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個自己的深淵,以及他的命定之死,與他如影隨形。
一切都深不可測,行動、慾望、夢想、言語。
上面,下面,四面八方,寂靜,空間。
交織出多變而無休止的噩夢。
無人不恐懼死亡,甚至是恐懼睡眠。
如同人們害怕大洞,那洞中充滿了朦朧的恐怖,不知將人引向何方。
透過所有的窗子,看到了無限。
蘭迪的背後,空間一陣氤氳,但並非如以往一樣,那未知的氤氳,繚繞著死亡的迷霧,然後漸漸痛苦的撕裂出一座刑具。
一個,通體陰森黑暗,充滿了尖叫和恐懼的鐵處女。
“我想.”
“我終於滲透了死亡.”
“柯林探員.”
“我終於找到了……至高無上的殘酷.”
“滲透了萬物歸環.”
蘭迪甚至是有些恐懼的在叫喊,說出了這些詞彙,但又有著怪異的興奮,看不到他墨鏡下的眼神,只能感覺到,似是被感動到抽噎又像是在發出狂笑。
似乎真的是那樣,這世上是有著人能突破3的桎梏的,但很快就會發狂,然後暴死。
蘭迪因為某種頓悟,使得他自身的理智完全被摧垮,死亡的迷霧很快也蔓延上了他,他馬上就要死了。
“噢,蘭迪,即使我見過那麼多的怪胎和瘋狗,你依然是其中最有趣的一個.”
柯林極其罕見的笑了起來,感到非常有意思。
“什麼是至高無上的殘酷.”
“我洗耳恭聽.”
柯林饒有興致的聽著,接下來蘭迪要施展……神蹟?“不.”
“你無法理解,你還未滲透萬物歸環,描述它的語言都會消失,理解它的思想都會消亡.”
“還不是時候,柯林探員.”
“有著東西……在等著你.”
“火焰.”
“至高無上殘酷的火焰,焚燒你所能想象的一切之物,以及你不能想象到的一切之物.”
“使得你在這片迷霧的黑暗中永恆的徘徊.”
“這黑暗比瀝青還濃,沒有黎明,沒有夜晚.”
“沒有星辰,也沒有陰森的閃電.”
“閃耀在玻璃窗上的希望,已被吹滅,永恆的死去.”
“沒有月亮,沒有光,沒有地方能安頓這些,歧途中的受難者.”
“深淵已經撲滅了一切希望.”
蘭迪極盡癲狂的說著,死亡籠罩了他,因為他滲透了終極,身體也慢慢化作迷霧,從鞋子,褲腿,慢慢開始消失,融入死亡。
而那陰森的鐵處女卻愈發清晰,愈發凝實,緩緩開合,但內裡沒有血跡,沒有可怖,尖刺,只有一條……滿是鉚釘和接縫的白色通道。
柯林怔在原地,還不是時候……麼?隨著蘭迪和那些產出狂人腦髓液一樣的學者慢慢消解,蘭迪驟的。
陷入了一種……他所謂的……感官的迷醉。
“在劇場的舞臺上.”
“有時我看見,在這被響亮的樂聲催熱的地方,一個仙女在地獄的天空中,點燃奇蹟般的曙光.”
“有時我看見,一個僅僅由光線、金子和薄紗構成的生命,擊倒了龐然的深淵.”
“正如這些戲劇.”
“每個人的心,狂喜從未光臨過的心只是一個劇場.”
“人們在那裡永遠,永遠徒勞的,等待,等待有著薄紗之翼的生命!”
隨著蘭迪的狂笑,他徹底消弭。
而柯林,也被拖入了鐵處女之中。
………………朧喉嚨一甜,噴出一大口黑血,只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呈旋渦在將自己絞成漿糊。
“這竟然是真的……”“你真的不存在命定之死麼?”
朧拳頭的拳峰全部破開,露出森森白骨,流淌著血液。
不敢置信。
完全不敢置信,這個男人並非是在說笑。
從未有人抵達過這種程度,像是自己一樣,柯林也達到了此世的上限,不……甚至是隱隱超越此世。
柯林依然處在恍然之中。
是的。
還不是時候,在那些業火中,那煙霧所形成人形輪廓的虛影,在等著自己。
此時。
朧的呼吸,終於稍稍快了一些。
他意識到這是一場真正的戰鬥。
“不……”“或許只是……”“我的力量還未完全解放.”
“你透過一些花招規避了.”
“每個人……都是有命定之死的.”
“柯林……”“如果接下來,你還能站得起來的話.”
“我承認.”
“你是最強之人.”
“不過根除潛淵症……”“興許吧.”
朧虛握了一下手,拳峰上的傷勢瞬間癒合。
柯林已然被這頭不折不扣的怪物驚到,即使自己透過某種超越3的事物又重新站在了這裡。
但這冷戰時期的畸形產物,這對策局的最後武器,依然還未展現真正的力量。
“即使有了這樣的機率.”
“你依然不依不撓.”
“最高指揮部的人,或者說那裡留存著的東西.”
“你就那麼不想讓人見到麼.”
柯林不解,朧也是抵抗sct的人,為什麼還要做到這種地步,這與他的立場完全相悖。
“沒錯.”
“就是這樣.”
“不過現在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比較好.”
“現在解放……”“全部的力量!”
隨著朧的戰吼,他完全變成了一臺……被廝殺異化的血肉戰爭機器。
剃刀,骨爪,雙臂流溢的鋒芒,身體呈流線型開始扭曲,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異次元生命,沸騰的血液,原初以來,最強大的生物,沒有之一。
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無可規避的必殺死亡。
“你真是個瘋子……”柯林將異象無限精煉成不可摧的鐵鐮,準備抵擋朧的攻勢。
那猛獸已經撲了過來。
咔!這比大星凝練而成的物質還要堅硬無數倍的金屬,在發狂的朧撲來的一剎,只是一瞬。
巨大的嗡鳴,僅僅只是聲波,都將周遭時空維度震得扭曲變形。
鐵鐮瞬間破碎,裂成十多塊再在聲波中被震為齏粉。
然後。
朧的速度快到無以復加,比光還要快,甚至是以曲率行動著似的,不,比那還要更快,快到意念似乎都不所及。
柯林也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貫入全身,哪怕是肉體徹底湮滅,也能瞬間再生,每一寸生出的,幾丁質與金鐵交匯的堅硬甲冑,即使是貫穿大星的力量,也無法傷其分毫。
但是朧。
完全是一個……無法用常識,邏輯,來思考的生物。
只要是存在的東西,都能將其必殺,只要是自然的形式概念之中的,精神的形式概念之中的,邏輯之中的。
一切。
極盡所有。
在那機器的剃刀,骨爪,琺琅骨鐮,每一個關節旋帶的鋒刃。
都蘊含著。
凡物的消亡。
除非勝過萬物。
只有一死。
柯林剎那間皮開肉綻,鮮血流溢不止,甚至將這無限深遠的隧道,都染成通紅,滲入了每道接縫。
也極盡著一切的力量抵抗,生出幾丁質金鐵堪堪抵禦,但仍然被破碎,被斬裂。
咔咔咔……朧瘋狂的屠戮,瘋狂瓦解著柯林。
即使是柯林意識也愈發模糊,他手臂中伸出鐵絲刀卷燃燒著永恆,深深刺入了朧的左臂與胸口位置,直接洞穿了心臟。
要將朧拖入永恆。
無比快的戰局,驟然停頓。
朧這樣說著。
“作為第一個感染者.”
“我和你們所有人抗衡著的深淵.”
“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這種東西.”
“你以為會對我有用麼.”
咔!朧手臂上的剃刀直接連著燃燒著火焰的刀卷都給生生斬斷。
“現在……”“你總該感受到命定之死了吧.”
朧不再猶豫。
似乎是想極盡最大力道,一隻手臂往後方歪折而去,瘋狂增生出一道。
血肉長龍。
那裡似乎包含著,此世所有感染者的力量,悲哭著,嚎叫著,狂嘯著。
這燃燒著的,無窮亡靈匯聚而成的冥河洪流,翻湧滾蕩在鮮血淋漓的擎天巨塔上。
往後極盡不知道有多遠,絕望,死亡,彷彿整個地獄都在他手上呈現。
然後一拳揮出。
將純白色通道都給從斜側著的角度全部劃裂,直衝柯林。