幾乎可以無視!”

“可若是再加上至和這小子,那咱們人數可是多出一個!哎,若是有可能,老夫何嘗不希望再多送些人去,可是宗主大人就不怕詭族及其他大勢力藉此發作?”

靜海老臉上滿是苦色,下意識長嘆出聲。

“咱們這邊自然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可肯定瞞不過那些詭族雜碎,宗主最好有個準備。

何況就算至和跟著去了神木洲,那又有什麼用……”“祖師那邊我去交待,師兄放心就是,而且你也未免太過小看這叫至和的弟子!”

秦玄機露出抹古怪神情,遲疑片刻後才說道。

“所有人都只知道龍鼠天生戰力弱小,可卻沒有幾個人能知道。

至和這頭龍鼠天生靈識敏銳,本命神通更是威名赫赫的千里鏡相術。

龍鼠這次晉升成功,鏡相術肯定威能大漲,再加上它分化出來的那些子嗣,師兄可以想象下它們若是齊齊出動的那種恐怖場景!”

靜海臉色看似風輕雲淡,可老眼中掩飾不住的驚訝神情,卻證明心裡遠遠沒有表面上那般平靜。

千里鏡相術他自然知道,這門神通號稱千里景物、盡納一鏡。

這話雖然有些誇大,可也證明這門探查、警戒神通威能確實非同凡響!再想到剛剛秦玄機特意提到的龍鼠子嗣,他猛得想到了什麼驚撥出聲。

“你是說那些小龍鼠,同樣能與那頭龍鼠伴生物靈識共享?”

秦玄機重重點頭。

“雖然當年僅僅只是些許徵兆,但龍鼠晉階至今十之八九已到此境界。

不然當年我又怎會對至和另眼相看,還特意囑咐靜悔師弟平日多加照顧。

而且我懷疑許洛這小子,早就不知從哪裡看出來端倪,不然以他那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性子,怎會對至和如此上心?”

聽到這裡就連素來古板的靜海,也不禁想罵娘,合著就自己在這裡傻乎乎擔心,人家爺孫倆是一個比一個精。

秦玄機見他半晌沒說話下意識就看過來,這才發現老頭子好像臉色不太好看,趕緊尷尬笑了幾聲。

“當然這孩子性情……嗯,性情謹慎小心、為人隱忍大氣,嗯,也算是可造之材!呵呵……”在靜海似笑非笑神情下,秦玄機委實是連自己都吹不下去,只能含糊笑笑。

見到他這副人至賤、則無敵的作態,靜海定定看他半晌最後也只能無奈搖頭。

“罷了,只要許洛自己心裡有數就行,或許你說得對,反正到時拼命的也是他們自己,咱們這些老傢伙就別在這裡杞人憂天.”

秦玄機神情終於慎重起來。

“師兄請放心,說實話這麼多年的神木洲玄清氣爭奪廝殺,師弟我從來沒有如今年這般信心十足!”

靜海聽出他話中堅定意味,臉上擔憂神情稍緩。

“希望吧!”

……“此次神木洲之行,我們要面對的主要敵人是詭族哪幾部?”

一艘三層樓高的巨舟憑空懸浮在碧潭上方,白色光幕下,靜海真人獨坐舟首朝著下方許洛幾人發問。

他眼神嚴肅環視一圈,最後停在齊泰山身上。

“至明,你來說!”

齊泰山清咳幾聲,毫不猶豫大聲回答。

“途中需要經過影部轄地,須防影部報復,神木洲之後則主要是對人族敵意最重的裂天、隱甲兩部.”

“還有嗎?”

靜海眼神一厲,好像要把他活活吃下去般。

齊泰山下意識縮縮脖子,求助眼神看向旁邊的許洛幾人,可沒有一個人正眼看他的,更別說提示。

還沒等他再有動作,靜海手中竹鞭如同長眼般狠狠抽在他背上。

“跟你們說過多少回,御神宗表面看還是以人族修行者為主,可實際上卻早已歸附詭族,遇上他們也要當做詭族對待,你可記住?”

齊泰山也不知這古怪竹鞭是什麼材質,反正哪怕他這般皮糙肉厚,被打一鞭照樣能疼到骨子裡。

這兩天下來,他這個捱打最多的傢伙早已形成條件反射。

靜海真人一開口連話都沒說完,他已經在那大點其頭。

許洛甚至聽到旁邊隱隱傳來的銀鈴般輕笑,不用說肯定是雨生花那小妮子。

她與雨妙筆心意相通,姐妹兩人能當一人使。

無論問哪一個,都相當於兩個人同時在作弊,所以這臨行前最後一場教導,幾乎就沒捱過打。

就連許洛自己都被靜海真人狠狠抽了兩鞭,那滋味……許洛身體情不自禁輕顫了下,靜海真人凌厲視線一下子掃過來。

“至善你來說說裂天部最擅何種神通,有何難纏之處?”

“裂天部盤踞東盛洲,是詭族最大部族之一,人數眾多,英才輩出。

其最強之處是肉身神通,攻堅拔營、無堅不摧,鎮族之器則是殺伐靈寶裂天爪,殺伐無雙,合氣境之下觸之必死!”

許洛這回可不敢擺那什麼首席架子,立即老老實實將心中早已記熟的資料大聲說出來。

靜海不置可否的冷哼一聲,似乎還在為沒能給他來上一鞭,而有些遺憾,可總算是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

許洛心裡暗鬆口氣,勉強算是過了一關。

靜海真人目光如同鷹鳩般,狠狠盯著下方六個半人。

遠遠縮在角落恨不得將頭縮排屁股裡的至和,在他心裡只能算是半個。

而平日一個個傲得不行,好像頭都低不下來的一眾天才弟子,這會兒全成了一群鵪鶉。

怪不得幾人會如此,委實這最後兩天這老頭子給幾人帶來的陰影著實過大。

明天就是夏至日,也就是許洛七人將要出發的日子,這幫老頭子這兩天幾乎就跟瘋了般,輪換著往死裡折騰六人。

詭仙域各大勢力分佈、神木洲地貌形勢,途徑各處危險地域,敵對勢力重要人物……所有的經驗訊息彷彿都恨不得硬塞進六人腦中。

連平日裡最喜這些東西,早已過目不忘的許洛都只覺得頭大如鬥,更別提其他人。

而在眾多三花真人之中,又以靜海最為嚴厲,提問時稍有不對就是直接上手。

那古怪竹鞭連許洛也看不出名堂,打人卻是痛到骨子裡,搞得現在幾人一見他那張老臉,下意識就先矮几分。

“至律,神木洲共有五層,有哪些險地?”

雨妙筆嬌軀一顫,連帶著身邊的雨生花似乎也抖了下,可當她抬起頭時臉色早已恢復如常。

“神木共分五層,飛幕天、毒蟲天、通靈天、陰陽天以及位於尖梢處的玄清天,也叫金耀天!飛幕天沼澤遍地、氣機如水波動、難以辨認方向、毒蟲天蟲蟻無數、吞神噬仙、通靈……”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詳細清楚,就連靜海這老頑固都是暗自點頭。

他大有深意的看了旁邊毫無動靜的雨生花一眼,終於放棄再找這姐妹倆的麻煩,眼神又回到許洛這個領隊身上。

“毒蟲天最為兇戾的毒蟲有哪幾種?”

許洛心裡苦笑,嘖嘖,你老人家倒是看看旁邊兩個精神小夥,別老衝著小子一個人來。

心裡暗暗吐槽,可他面上卻是老神在在的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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