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心中暗自點頭,下意識脫口而出。

“所以這也就是各大勢力一定要掌控取煞地的根本原因,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人可以收取最為合適的濁煞?”

說到這裡,許洛也不由得對自己將來契合何種濁煞浮想聯翩,他已經決定,只要一出水眼便馬不停蹄去取煞地碰碰運氣。

就在這時,他臉色猛得一變騰的起身。

一股突然其來的心慌感覺幾乎瞬間充斥他整個心神,在顧生長詫異眼神中,許洛下意識就朝水眼外望去。

此刻在他眼中,通明心上那兩條代表著古惜夕與寄奴兩人的明亮光線,正在閃爍不定。

可片刻後又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好像徹底凝固般,再沒有絲毫動靜。

想到現在正身處古怪水眼之中,許洛大致明白了究竟是何原因?惜夕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現在的界海地域,以她們的身份壓根就不可能遇到致命危險,除非……許洛猛然想到那神秘莫測的外域,下意識焦急詢問出聲。

“前輩,你所說的外域之人,能夠如那秦玄機般肆意進出絕靈域嗎?”

顧長生彷彿察覺到他心中擔憂情緒,臉色嚴肅起來,馬上斬釘截鐵回答。

“絕對不可能,除非你神通逆天能徹底打碎這天地枷鎖,不然只要一進入絕靈域,那是龍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也絕不可能施展出超過合氣境的神通法術.”

見到說得如此堅決許洛提著的心終於放下幾分,片刻後收拾好心緒又坐在他身邊,抓緊時間詢問起來……“靠,又來?”

正在相談甚歡的顧長生身上黑炎陡然炸開,旁邊許洛下意識怪叫出聲,可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他輕車熟路一掌就將正欲彈起的顧長生,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那些濺射黑炎更是被無數道纖細竹鞭又生生抽回他體內。

此刻老人和藹臉龐上浮現出兇殘猙獰神情,可馬上一道五色光暈便如巴掌般狠狠抽過來。

顧長生身體發出劇烈顫抖,可許洛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動容,心神一動。

一根粗如樹幹的巨大竹鞭在上方憑空出現,毫不猶豫就再次朝著顧長生腦門抽下。

啪的脆響傳來,那些自發升騰而起的無數黑炎如同遇到天敵般,被竹鞭帶起的呼嘯氣機一擊而滅。

竹鞭重重抽在顧長生光潔腦門上,他連悶哼都來不及發出,就乾脆利落的昏倒在地。

現在時間已快要接近一年之期,許洛早已不是剛來時吳下阿蒙。

這麼長時間顧長生時而清醒,一老一少便坐而論道、宛如忘年交,可若是詭變時,那兩人自然就是如生死大敵般搏命廝殺。

連許洛自己也不記得,這一年兩人究竟幹了多少次仗,有這位大高手給他作陪練,許洛的進步幾乎是肉眼可見。

這種進步並不是修為境界上的,而是對於自家所有神通功法的一種融匯統合,對身體每一處部位的利用,已經逐漸趨至大成。

倒不是說顧長生廝殺經驗就比《魔猿混沌身》在身體運用上更加厲害。

只是魔猿的戰鬥意識起始點太高,許洛修行這麼久也只是摸索到皮毛而已。

反倒是顧長生這個現成老師,在一次次的對戰中,就相當於一把手一把腳教導著許洛,在這個境界究竟該怎麼發揮自身的優勢。

所以許洛也從最開始的勢均力敵到遊刃有餘,再到之後的舉重若輕。

甚至到現在顧長生只要一有詭變現象,許洛就能在徹底發作之前就將他生生壓制。

顧長生很快清醒過來,他看著按壓在腦門上的白皙手掌發出無奈苦笑。

“我都懷疑你小子是不是每次趁機報復,為什麼每次老夫醒來總會覺得腦門生疼?”

許洛不動聲色在他腦門上那青腫之處一抹,消去最後一絲痕跡立即義正辭嚴說道。

“前輩這是說得什麼話,小子豈是那般攜私報復的小人……”見老人還是一臉狐疑的撫摸腦門,許洛心裡一跳又趕緊轉移話題。

“據前輩經驗來看,這次詭物潮還需要多長時間來臨?”

顧長生聞言不由得一愣,原來不知不覺許洛進來已經快有一年了。

也就是說現在只要詭物潮爆發,許洛就會直接離開,此時他心中竟生出幾分不捨感覺。

見許洛還是一臉期盼盯著自己,他生怕被這聰慧小子發現自己異樣,打緊抬頭看天。

都已經這般大年紀,要是被許洛看出他這小女兒般不捨作態,那剛剛豎立起來的英雄豪邁還要不要,還不得被這小子笑死?可他不知道許洛有開掛般的通幽術,哪怕高高仰起頭也休想瞞過他的眼睛。

許洛心裡暗笑的同時也是暖意升騰,真說起來修行這麼多年來,眼前這個亦師亦友老人對他的幫助可能是最大的。

此時天空上無數灰色水霧也和當初進來時大不一樣。

隨著時間愈發接近,絲絲縷縷的灰霧早已逐漸自發翻滾,從最開始的慢不可察再到現在的肉眼可見。

顧長生打量片刻,嘴裡話語已經帶著幾分慎重。

“看這水霧變化,只怕詭物潮也就在這幾天時間,你小子可要時刻做好準備,只有趁著剛剛諸般力道生成靈氣旋渦的剎那間,你才有機會借那股斥力衝出水眼.”

許洛知道這事上可不能開玩笑只能聽顧長生的,也滿臉慎重的點頭應喏。

接下來幾天正如顧長生所判斷的那般,水霧匯聚得越來越快,甚至已經在空中升起一個個小旋渦。

這片空間內氣機湧動間,已經憑空生起一道道呼嘯狂風。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近,正在緊張打量情況的顧長生突然想到了什麼,朝著許洛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

“等到那些小旋渦匯聚成形的那一刻,就是你離去之機。

你千萬要把握好機會,不然錯過又要等下一年,千萬千萬大意不得.”

說到這時,老人眼中不捨終於還是沒能盡數掩飾住,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紅。

許洛強笑幾聲想說些什麼安慰,可卻突然發現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有些蒼白無力。

兩人都知道許洛這回出去,以後十之八九不會再冒死闖進來,顧長生也因化詭緣故不敢出這水眼,大機率今日離開就是永別。

“你這小子心性、天賦都極合老頭子胃口,盼你日後莫要荒廢,定要努力修行!你小子出去後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老夫的存在,這也算是老頭子給顧家後人唯一幫助……”顧長生這時壓根沒有半分叱吒風雲的豪邁,反而像個送自己孫子出遠門的鄉下老頭般,絮絮叨叨說過沒完。

許洛早已徹底明白他的心思。

直到現在,顧長生心裡還是將當年天罰之劫怪罪於自己身上,自心底覺得對不起顧家所有人。

現在他躲在水眼裡苟延殘喘,甚至不知道哪天就會徹底詭變,自身難保,也只能藉著當年剩下的威懾力來震懾住犒京那些勢力。

至於許洛這混賬,這麼長時間朝夕相伴,顧長生早就看出來這不是個願意受約束的主,心裡將歸正派託付給他的想法,索性連提都沒提。

他也相信自己就算不提,以許洛恩怨分明的性子,將來若是歸正派有難,他也絕對不會置身事外。

呼嘯氣機將許洛衣袂吹得簌簌作響,他已經察覺到自天空上傳來的巨大吸力。

看著渾身氣機已經洶湧升騰,隨時做好了出手準備的顧長生,想到這一年來老人毫無保留的諄諄教導,他雙眼也不由得有些霧氣瀰漫,下意識大喊出聲。

“高祖父,你再多等些時候,小子只要修為再有進益,便立即帶著惜夕進來看你,沒準到時候你老還能嚐嚐六世同堂的滋味……”此時風聲已經越來越大,聲音都被氣機切割的都有些扭曲失真。

顧長生看似全神貫注盯著上方天空,可實則許洛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沒能逃出他耳朵。

這老人終於露出罕見至極的虛弱作態,高大身軀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可就在這時,天上無數拳頭大小旋渦彷彿聽到號令般,突然蜂擁而動瘋狂朝中間匯聚,巨大無比的氣旋輪廓正在隱隱成形。

“準備!”

顧長生再顧不得其他,立即厲吼出聲。

許洛下意識長嘯出聲,一頭龐大無比的兇猿虛影自身後浮現,粗壯雙臂一展便將他整個人摟在懷中。

轟,伴隨著無數水霧哧哧嘶鳴,天空上氣機旋渦終於徹底成形,顧長生下意識嘶吼出聲。

“就是現在,走!”

許洛最後不捨的看了老眼微紅的顧長生一眼,放開全身氣機任由那股巨大吸力將身體是朝上方旋渦席捲而上。

從高空看去,下方顧長生此時身影看上去竟有些渺小佝僂,他緊緊盯著許洛化為小黑點的身形,嘴裡下意識呢喃出聲。

“高祖父等著,你小子說話可要算數……”許洛只覺得自己好像落到一個巨大的滾筒中間。

無數道往各處方向胡亂拉扯的巨力狠狠撞在他身上,身後兇猿真身虛影幾乎是瞬息間便被撕得四分五裂。

下一刻,千刀萬剮般徹骨劇痛便從渾身各處洶湧襲來。

許洛下意識悶哼出聲,可馬上體內澎湃氣血毫不退讓的急速升騰,黑色紋路在他體表瀰漫出一圈圈無形漣漪,洶湧襲來的撕扯力道被生生逼開。

可他這般動作卻好像激怒了靈氣旋渦般,更多的灰色水霧前赴後繼朝他撲來。

許洛心裡暗暗叫苦,可也知道這時候只能靠肉身硬扛才有一線生機。

他嘴裡含著的一把靈露直接嚥進肚裡,轟隆隆,無數靈氣暖流頓時在他體內炸開。

可靈氣還沒來得及散溢衝撞,就被許洛生生化成無數氣血,順著《魔猿混沌身》功法執行起來。

剛剛被打散的巨大凶猿真身又從他身後再次浮現。

可這次許洛卻再沒有傻乎乎的,跟無處不在的撕扯巨力硬扛,反而將兇猿真身直接縮小與自己肉身融合到一起。

氣機如同鋒利刀子般,直接在他身上割裂出道道深可見骨的豁口。

湧出的鮮血明顯帶著絲絲金色,可許洛臉上反而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神色。

只要不再是如剛剛那般一擊就致命,這些所謂的傷勢對他來說就如同毛毛雨般。

許洛身體擺出個古怪煉體姿勢,將四周散溢的金色氣血又重新吞進體內,勉強跟四周疾刺而來的氣機形成了脆弱平衡。

直到這時,他才有餘力打量著四周奇幻景象。

這裡早已沒有了什麼方向感,天上地下、前後左右通通都是灰濛濛水霧。

他也只是本能順著那不停變幻的力道不停前行,甚至都不能判斷出前方究竟是不是絕靈域。

就在許洛順著力道隨波逐流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一個蹊蹺現象。

自家肉身在這種不停撕裂破碎又迅速修復的過程中,《魔猿混沌身》那早已停滯不前的境界竟然在絲絲增長。

那些重新生成的皮肉骨血,明顯比之前多出幾分柔韌綿軟。

如果將之前肉身比做無堅不摧的百鍊精鋼,此時卻莫名有些剛柔並濟苗頭。

許洛僅僅只是呆愣片刻心裡便湧出巨大狂喜。

自從《魔猿混沌身》晉升到換血境後,他便敏銳察到無論怎麼服用藥膳靈露,肉身都幾乎是駐足不前。

許洛甚至隱隱有種錯覺,以絕靈域的大環境或者說貧瘠的天地規則,這門神通進展已經到了盡頭。

說簡單點,這裡的靈氣、資源已經無法支撐這門逆天功法再晉升。

可沒想到,在這水眼中間竟然還會有意外驚喜。

這會兒,許洛甚至希望停留在這裡的時間能夠再長一些。

以他現在的修為實力,顯然根本無法影響這天地生成的造化之地運轉,不管願不願意也只能像是被湍急水流裹挾的沙粒般,不停拋滾著朝前行進。

在這種時刻不停的對抗中,許洛彷彿已經徹底失去時間的概念,每一息都可謂是度日如年。

在他將所有心神下意識沉入到功法運轉中時,已經都忘記自己究竟在水眼中呆了多長時間。

像是一瞬間,又像是無數年……隨著時間過去,許洛體內氣血消耗得愈發厲害,身體上諸多傷口恢復速度越來越慢,可前方充斥著所有視線的水霧,還是沒有絲毫減弱。

許洛心裡長嘆一聲,眉心青竹虛影閃爍已經蓄勢待發。

可就在他心神御使枉生竹時,一股巨大渴望意識瞬間充斥著腦海。

許洛心裡一跳,這種感覺、這種感覺……難道枉生竹又發現了什麼極其渴望之物?他已經不知多少年都沒見過枉生竹傳出如此急促,甚至有幾分迫不及待意識。

可這時許洛可謂是自身難保,哪怕寶物就擺在他面前,他只怕也分不出心力去收取。

正當他心中暗自惋惜,準備暫時放棄之時。

彷彿察覺到他的心意,平靜心湖中明字元幾乎是同時炸起從來沒有過的刺目白光,就如同心湖上空升起一輪熾烈驕陽。

這從未有過的大吉異象出現,許洛一愣神後又迅速明悟。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若是自己錯過這次機緣,那幾乎就關乎他一生的興衰起伏。

這下許洛整個人就如同被踩著要害處般,差點跳起來。

幾乎是想都不想,眉心中跳躍不休的青竹就懸浮身前,無窮無盡的青須瞬間就將他身周所有灰霧徹底隔開。

隨著青竹顯露,腦海中那種渴望之意愈發濃郁,明字元光芒直接就在心湖上捲起肉眼可見的漣漪。

許洛滿是血痂的臉龐上盡是苦澀,此時他身周已經全被青光隔開,勉強有了幾分活動餘地。

可當他試探著延伸出一縷靈識,準備探查四周景象時,靈識幾乎是瞬間就被那灰霧侵蝕,然後憑空消失。

許洛捂著腦袋悶哼出聲,看著簇擁著自己的青光一時也有些措手無策。

在這前後左右連方向都分不清的鬼地方,難道讓他用一雙眼睛一寸寸去搜尋,那怕是把眼睛瞪瞎也沒法把寶貝找出來。

可是懸浮在眉心前的青竹卻抖動得愈發厲害,一副恨不得自己衝過去的作態。

許洛看著這位爺一時都有些無語,自家主人有多少本事難道這二貨不清楚……咦,自己所有本事枉生竹既然一清二楚,那也就是說它認為憑自己此時的本事,是有可能得到那寶物的!想到這裡許洛陡然福至心靈,心神毫不猶豫朝通明心上一落。

轟,一道粗大無比的白線憑空從明字元上生成,筆直朝著下方落去。

許洛下意識長嘯出聲,漆黑瞳孔瞬間變得腥紅似血。

通幽兩道符文幾乎是在空中凝成實質,順著心神中那道白線就疾速落下……一道暗黃幽深的氣機如同正在噴湧的煙柱般,懸浮在無數灰色水霧間。

這氣機古怪至極,明明如煙霧般嫋嫋升騰飄逸,可偏偏又給人一種重逾萬鈞的極至錯覺。

那絲絲濁黃氣息看似沉凝不動,可若是盯得久了,又會覺著這些氣息在時刻顯化著各種光怪陸離。

明明深處於巨大水眼籠罩範圍,可是暗黃氣機卻並沒有隨著氣旋轉動,反而是懶洋洋的筆直杵在那裡,一逼別來惹老子的作態。

周邊那些不停湧動的水霧,只要經過黃氣四周,立即老老實實如鵪鶉般繞道而行。

通幽符文筆直穿透無數水霧,朝黃氣落來。

可兩者之間距離實在是太遠,隨著距離接近,符文也愈發毫光黯淡,到最後甚至已經只有米粒般大小。

幸好這時通幽符文已經與黃氣近在咫尺。

可就在這時,黃氣好像是察覺到通幽術的覷探般,扶搖直上的氣柱輕輕一晃。

向來無往而不利的通幽符文,就如同豆腐渣般被震得粉碎。

旁邊那些恭順至極的水霧更是遭了池魚之殃,幾乎是瞬間化作霧氣然後如同倦鳥歸巢般主動朝著氣柱融入。

整道濁黃氣機四周直接顯化出一個近十丈方圓的巨大空洞,是徹底的虛無空洞,灰霧、靈氣通通被震得粉碎。

在通幽符文破碎的那一刻,許洛雙眼處便傳來鑽心劇痛,直接從眼角迸射出兩道鮮血。

可這時他臉上卻露出欣喜若狂神情,因為就在符文碎碎的剎那間,就已經將最後景象傳回他腦海。

許洛已經看到了那道暗黃氣機,看到了通幽符文毫無抵抗力的破碎,也看到了四周那些不可一世灰霧乖寶寶模樣……從看到暗黃氣機的那刻起,許洛腦子中已經只剩下一個念頭。

凝煞!一抹靈光莫名在他心頭炸開,這就是他的凝煞機緣,這就是最為適合他的濁煞。

同時他也醒轉過來,只怕這道濁煞才是八斗商會步行天真正找尋之物!可正當許洛欣喜若狂之際,一股突然其來的狂猛力道突兀將他整個人席捲而起。

許洛心裡大叫不好,這是快要被水眼甩出去的徵兆,可老子的濁煞才剛剛看了一眼,能不能再等等?可正如之前所說,以他現在的實力在水眼這等天地偉力之前,幾乎沒有任何反抗餘地,下一息就如同拋飛落葉般被甩出無邊灰霧。

嗡,無邊無際的濁煞將許洛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可許洛眼睛都沒得及睜開,便如同個瘋子般不甘嘶吼出聲。

密密麻麻的青須從他渾身竅穴蜂擁而出,幾乎將四周所有濁煞徹底吞噬一空。

可這明顯有著幾分洩憤意味的動作,更是顯出許洛此刻心裡巨大的失落不甘。

聽到環繞耳際的喧囂浪濤聲,再看到四周充斥視線的灰霧,許洛知道自己已經從水眼中出來,可他心中卻只剩下無盡苦澀。

僅僅只是驚鴻一瞥便已經錯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凝煞前還有沒有機會再進入水眼,更不知道那暗黃濁煞還會不會一直呆在那裡等著他去收取,這讓他如何不氣惱?好半晌後,許洛才收拾好自己心情取出那隻牽絲蟲,又掏出兩枚靈露捏碎灑在它身上。

片刻後,牽絲蟲如同重新活過來般開始動起來。

它伸出幾乎看不到眼睛的白胖頭顱四處嗅嗅,便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猶豫朝著左前方奔去。

許洛不敢耽擱也趕緊追了上去,此刻他心裡不甘早已盡數褪去。

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慌情緒充斥著他腦海,好像驟然間已經失去了什麼極為珍惜的東西。

他再顧不得懊惱,身形幾乎跟牽絲蟲並駕齊驅,只想早一點逃出這片承載著水眼的古怪海域。

幸好八斗商會的人如此看重牽絲蟲,這小東西果然也無愧其名,當真是千里一線牽。

明明連許洛都分不出前後左右,可是牽絲蟲卻是連方向都沒有偏折,在無窮水霧間近乎是筆直向前。

將近一個時辰後,許洛敏銳察覺到身前水霧已經逐漸稀深薄。

直到這時他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來幾分,再不敢這麼消耗體內氣血。

這一段距離他幾乎是全力飛騰而行,本就元氣大傷的身體早已快支撐不住。

許洛伸手將還在急馳的牽絲蟲捏在掌心,隨手放出龍骨舟。

眼看著就快要出去,他反而不敢太過著急。

時間足足過去了將近一年,誰知道外面現在等著他的是什麼局面,而且他可是藉助詭物潮才逃出來的,不用說外面海域肯定也遍佈詭物。

沒有任何徵兆的,前方陡然出現一層由無數水霧組成的水幕,許洛一頭就紮了過去。

熟悉至極的腥味海風頓時充斥他鼻腔,許洛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湛藍海面,情不自禁心胸一闊。

他正要驅舟往歸心島趕去,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停下來四處看看。

片刻後他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大手詭異急速伸長在前方空中一抓。

待到縮回手臂時,又一隻白白胖胖的牽絲蟲正躺在他掌心。

許洛將原來那隻牽絲蟲也取出來放到一起,兩隻牽絲蟲在對方身上嗅了嗅,立即糾纏到一起陷入沉眠。

許洛將這珍惜靈蟲小心收入懷中,便掏出傳音符紙寫下幾句話。

可好半晌後那如雞爪般醜字卻是沒有絲毫變化,許洛臉色逐漸變得冷峻,想了想又給古思炎傳去幾道資訊。

這次回信來得很快,短短几個字卻讓許洛面色陡然變得青白交加。

“速回玄衣島!”

許洛取出一把靈露看都不看就塞進嘴中,腳下龍骨舟發出一聲顫吟化作流光就消失在海面上。

路上自然有一些不長眼的詭物兇獸來阻攔。

可每次還沒等它們將想法變成行動,一道腥紅燭焰便照在它身上,然後森寒刃光如同砍瓜切菜般將其斬得粉碎。

詭物們的鮮血,或者說濁煞甚至都還沒得及濺射,龍骨舟已經從血霧中一閃而逝,消失在遠處。

直到玄衣島那熟悉美景出現在視線中,許洛心裡莫名焦躁反而愈發濃郁。

他足尖在龍骨舟上輕輕一踏,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在空中拖出道道殘影,落在閒思居院子前。

身形還未站穩,他靈識已經迫不及待先一步落到院子中,可感知到的畫面讓他不由得懵在那裡。

屋中空無一人,各種擺設上積起厚厚灰塵,乾淨整潔的小院此時已經落葉雜物遍地。

原本引入山間清泉匯聚成的小湖彷彿都失去了所有活力,有氣無力的流淌著,甚至還有幾條小魚翻著肚皮已經臭在水面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寄奴向來最喜整潔,又愛極了這座小院,絕對不可能讓這種狼藉景象出現才對,還有惜夕了?這可是她精心給三人準備的愛巢,怎會如此怠慢不打理?想著想著,許洛心裡突然好像被誰一把揪住似的,竟然連呼吸都有些喘不過來。

“你小子終於回來了!”

古思炎沙啞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許洛早已發現他與任洗劍兩人,倒沒有什麼意外神情。

“許洛見過岳父大人、任前輩,究竟、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他行禮後就迫不及待詢問出聲,可注意到兩人冷峻神情,特別是古思炎那幾乎全白的頭髮,許洛沒發現自以為平靜的聲音,竟然略有幾分顫抖。

“哎……你也先不要急,老夫跟你慢慢說……”隨著古思炎娓娓道來,許洛總算知道自己進入水眼後發生的諸多事情。

不過這時他的心裡反而沒有了剛才那般患得患失,甚至長長吁出口胸中悶氣,不管人去到哪,只要人沒事那就還有希望!“也就是說惜夕兩人十之八九是被那陰煞碑信物所召喚,進入到那所謂的外域?”

古思炎將所有事情全說出來後,整個人愈顯頹然,聽到許洛詢問竟然好像沒有聽到般呆滯不動。

旁邊任洗劍長嘆一聲,伸手輕按在他肩上,扭頭看向許洛。

“你岳父這一年來憂心過度,身體愈發差了,你既然已經歸來,那現在打算如何做?”

許洛心裡何嘗不擔心,可他更知道此時就算把自己急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再說人不見了,那就去找便是!他沉思片刻這才強自笑道。

“這事情便交給小子來處理便是!”

說到這裡,許洛看著古思炎枯槁面容心裡不由得一黯,索性伸手輕握住他乾瘦手掌。

“岳父大人還需保重身體,我向你保證肯定將惜夕帶回來.”

古思炎手掌動了動,好像猛然反應過來般突然一把反握住許洛手掌,極其用力的死死握著。

察覺到他那枯瘦手掌冷得像塊冰似的,許洛遲疑了下另一隻手掌也蓋上去。

他早就看了出來,古思炎就是那種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重情重義性子,自從愛妻亡故便幾乎將心神寄託全放在女兒身上。

如今卻天人兩隔、生死不知,你讓他如何受得了?彷彿感覺到掌心處傳來的暖意,古思炎老眼中終於泛起幾絲神采,他抓著許洛的手又緊了緊。

許洛朝著他點點頭,靈露憑空化作雨點融入他身體。

古思炎定定看著他半晌,可是許洛眼神卻沒有半分退縮,一副他再不聽話便將靈露強行拍進去模樣。

古思炎眼底欣慰神一閃即逝,最終還閉目開始了這一年多來第一次功法運轉。

任洗劍看著終於回覆幾分心氣的古思炎,臉上習慣性的苦澀都消去不少。

看著逐漸進入入定的古思炎,兩人對視一眼便不約而同朝外間走去。

此時外邊海面上還是陰煞怪風呼嘯,不時還有不長眼的詭怪往玄衣島上撲,可馬上又被一道憑空生起的森寒白刃斬得稀碎。

任洗劍看著這一幕,知道這就是許洛那把古怪長刀,他看著後面好像還在思忖著什麼許洛再次嘆息出聲。

“以你的性子,只怕是想盡一切辦法也是要去那外域看看的。

只是此事委實非人力可為,想想咱們這些井底之蛙以前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種玄妙手段別說用,便是聽也沒聽過,哎!”

許洛心裡暗自苦笑,那你老若是知道隱藏在絕靈域背後的殘酷真相,呵呵……“這事你老就不用擔心了,小子自有辦法去往外域,只是走之前家裡面這邊總得安排好才行.”

任洗劍眼神亮了起來,迫不及待叫起來。

“你小子所說可是真,這種好事可不能吃獨食,老頭子雖然年紀大了些,可這手中劍照樣以殺得了人,你看……”他話還沒說完,許洛便明白了其意思,這老頭子只怕心裡也是憋著一肚子火。

可這回他卻是真沒辦法,他所謂的辦法就是剛剛才逃出來的水眼。

依顧長生的說法,水眼其實也能到達外域,只要肉身足夠強悍能承受住空間破碎帶來的巨大撕扯力道。

說實話,這事兒成不成連他自己都沒有十成把握,怎麼可能還會把這爽直老頭拖下水?見任洗劍還是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許洛下意識露出苦笑斷然搖頭拒絕。

“絕靈域這邊事情可離不得前輩,這種跑腿的小事,前輩還是讓小子服其勞如何?”

任洗劍一愣,以許洛這小子的性子,越是輕描淡寫,這裡面的過程只怕是越兇險困難,怕是此行連他自己都沒什麼把握才對。

可是越是這樣,任洗劍也愈發擔心,他想再努力勸說一下。

可嘴才剛張開,許洛就像早有預料般指了指院子中的古思炎笑道。

“岳父大人明顯狀況不佳,有前輩在小子就算離開也能放心.”

任洗劍察覺到他話中堅決之意,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頹然點點頭。

許洛又朝院子中正在入定的古思炎看了幾眼,既然決定離開那就得將所有後患一併清除才行。

已經沒有時間再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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