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挑釁動作就如同捅了馬蜂窩般,一張毫光綻放的丈許高符籙,自火山峰上方驟然顯形。

憑空生成的無形光幕,正如堅韌水流般緩緩將許洛雙臂往外撐開。

許洛雙足在地上重重一踏,厲聲大喝。

“還不來?”

話音未落,無窮無盡的青光好似朦朧水霧般自這片海域升起。

不光是整個小島,就連周邊方圓裡許都被青光充斥,海水、光線、湧起的浪花、漫天水霧……所有事物好似觸電般閃爍幾下便齊齊停滯,那塊隨時都在虛實間變幻不定的遁世符,更是通體劇顫炸出無量白光。

可馬上在它身周同樣出現了密密麻麻青須,符籙自帶的防禦光幕如同薄紙般被青須一穿而透。

青白兩色光芒一觸,丈許高的遁世符頓時如同被放氣般,飛速縮小成巴掌大小。

無數青須幻化出猙獰巨嘴,一口就將它吞了下去。

剎那間,整片天地彷彿被莫大偉力凝固成一副水墨畫卷,各種色彩迅速在步行天視線中抽離。

那正在召喚跨界符陣的陰煞碑,如同被人抽去骨頭般,再次變回死物重重砸在地上。

白光大作的符陣玉盤,直接就被青須無比暴躁的拖曳出地面,發出咣噹脆響。

步行天像個被嚇壞了的孩子般,身體一顫便直愣愣盯著玉盤再沒有挪開過眼神。

這出乎認知的一幕幕恐怖畫面,早已徹底擊碎他心底防線,將他所有表面上高傲自大、眼高於頂的虛偽面具一把扯下。

莫名間,步行天竟然變得有些膽怯,眼神躲閃,連多看許洛一眼都有些不太敢。

見一切塵埃落定,許洛將抱在懷裡的山峰狠狠往地上一砸,幾個人影如同滾地葫蘆般從山中滾了出來。

許洛連看都懶得看這幾人一眼,巨掌輕描淡寫往地上一按。

已經四分五裂的高大山峰,如同瘋癲般在呢喃自語的步行天、正在痛哭流涕的小九,還有那連臉都沒資格讓許洛記住的青龍四老……所有的喧囂哭嚎,皆在這一掌按壓下通通平息,剛剛還轟鳴震天的海域又重新變得安靜詳和。

許洛長長舒出心中鬱氣,身形一陣扭曲重新變回人形。

只是此時原本火山峰的位置,已經露出一個巨大掌印,凹坑底部如同上好玉石般光滑如鏡。

偶有幾團不太協調的暗紅汙垢,可馬上兇猛噴湧的海水便從四周縫隙湧出,迅速將其淹沒。

許洛伸手一召將陰煞碑跟幾人腰間的奇魚袋撿起來,頭也不回就消失在海面上。

……哪怕許洛已經離開,貪狼島上眾人卻還是紛紛僵立在原地不動。

委實剛才那些震撼場面帶給大家的衝擊過於驚駭,眾人一時半會都還沒回不過神。

良久良久之後,任洗劍率先自地上一躍而起,老臉上依然還是往常的愁苦神色,可若是仔細看,他眼中分明有著一絲掩飾不住的不屑笑意。

“你剛才可有注意到小洛的境界?”

旁邊正在閉目調息的古思炎聞言睜開了眼睛,眉頭皺了皺才遲疑回答。

“你是想說小洛在取煞地另有奇遇?”

任洗劍點點頭,愁苦臉上湧出一絲感慨。

“這份際遇只怕是非同小可,你當這等恐怖雷劫是誰都有資格承接的?”

“哎,只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如今的小洛只怕已經堪稱是大燕第一人,這就和當年的……”不遠處的詹言腆著張胖臉附和出聲,這話雖有幾分恭維意思,可大半倒也是他真心感受。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可所有人都明白他說得究竟是誰?這百多年來,修行界天才英傑如同過江之鯽般層出不窮,可是公認的大燕第一人卻只有當年的顧長生。

顧清嵐此刻心裡也不知究竟是啥滋味。

就在幾天前她還將人家視為可有可無之人,可轉眼間許洛就給她老臉狠狠來了個耳光。

不說其他的神通本事,就剛才那恐怖雷劫,這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恨不得變成鵪鶉鑽進土裡埋起來,可人家許洛了?嘖嘖,這人比人當真是氣死人!顧清嵐臉上神情變幻不定,心緒不寧的作態落到任洗劍眼中,這剛剛還要和她拔劍分生死的老頭子想及到當年的情誼,下意識心裡一陣惋惜。

他沉吟片刻終於還是朝著顧清嵐走過去,可他這般動作卻是讓古思炎誤會了。

“古前輩,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家岳母大人剛剛那般行事也並非無因,你就別再怪她了!”

古思炎一把扯住任洗劍,反而吞吞吐吐替她辯解起來。

任洗劍一愣,繼而搖頭失笑。

“你想到哪裡去了,清嵐還沒懂事時老夫便抱著她到處遊玩,哪裡會跟她記較什麼?”

說到這裡,他又抬頭看顧清嵐一眼,這才長嘆出聲。

“這麼多年下來,她這固執己見的性子倒是愈發頑固,老夫倒不是怕小洛來跟她為難,小洛還沒有那般小氣,我是擔心她自己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古思炎手掌一鬆,自家岳母是個什麼性子,他難道還不清楚,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

任洗劍搖著頭走到顧清嵐面前。

“都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了,還是這般拎不清輕重,幸好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依小洛那謀定後動的性子,此行你寄望甚深的那位步會長,只怕是凶多吉少。

究竟誰是美玉,誰又是朽石待會自知,只是此次是你這做長輩有錯在先,待會脾氣可要收殮些……”聽到這裡,一直沉默的顧清嵐下意識就想反駁,可深知她脾性的任洗劍早有預料般揮手打斷了她。

“大哥知道你雖然固執己見,卻也不是那出爾反爾之人,既然做出這般決定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

可現在事實證明那步行天分明就不是可託付之人,你還有何話可說?”

顧清嵐嘴唇動動,臉上浮出不甘委屈神色,這一世現在也只有眼前這老人才能讓她做出這般作態。

可迎著任洗劍嚴肅眼神,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見她服軟,任洗劍這才冷哼出聲。

“待會你就閉上這張嘴,其他事情交與大哥便是.”

這番訓斥雖然沒給顧清嵐留半分面子,可最後這句還是將他心中袒護之意表露無疑。

顧清嵐也不禁老臉微紅,索性扭頭過去不再說話。

任洗劍又將視線看向正注意著這邊的詹言父子。

可這回他就沒有什麼好臉色,正要訓斥出聲卻又突然停下,然後滿臉喜色朝遠處看去。

其他人也跟著發現異常,跟著往遠處平靜海域看去,那裡正有一個高大筆挺身影正往這邊急馳而來。

見到眾人變幻不定神情,剛剛落到地上的許洛自然知道這些人在害怕什麼。

他皮笑肉不笑的環視一眼,眾多合氣境高手卻是眼神躲閃,連跟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正在許洛得瑟抖威風之時,任洗劍的訓斥聲音已經在他耳邊響起。

“嚇嚇就行了,你小子難不成還真把人全殺了?”

許洛看向正含笑看過來的古思炎兩人,滿臉委屈。

“前輩你未免也太過偏心,歸正派這些所謂的朋友,可是差點把小子關在有去無回的取煞地,我生會氣都不行麼?”

任洗劍這會兒像是看誰都不順眼般,直接就嗤笑著懟回來。

“哦,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許洛一下子啞口無言,最後好像明白了什麼般,大有深意看了背對著這邊的顧清嵐一眼,下意識搖頭苦笑。

“前輩想讓小子怎麼做,你老幹脆就直說吧!小子洗耳恭聽就是.”

委實這老頭剛剛硬扛所有人,也要替他開啟符陣的壯舉,著實讓許洛無法對他有半點不敬。

而且他與古思炎兩人其實都已經猜出來,顧清嵐為何對步行天另眼相看?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古惜夕,那他這個做男人受點委屈又有什麼關係?見許洛果然明白自己意思,還主動將臺階遞了過來,任洗劍板著的老臉神情稍雯。

可他並沒有回應許洛,反而朝著四周眼巴巴看著的歸正派諸人呵斥出聲。

“今年的取煞地之行到此結束,你們就先回歸心島.”

可今時今日,他這位元老的話好似有些不太好使,包括詹言父子在內的所有人腳步就如被釘住一般,都假裝沒聽見般動也不動一下。

旁邊的古思炎強忍著心中暗笑,悄無聲息擋在快要發飆的任洗劍身前,朝許洛打了個眼色。

明白他意思的許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可還是會意朝正不時往自己這邊瞟的詹言抱拳行禮。

“小子今日還有些事務處理,詹伯父不如帶人先回去,待小子有暇再來拜訪.”

詹言好似早就在等著這句話般,胖臉上立即滿臉堆笑。

“小洛說得什麼話,那伯父這就先帶人回去,你日後有空定要記得來歸心島走走,伯父定當掃榻以待.”

聽到這話,他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許洛這會兒說什麼不重要,只要這句伯父一出那就妥了。

至於面子那玩意兒能值幾個錢,他能在荒蕪界海將歸正派壯大,難道靠的是面子?看著詹言父子帶著歸正派諸人離開,許洛也不再裝模作樣,他直接將懷中特意取回的陰煞碑,扔到顧清嵐面前。

“這可是祖母寄予厚望的外域信物?”

顧清嵐雖然心裡對步行天結果早有預料,可這會兒臉色還是不由得變得氣極敗壞。

她毫不示弱朝許洛瞪過來,可馬上一個高大身影已經擋在她身前,正是任洗劍。

只是此刻老頭子吹鬍子瞪眼的物件已經換了個。

“行了,你這小子那會死賴在取煞地不出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哪怕許洛心裡是滿腔怨氣,聽到這口無遮攔的話也不禁哭笑不得。

你老到底站哪邊的,就不能想著我點好?可還沒等他想好是不生氣,還是不敢氣,任洗劍已經撿起地上的陰煞碑,仔細打量幾眼疑惑道。

“外域信物,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惜夕那妮子突然被召喚離開是不是也跟這東西有關,你小子給老夫說清楚.”

這會兒老頭子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之處,這幫人還有事瞞著自己!這時旁邊的古思炎終於苦笑著走過來。

“前輩莫急,這事兒並不是咱們有意隱瞞,委實外域太過神秘莫測,僅僅現在露出的一鱗片爪就已經讓人心悸不已。

說實話以咱們這些人的本事,只怕這輩子也別想去那地域見識一番,哎……”接下來他便將事情來龍去脈跟任洗劍說了一遍,任洗劍聽著聽著臉色也終於恢復往日愁苦神情。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塊不起眼的石碑竟然牽涉到另一個更加強大的界域,而且這處界域還與絕靈域有著若有若無的聯絡。

許洛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心裡卻在苦笑,那是你老還不知道這絕靈域背後究竟隱藏什麼,不然只怕都恨不得提劍去跟人家拼命。

可說實話,此時說出這些事情除了徒亂人心,壓根沒有任何作用。

如果顧長生的靈氣有毒猜測為真,大燕這些所謂的驅邪人、修行大佬,都只不過是人家手裡的一具具傀儡罷了。

別說反抗,只怕稍有不對苗頭背後御神宗就有凌厲反擊到來,就跟百年前的顧府一般無二。

想到自家真正的伴生物,許洛此時心裡隱隱有了個逆天想法,若是能成功,那才是整個大燕揭竿而起的時候。

而當務之急,是將御神宗放在大燕的忠犬爪牙徹底斬斷,而且要速戰速決,最好讓犒京那些雜碎連訊息都傳不出。

“也就是說惜夕兩個小丫頭現在已經身在外域……”任洗劍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說到一半時又將眼神看向顧清嵐。

“在她阿爺那裡?”

顧清嵐這時也趕緊就坡下驢,嘆息著點點頭。

“按理來說應該是如此,可玄機那邊的情況我亦是一無所知,也不知他能否看顧得了惜夕?也正是擔憂此事,步行天那廝拿出這陰煞碑信物,才會讓老身如此方寸大亂.”

聽到這不情不願的解釋之語,許洛不屑的撇撇嘴。

可他也知道以這老太太的脾氣,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經算是朝他低頭,能有這結果他就暗自燒高香吧,不然他還真敢把這老太太怎樣?“那這陰煞碑究竟該如何使用,難道就沒有半分規律,為何那步行天又能自如操控?他的身份難道也非同小可?”

提到這個,所有人視線一下子全聚在許洛身上,許洛愣了下明白眾人在問自己可有什麼收穫。

他正要搖頭,可突然又想到剛剛順手撿來的奇魚袋還沒來得及開啟,沒準裡面會有些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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